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张的儿子
这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我差点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老孙头这会儿表情丰富，一只手已经开始去摸索之前金德福交给他的驱蚊药水了……
一旁桌子上就继续说着，“唉，你说说这都啥事儿啊，也没有做啥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现在老张还在家里张罗他儿子的丧事，他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入棺、下葬的钱都出不起，唉……”
另一人拿起筷子，一脸愁容，“别说了，别说了，吃吃吃，待会儿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忙可以帮帮，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遇上这种天灾，这个月都第几个人了。”
听到他们这么说，我便起身，老孙头制止我，“轩儿，你又想干嘛？”
我示意他坐下，“没事，就是过去问问。”
我起身走到他们桌子面前，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愣，我也顾不上他们奇怪的表情，便坐了下来，“两位好啊，我是隔壁桌吃饭的，我刚才听你们聊起蚊子的事情，我想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维族面相的男人说着，“你是外地刚来的吧？不瞒你说，最近那罗布泊里面啊，不太平。”
“这话这么说？”
男人就继续道：“最近不止这么回事，那沙漠里面出现了大量的蚊虫，白天还好，可这到了晚上呀，就成群结队的，见到活物就往上扑，三两下就把人给干翻了，就连活畜遇到了也跑不赢。”
我舔着嘴唇，“那咱们相关部门不治理嘛？”
一旁八字胡的听了，泄气的笑道：“治理？能咋治理？”
他就继续说，“这事儿刚出来的第一天，县城里的消防队就去灭虫了，结果虫没灭到，人还给折进去好几个，我听消防队里的朋友说啊，那一带有个洞口，那些虫子就是从那里面钻出来的。”
洞口？
我眼前一亮，“你能带我去见见你那消防队的朋友吗？”
八字胡这会儿就开始打量着我，“你谁啊，看你这话问得，不像是游客啊。”
“哈哈哈，老乡啊，我们是卜天植物科考队的。”老孙头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他就乐呵的说着，“我们呐，此次就是来调查这个事情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找明这里面的真实原因，我们才能够对症下药。”
听到我们是什么考察队的，两人看我们的眼神也一下子崇敬了不少。
我偷偷瞪了一眼老孙头，毕竟他刚才说我们是去灭虫的，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计划，也没有这个能力，这万一是露馅儿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老顽童则是根本就不看我，自顾自的跟他们俩聊了起来，聊到后来，我们两桌人干脆就凑在一起把这顿饭给吃了。
吃过饭，八字胡就领着我们去老张家。
我之所以要过去一趟，主要还是想看看那死尸死后的样貌，是否跟我们在壁画里面看到的一样。
一路上，他们俩就开始给我们讲着各种驱蚊的偏方，什么艾草驱蚊啊、鄙止痒啊什么的。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距离县城主干道稍远一些的地方，位置接近城郊，不过因为香木县县城整个规模也没有太大，按照我们现在不行的速度，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就能够到，这一路上我也能够借机多了解一下这附近的生态情况。
毕竟出现这种奇怪现象，按理说应该会伴随着一些其他的异象产生才对。
经我这么一提醒，八字胡皱着眉回忆道：“你这么一说，我好想想起来，半个月前，我们香木县突然下了一场大雨，而且一连下了好几天。”
“大雨？”金德福听得一脸惊讶。
虽说新疆并不是一个缺雨的城市，但是这沙漠临近的地区能够有雨水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更别说是狂风暴雨了。
维族男人这会儿也点头，“好像还真是，从那之后这夜里就开始出现蚊虫了，而且毒性特别大，到了夜里，我们现在香木县本地人都不会出门的，哦到了，这就是老张的家。”
我们一边聊，一边走着，这会儿就到了一个开阔的大马路上面，而在左侧的位置就是一排排瓦房。
而老张家的房子也很好找，门口挂着白布的就是他们家了。
八字胡告诉我，这老张家的儿子已经是香木县的第五个因为蚊虫叮咬去世的孩子了，因为当地有要求，尸体最多停留一天就必须要下葬避免因为气候天气发生瘟疫传播。
我们走到老张家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他的那些亲戚朋友过来吊唁，说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之后，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够让他节哀顺变了。
罗丽是西北人，也比较熟悉西北的一些丧事习俗，所以开口看尸体这个事情就交给他了。
我担心发生争执，则是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趁着那些亲戚都走开了，罗丽就走上前，“你好，张叔，节哀顺变。”
老张看到罗丽第一眼就先是打量起来，但是想了老半天，也觉得面前这个人他并不眼熟，于是就闻道：“你是……”
罗丽就自我介绍道：“我是卜天科考队的成员，我们原本是过来罗布泊有一个植物考察，但时我们听说这里最近蚊虫肆虐，所以我们想要看看您儿子的尸体，以方便我们治理这附近的蚊虫。”
老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道：“行吧，你随我过来。”
罗丽见事情有机会，就开始介绍身后的我们，“这些是我们科考队的同事，另外这位是国内知名的植物学专家，孙黎芷，孙教授。”
老孙头就走上前，抱了抱老张，“节哀顺变，一点心意。”
说话间老孙头还给老张递了两百块钱，这绝对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孙头出手这么阔绰，这两百块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这里还是经济相对内地落后的新疆。
而眼下那些个亲戚看到我们出手这么大方，顿时就动了歪心思，在老张面前小声嘀咕了两句之后。
老张突然站在原地支支吾吾起来。
罗丽就看着老张，“张叔，您有话就说。”
老张就颤抖着把钱有还给了我们，“这钱……不能要，你们还是走吧。”
罗丽一脸纳闷，“不是……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话音未落，一个长得满脸横肉的胖女人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说你们这些外乡人懂不懂规矩，不知道家里死了年轻人，是不能够见生人的，你们还拿着钱来看尸体，你们这是何居心啊，出手就是两百块，你们这群家伙，不会是对我们家亲侄儿想做个什么吧？”
我还真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这么久让我们把这种搅屎棍一样的女人给撞上了。
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作为我们这头年龄最长的老孙头就站了出来，“这位妹妹，我们都是一群科研工作者，对于咱们这边的习俗还不是很清楚，如果有冒犯的话，我们给您赔不是，但是这钱你们还是收着，这是一点心意，如果你们有忌讳，我们就进去三个……不对，两个人进去，你们看行吗？”
那女人看了看我们，终于算是答应下来，将老孙头手里的钱一把夺过去，揣进自己兜里，对老张说，“这钱我先给你捂捂，过了我的手，你们家就没有那些晦气了，诶说好了，你们只能够进两个人啊！”
很显然老孙头这两百块，得让眼前这个女人给私吞了，不过看老张也没有反抗的意思，看样子平日里也没有遭受这位亲戚的压迫。
但是眼下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商量了一下，先去看尸体要紧，于是我就提议让孙教授跟沐子进去，毕竟他们专业嘛。
结果老孙头一口拒绝，“我不去，我去看了还做噩梦呢，沐子你得去，另外轩儿你就别推脱了，细节线索你最在行，就别跟我争了。”
我点了点头，“那行，老金你见机行事，如果那个女人要出什么幺蛾子，千万别犹豫。”
金德福重重点头。
等到沐子取出笔记本，我们就在老张的带领下，我们就进了停放尸体的房间。
进屋之后，顿时一股子刺鼻的腐烂味道，顿时就灌进我们的鼻腔，沐子有些难以适应的皱着眉头，捂着口鼻。
我将刚买的口罩递给他，“戴着吧，这可是矿井级别的口罩。”
沐子摆了摆手，“不用，我的适应这个味道，只有知道尸体真实的状态，我们才能够更准确的了解到这背后的问题。”
我无奈的笑了笑，有时候沐子的一根筋正是成就他在植物研究领域成功的关键。
老张走到尸体旁，眼泪就又忍不住噙满眼眶，哽咽的说着，“我孩儿……就在这里睡着……”
听到‘睡着’这个字眼的时候，我不由得鼻子一酸。
到现在老张都不敢承认自己儿子已经离开他了。
我咬了咬牙，“老张我们一定会找到事情的真相的，您放心，您的孩子不会白白牺牲的。”
老张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如果牺牲我孩子，你们能够找出原因，那么整个香木县都会谢谢你的。”
等到老张走出去之后，我就回身掀开改在老张儿子身上的白布。
顿时一个干瘪成皮包骨的尸体，就呈现在了我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