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灭族之日
喧天的锣鼓声唤醒清晨,朝霞照耀薄雾,渲染出迷离的五色光晕。
蔡老爷六十大寿,这是泰安县的大事。
清早,董七指早早关了棺材铺,随银狼巡捕江成去给蔡文和‘贺寿’。江成昨晚原话董七指还能依稀记起,要让蔡家红事变白事。
“不知道这一番风波过去,泰安县又该轮到谁当家做主。”董七指短叹一声。
江成脚程极快,董七指得运起内力奔跑才能跟上他的速度,赶到蔡府时,正听到管家唱名。
“武威县陆家药铺二掌柜献礼黄金百两,固元丹五十枚,百年老参一对儿!”
嘹亮的嗓音让内外众人都知道武威陆家豪富,大奴胡二昂首挺胸随着陈无忧走进门去。
“这厮原来这么有钱,可惜这身份只能用一次,不然混进陆家去岂不是能狠狠捞上一笔。”陈无忧暗自心惊。
“董七指,那人你可认识。”江成指着伪装成陆明方的陈无忧背影疑问道。
“陆家药铺的二掌柜,是武威县鼎鼎有名的人物,他出身的陆家占据四百里连云山,掌控着数个药园,兴旺鼎盛啊。”董七指略带羡慕的感慨道。
“是这样吗?有意思。”江成嘴角勾起,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董七指发现江成语气异常:“有什么不对?”
江成微微一笑,解释道:“要不是我常年追踪采花大盗千面郎君我一定发现不出问题,为了追捕千面郎君,我曾深入研究过易容方面的学问,刚才那位陆明方,是别人假扮的。”
“啊?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莫非是臭名昭着的千面郎君至此?”董七指一惊,千面郎君可不是什么善茬,先天之下纵横无敌。
“如果真是千面郎君,也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我察觉他是易容的了,所以我觉得有趣,吴州又出了一位易容高手。
本来我想直接出手灭了蔡家,现在反倒不用急了,他费尽心机易容混进蔡家八成是对蔡家有图谋,先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昨天一晚江成已经想通了,林小姐被掳走了快十天,真要发生什么早也就发生了,他现在着急也没用,还不如谋定后动,先灭了罪魁祸首蔡家,然后向上头申请支援。而在见到陈无忧之后,江成忽然有了个新主意。
今天比昨天还热闹,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除了蔡文和坐在主位八风不动,等着别人去向他道贺,长子蔡先勇,二子蔡先达,孙子孙女都齐聚一堂谈笑风生,倒是让陈无忧认了个全。
寿宴的桌子排成一条长龙,从内厅一直排到门口,越靠近内厅的座位都坐满了达官显贵,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有来头的。像是陈无忧这般又有关系又有身份还花了重金贺寿的坐在最前排,和蔡文和坐同一桌。
遍观这桌上其他人,有新任知县卢县令,白骨飞鹰门的两名内门弟子都有通脉六条以上的修为,像是陆明方这般和蔡家有交易往来的富商巨贾,甚至楚郡陈家也派来一位内府供奉宁彦来贺寿。
郡望世家比这种地方豪强又高了一个等级,那位平平无奇的供奉竟然有后天巅峰的修为,陈无忧遍观前身的记忆找到此人,他在陈家供奉中排名靠后,并不起眼。
江成坐在最后一席,老管家都没唱他的名,他连一分钱都没给就直闯进来,要不是董七指在泰安县还有几分面子,随后补上一百两礼金怕是蔡府的门都进不来。
当然,如果他掏出银狼巡捕的令牌,首席定然有他的一个席位,其他人还得上赶着巴结。
在刨除两者之间无法抹除的仇恨来讲,蔡文和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的和蔼老人,左右逢源令满桌的人都觉得如沐春风,就连那两天傲得没边的白骨飞鹰门弟子和蔡文和交谈时也是面带笑容。
“陆掌柜,今日不谈生意,只谈风月。”蔡文和意味深长一笑,举起酒杯。
“您是老寿星,今天都听您的。”陈无忧举杯共饮,笑容同样深邃。
陈无忧不主动找蔡文和攀谈,蔡文和只当是陆明方对上次那批货失手不满,也不介意,关切地问了几句就和他其他客人谈笑。
一道道山珍海味端上来,少有人动筷子,他们不是奔着吃饭来的。轮番朝着蔡家人敬酒,拉关系套近乎各种交际手腕轮番施展不亦乐乎。只有陈无忧吃得酣畅淋漓,他吃得很快,但动作不疾不徐,没有狼吞虎咽反而显得十分优雅,一餐饭也能吃得如此赏心悦目,让不少关注他的人暗自点头,心道不愧是垄断数县药材生意老派豪强陆家出来的人,果然不一般。
陈无忧不觉得他这身份有什么,实际上陆明方也是个重量人物,找他攀谈的人也不少,陈无忧只是打哈哈说罗圈话糊弄过去,眼睛不时望向蔡府一角。
宴会上杀人也太狂妄了,而且在场这么多高手,陈无忧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脱身,他和张威早已商议妥当,等酒宴正酣,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开始有蔡家人离场就是动手的预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最先退场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蔡志佳,最让他高兴的不是爷爷过寿,而是他哥哥,长孙蔡志杰在青楼被杀,这意味着他是蔡家主脉唯一的男丁,日后必然成为蔡家的掌舵人。
如此喜事怎能无酒?他喝得酩酊大醉从椅子上摔下去,很是出了一番洋相让蔡文和注意到才嫌恶地挥挥手让下人带他下去。
机会来了!陈无忧低垂着头,目中闪过一缕精光,起身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蔡文和起身,唤来一个年方二八青春洋溢的少女:“去,带陆掌柜下去休息。”
“是,家主。”少女柔柔糯糯地应一声,纤纤玉手托着陈无忧的手臂,拉着他往客房走,她娇躯微微颤抖着,她早已经过训练,知道今天要面临什么。
让她紧张而又期待的事情注定不会发生,羞怯低着头的少女又怎能知道身边男人心中灼灼燃烧着滔天凶焰。
方至客房,陈无忧突然出手将少女打晕,捆在柱子上堵死嘴巴关在屋内。
举事在即,陈无忧也就不必再杀无辜的人。
吹了个口哨,张威翻墙而过,步履矫健来到陈无忧面前道:“已经查清,蔡志佳正在后宅休息,蔡阳和池天青都在酒宴上,防备十分松懈。”
松懈这两个字说到点子上,蔡家独霸泰安县已有百年,唯一有资格挑战霸主地位的邓家龟缩在坞堡中难成大器,百年的太平日子让蔡家的武备力量松弛至极,尤其是蔡文和六十大寿的大喜日子,没人会想到两名亡命凶徒潜入进来要杀得蔡家血流成河。
当陈无忧闯入蔡志佳房间时,一个身段丰腴的侍妾正在悉心照顾他。
侍妾惊诧道:“你是谁?怎敢擅闯...”
不等她话说完,陈无忧浮光掠影迅速逼近,将她的尖叫声堵死在喉咙里,一掌打晕。床上鼾声如雷的蔡志佳浑如猪圈中酣睡的肥硕小猪,浑然不觉屠夫已经举起屠刀。
轻描淡写捏碎蔡志佳的喉咙,看着他双眼暴突的骇人死相陈无忧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将他的尸体和昏迷的侍妾一并塞入床底,陈无忧静静守在后宅守株待兔。
半个时辰过去,外面的喧闹声稍减,日头爬上天空正中,蔡府的二老爷蔡先达负着手朝蔡志佳房中走,边走边嚷骂:“你这小畜生丢尽老子的脸,真以为你大哥死了日后家主的位置就一定是你的,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撸胳膊挽袖子推开门的蔡先达迎面见到闪烁着金光的拳头。
“这小畜生敢跟老子动手?不对,这不是我蔡家的功法。”醉醺醺的蔡先达脑子转得也慢,等他意识到危险时,这一拳正印在他脑门,汹汹拳力带着焦灼烈风直接将蔡先达的头颅击打得变形,他的死相比他儿子还要凄惨。
......
“二叔,二叔,爷爷有事喊你。”
还在收拾蔡先达的尸体,庭院中一个悦耳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是蔡宁。
“又来一个羊入虎口的。”陈无忧咧嘴一笑,尖锐的犬齿折射冷光。
许是没有喝酒,蔡宁却比她的死鬼二叔机灵很多,她喊了一路,屋里却始终不见人应答,她警惕地后退几步,试探道:“二叔,你在里面?二哥,你在不在?”
边说边退,再让她退几步就要逃掉了,陈无忧眼睛一眯,一拳轰碎木门,两扇镂空雕刻的门板携裹着巨力朝着蔡宁砸去。
“呀!”蔡宁惊叫一声,手上功夫不乱,从靴中拔出一柄短刀,唰唰唰三刀斩出,正是蔡家得意功法追风三刀。
然而,运起金雁功的陈无忧已至身前,这是生死搏杀不会有丝毫仁慈,起手式就是陈无忧最自信的丹凤朝阳。
剑尖一点金色神光灼目,步履轻盈陈无忧猿臂舒展,犹如凤凰伸展羽翼,推动着一轮大日滚滚而来。
灭顶之灾已至,蔡宁的瞳孔收缩成一点,如同受惊的猫儿。内力狂暴涌出,瞬斩两刀,锋锐的刀气含而未放,在快如流光瞬影的第三刀时一柄发出,三重刀气叠在一起,发出呲呲得刺耳尖啸,和凤唳交杂,一时难分彼此,刀光和剑气也同样难分伯仲。
嫡子嫡孙都像是死狗一样被陈无忧一击毙命,反倒是蔡氏嫡女蔡宁亲身诠释谁说女子不如男,慌乱中未失分寸,在追风三刀上的造诣直逼成名多年的老刀客。
这必杀一剑被她千钧一发拦下,刚送口气,蔡宁忽然感受到背后传来山崩般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