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噩耗
翌日，晌午。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苏醒痕迹，白应玖慢慢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摆设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但是很快，意识便已回笼。身边的人也不见踪影，想到昨夜情景，两朵红晕不觉爬上脸颊。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一个美好期待。
门外传来几道声音，很快归于虚无。白应玖忙问：
“何事？”
她睡到现在才起身，府中恐有要事。思及至此，白应玖便急忙坐了起来。圣上的衣服已焕然一新，她只需穿上外衣即刻。
“回郡主，韩家来信，老相爷病危。”
白福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白应玖也是一惊，慌忙下地，急急忙忙赶去了韩府。
走到一半，又匆匆折回，将皇上赐予的画轴取了出来，这才赶去韩府。
还未进门，正巧韩霄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夫妻俩在门口碰了头，白应玖忙走到韩霄身边，将他的手紧紧握住。
韩相与韩霄的意义非比寻常，其中爱恨交织，韩相病危，韩霄心里肯定难受。
韩霄恍恍惚惚来到韩府，听到韩相情况有变，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解脱，而是钻心的疼痛。
诚如白应玖所料，他对韩相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原本韩相对他的控制，可另一方面，在年少之际，韩相也曾是他崇拜的对象。
这种复杂的感情一直在心中交割，直到听到韩相快要不行的消息，韩霄忽然发现，他心中只剩下疼惜。
浑浑噩噩不知所踪，手心温暖的触感换回了韩霄的理智。他抬眼便看到小姑娘担忧的目光，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
“没事。”
他努力抿嘴笑了下，反手握住温暖的来源，心中的不安渐渐淡去。
病榻前。
围满了人，大家看到韩霄和白应玖来了，忙把位置让了出来。
韩相一生只有一个儿子，虽说这个儿子如今身份不明，可无论是皇上还是韩相，都未曾否认韩霄的身份，他现在仍旧是韩相府的大少爷。
这些年，韩家也多亏了韩霄，由他在韩相榻前第一位，谁也没有意见。
至于白应玖……
不说她是韩霄的夫人，便只是一个郡主身份，也无人胆敢造次。
病榻上的韩相骨瘦嶙峋，曾经的满腔抱负，如今只剩缠绵病榻。
他一直闭着眼睛，若不是气若游丝的呼吸还在，俨然已登极乐。
大概是听到韩二叔说韩霄来了，他睁开了闭上许久的双目。
那是怎样一双浑浊的眼睛啊！
犹如猛兽垂暮，不甘、气愤、恼怒、惘然！
“父亲。”韩霄跪在榻前，在他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韩相眼中所有的复杂神情全都归于虚无。
他努力张开嘴巴，想要说出话来，命运的折磨让他无力承受，明明动了的嘴皮却压根没有声音发出。
韩霄将耳朵趴在他的嘴角，仔细分辨他的话语。
“皇，皇……”韩相的声音虽然微弱，韩霄凭借着对他的了解，大概能够分辨他的意思。
直到现在，韩相心中依旧不曾放弃夺位的想法。
韩霄权当听不懂，信誓旦旦表示：
“父亲放心，我会好好带领韩家，绝不辜负父亲的栽培。”
那个皇位，不该成为一家复仇的工具。
天下安定，百姓富足。比什么都重要。
“hu……”韩相明显不高兴，他用力想要说出更多的字来，却连刚才的字都说不清晰。
韩霄自作主张解释着他的想法：
“二叔也会肩负起自己的职责，振兴韩家。”
韩二叔一辈子都活在韩相的羽翼之下，若韩相去了，他便是这个家最大的家长，再像以前那样可是不成。
韩二叔听到韩相提到了自己，感动的同时，更信誓旦旦表示：
“大哥，你放心，我会有个长辈样，好好照顾孩子们。”
到底是一母同胞，韩二叔平日里虽不着调，但在这种时候很能感同身受。这是护了他大半辈子的大哥啊，他怎能不痛！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
“韩宸身在军中，已经往回赶来，你一定要坚持住，见他一面也好。”
在韩霄掌家之后，直接把韩宸发配到了军营，没个样子不许归来。如今也是赶上韩相病危，才许他回家。
五年未见，韩二叔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反而深厚了。他知道韩相于韩家的意义，韩宸比不得韩霄，但若韩相能为他言说几句，也会让韩宸受用终身。
韩相对二叔的话充耳不闻，他竭力诉说着自己的恳求，哪怕已经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他依旧有着强烈的执念。
“h……”
白应玖虽听不到韩相对韩霄耳语了什么，仅凭口型大约能够猜测一二。她将画轴推给韩霄，示意他打开。
韩相为了韩玥奉献了一辈子，临了，或许这副画像能够给他慰藉。
韩霄神色一动，深深看了白应玖一眼，夫妻二人相识一看，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将画轴打开，里面清雅的美人图尽显眼底。
韩相正执着于复仇之心，忽然瞥见那画中的美人儿。他本就看不真切，而画中人又那般真切，就好像活了一般。
他顿时什么执念都没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画中人一步步走来。
“哥哥，我来接你。”
韩玥的声音响在耳边，熟悉又亲昵地语气让韩相热泪盈眶。
“玥，y……”
韩相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份他执着了大半辈子的情愫。
他的妹妹，他最好的妹妹啊！
两只手牵到一起，韩相顿感整个世界都清净了。曾经的执念与野心化为虚无，近在咫尺的，唯有平和。
他的嘴角不自觉勾勒出一抹笑容，安详而有平和。
韩相，卒！
“大哥！”
“相爷！”
“父亲！”
“大伯……”
“老爷！”
韩府众人哭作一团，带领韩家飞黄腾达了一生的韩相撒手人寰。好在彼时的韩家仍旧屹立于大周之巅，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韩霄已是韩家新的领头人。
韩府发了讣告，宫里立马派人前来悼念，皇上感念于韩相功绩，令满朝文武身着缟素，默哀一日。
此等殊荣，亦代表了皇上对韩家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