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绑架
孟致沛幼年承爵,起点极高,十三岁的他意志满满的首次下场,没中,此后一年一考,却逢考必落。
一次宫宴,皇上看到孟致沛,问了几句,得知还是个童生,好气又好笑,点着他,戒他需努力。
打那以后,但凡孟致沛参考,京城里便有千百双眼睛望着,却是关注越足,笑料越足。
更好笑的是,孟致沛俨然成了别家口中的最差,但凡谁家落了榜,心灰意冷,只消想想孟致沛,也就释怀了!
秋闱,春闱时,京城的诗院,酒楼,茶馆里总能听到一句话:你已经很优秀了,你看那平肃侯,考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童生呢!
眼看着别家的孩子都通过科举取了功名,入了仕,老侯夫人便急了,托了几个老侯爷的旧知好友,让他们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至少先入了仕,科举什么的慢慢来。得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婉拒,每个人的回答都差不离,只说:先让侯爷把学问做好,至少也要考个举人,这样我等在皇上面前才能张的开嘴不是。
考上了举人还用得着他们?老侯夫人心里唾骂他们只念功利,不念旧情!
未能得愿,老侯夫人心有不甘,便豁出老脸,去见了荣国公。
老侯爷还在的时候,与荣国公私交甚好。
荣国公年过花甲,早已致仕荣养,不问朝政,得知老侯夫人的来意,有些无奈,心想:就连皇上都知孟致沛屡考屡落的事情,他若是想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官,除非皇上钦点,不然满朝文武谁敢举荐一个无用草包?
不过,话自然不能说的这般直白就是。
听完荣国公的规劝,老侯夫人不得不歇了心思,很是怏怏不乐了许多日子。
年后孟致沛忽然说要与几个友人办诗院,方便一起习文赋诗,发奋读书。
老侯夫人一听这话欢喜的差点掉泪,直说她儿出息,此次下场必定高中。
姜零染却明白考取功名不易,况且孟致沛早被老侯夫人溺爱纵容成了个不能吃苦的性子,怕是熬不住这苦读的岁月。可不管考得上考不上,姜零染都非常支持他的决定。
自办了诗院,孟致沛每日早出晚归,辛勤努力的样子打破了姜零染心中他那个难有恒心的形象,每每看他疲倦而归,她心疼又欣慰,只能尽心的做些补品点心,隔几个时辰送去诗院一次。
可真相总是喜欢打人耳光的!
原来孟致沛口中的诗院是北市的倚香阁京城最奢华的秦楼楚馆之一。
他要会的不是诗文书友,而是倚香阁里的姑娘,郑清仪。
他的欺骗残忍且不留情面。
一夜之间她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可老侯夫人却斥她拴不住男人的心,无用。
半个月后,孟致沛提出要纳郑清仪进府。
她不愿,他就骂她善妒蛮横,说无父无母教养的人,不懂得什么是三从四德,什么是女则女戒。
他们母子把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还要怪罪她的父母,姜零染怎能忍受?争吵中孟致沛对她动了手,直接导致了毅儿的死亡。
她身子没养好,他就满府红绸的迎了郑清仪进门那个肚子比她还大一个月的青楼女子!
想到什么,姜零染神情一僵,眼底有一息的茫然,茫然过后眸中霜冷有了消融之态,她手掌轻抚上小腹...算着时间,她现在刚有身孕。
前世他们母子情分浅,她没保住他,这一世,她是不是能看着他健康长大了?
可她今日做的事情,注定了她会与平肃侯府恩断义绝,若是让孟致沛知道她怀孕,那么十个月后必然会有一场抢夺,再糟糕一点,今日的努力会白费,她和孩子都会被平肃侯府扣下。
不行!
她不能!
姜零染目光转冷,盖在小腹上的手指慢慢屈起,一点点收紧,紧握成拳。
生来无父总好过生来夭折!
廊下不知何因忽然的骚乱起来,老侯夫人不悦皱眉,瞥了眼姜零染,斥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这才几日,侯府就没规矩了吗!”
瞿莲听出老侯夫人这是在敲打姜零染,讽刺她才协理管家几日就让府里没了规矩秩序,她心下暗暗发笑,有些得意的瞟了姜零染一眼,乖巧屈膝道:“老侯夫人别着急,奴婢去瞧一瞧。”
姜零染却知骚乱的因由,暗暗的匀了匀呼吸,收敛了心绪。
不过几息功夫,瞿莲去而复返,走得太急被门槛处绊住“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她也顾不上疼,跌撞着进了小佛堂,嗓子眼里迸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老侯夫人,不好了,侯爷他不好了!”说着扑跪在了老侯夫人脚边。
老侯夫人被这一嗓子唬住了,匀过神后一脚踢在瞿莲心窝处,厉声斥道:“下贱蹄子,敢诅咒侯爷,我拔了你的舌头!”
跟着瞿莲进来的管家曾大和老侯夫人身边的宋妈妈一看这架势,嘴边的话吓得咽了回去,束手立在了门旁。
这一脚踢得极重,瞿莲后仰摔在地上,忙又爬起来跪好,连声告罪。
老侯夫人厉斥一声:“闭嘴!”
瞿莲顿时收声。
老侯夫人喘着粗气,冷目扫视曾大和宋妈妈,低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宋妈妈迎着老侯夫人要吃人的眼神,上前把手里的箭矢以及绑在箭矢上的信笺递了过去,忐忑道:“老侯夫人,侯爷被人绑架了。信上说让拿五万两银子去倚香阁赎人。”
老侯夫人难以置信的抽了口冷气:“这怎么可能,沛儿可是侯爷,他们不要命了吗!”说着已经拿过了信,在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老侯夫人凌厉冷硬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眼眶里蓄着两包泪,央嚎道:“我苦命的儿啊”
瞿莲看老侯夫人哭的这样,更是没了主心骨,哭天夺地的嚎啕起来。
不大的佛堂里充斥着凄婉绝望的哭嚎,廊下一知半解的丫鬟们听到这动静个个都白了脸,心中猜疑,孟致沛莫不是已经没了?!
宋妈妈和曾大对视一眼,对此情此景皆是愕然,现在好像不是该哭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