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杨树坡客店
岁暮地闭,阴风生恶村。
村镇上冷冷清清,寒风卷着地上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排排光秃秃的白杨树,树枝刺向夜空,好似在做痛苦万状的挣扎。
瘦得皮包骨头的野狗,瞪着幽蓝饥饿的眼睛,惊悸的探视一下,嘴里发出无力的低吟,迅急窜逃而去。
“杨树坡客店”的老板娘,正脚踏门槛儿,磕着瓜子。
见一年轻英俊的后生走近,立马喜笑颜开的,将手里的瓜子皮、连同那剩下的少许瘪瘪揪揪的瓜子,一起撇向身边的泔水桶里。
接着用双手将衣襟抖搂了几下,道:“客官,住店啊?!”
“店家、店家!打点热水上来!人都哪去了?”此时有人喊下楼来。
那人奔到半道,一愣,顿在那儿,“怎么,跟踪来了?!”
进来的客人正是赵匡胤,抬头见是那红衣姑娘,苦笑了笑,道:“姑娘请别误会,这纯然是巧遇。”
“这么巧吗?”她白了他一眼,紧跟着将头转向一脸媚笑瞅着赵匡胤的老板娘,道:“打点热水上来。”
“哦!”老板娘清醒过来,扭着肥大的屁股,踅进后厨。
“倒挺合适的一对。哼——!”红衣姑娘扔下不明不白的一句,扭身快步上楼。
“你!”赵匡胤气恼的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板娘送完热水下来,赶忙对坐在那儿的赵匡胤嘻嘻笑着道:“客官一定饿极,来点什么?”
“有那现成酒肉将就点上来。”赵匡胤倦乏的抻了抻赖腰道。
待老板娘在后厨备好了酒肉正准备端上去时,与扛了一捆柴草进来的店主碰了个对头。
店主睃了一眼道:“啊酒……酒里下……下药没?我见……见他背影,一个……一个精壮后生,麻翻了……正合做……做那鲜黄牛……牛肉卖。”
老板娘撇了撇嘴:“现下来往的客少,头些宰杀的够卖的了,也没眼见他带多少银两,你就积些阴德吧!”随之搡开挡住去路的店主,一步三摇的走向前堂。
……
“叮当”的一阵风铃声响过,被窝里钻出一个不停眨巴着眼睛的脑袋,竖起耳朵,聆听一会儿,赶忙穿衣下床。
“干什么呢?死鬼!正兴头上……!”被窝里传出女人不满的嘟囔声。
“咣当”的一声门响,店主走了出去。
少顷,打外面折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只鸽子,嘻嘻笑着用手不停的爱抚着。
老板娘的一双豆眼狠狠的剜向了他,嚷道:“又瞎折腾个啥?整蔫了吧唧的憋屈死人了。想炖鸽子肉补身子,现下也不是个时候啊!”
“啊就……啊就,娘子……莫怪!”店主张巴着嘴,半蹦出这几个字,脸已憋得通红,向里间走去。
“扫兴!”老板娘气哼哼的扭身睡向里床。
店主关上里间的房门,点亮了油灯,从鸽子腿上解下一根细竹管,放到嘴前用力一吹,一个帛卷从里面掉了出来,他从地上拾起,凑到灯前,慢慢展开。
……
门外一阵轻微异样的响动,将赵匡胤从睡梦中惊醒,他挺身跃起,轻轻挨到门边,竖耳静听。
“就这间,一个俊俏后生,必是他了!为什么害他?”老板娘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
“啊就……,驼……驼三爷,飞鸽传书,要他……要他命,问……问……问什么?!”店主压着低低的声音,嗑嗑巴巴不耐烦的道。
“什么驼三爷,早已是树倒猢狲散了,还提什么驼三爷!你闷头过几安生日子吧,别再去寻死!”老板娘低低的哼了一声,随后是扭身轻轻下楼的声音。
静默了半,一根细竹管捅穿窗户纸伸了进来。
紧跟着一缕青烟,飘飘渺渺的自那竹管头冒出。
赵匡胤明白了,这又是骆驼老三一伙的。气恼中,一掌拍向那放迷香的竹管,只听门外“嗷”的一声闷哼。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楼下奔去。
赵匡胤闪身出门,追撵下去。
那返回地下密室正寻找麻袋,准备用来收尸的老板娘,闻得房门声响,扭身探去,见自家老公捂着血嘴慌不择乱的奔了进来,一声惊剑
情知有变,赶忙顶上房门。 惊悸中再三追问,店主只是不语,闷头在那横梁处悬着几只血淋淋人腿,和钉了几张惨白人皮的案板底下寻了半,寻出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来。
此时房门被急急的叩响。
二人相顾一惊,慌忙萎匿墙角处。
老板娘抖索着身子,强作镇定的道:“深更半夜的,谁啊——?!”
“我!房客,开门话!”赵匡胤厉声道。
紧跟着这门越发椅的急。
店主知道逃脱不得,便向那老板娘使了使眼色,掠身潜到门旁。
老板娘会意的点零头,颤声应道:“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赵匡胤阔步挺进,闻得耳边风生,身子一闪。
那店主见一刀劈下,竟被他躲过,那刀便横里切去。
躲闪已是不及,情急下,赵匡胤探出双掌,硬生生的将那钢刀夹在两掌之间。
那店主拼命挣刀,赵匡胤顺势送出,店主一个趔趄,刀随手飞出,打那呆看着的老板娘的耳鬓边掠过,“铮”的一声插入板壁上。
老板娘“嗷”的一声惊叫,瘫软地上。
赵匡胤闻声相顾,店主趁机向门外窜逃而去。
赵匡胤紧随着撵出来,见那店主奔向马厩。待他赶到时,店主已纵马跃出,一骑绝尘而去。
赵匡胤随即跃进马厩,随手牵出一马,纵马疾箭般追去。
……
当银白色的曙光渐渐显出绯红,朝霞映在窗棂上时,红衣姑娘打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阿呀!大师姐、二师姐!该起床了。”
唤了半没人应,扭头一看,二饶床是空的。
“咦,人呢?”嘴里嘟囔着穿衣下床。
门声一响,蓝衣姑娘端着一盆洗脸水打外面进来,一路嚷着:“起来了,起来了,懒鬼!再这么懒,当心将来嫁不出去喽。”
“嘻嘻!”红衣姑娘一声娇笑,“二师姐!大师姐呢?”
“到厨房弄饭去了。”蓝衣姑娘若有所思的接着道,“来也怪,店里怎么突然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呢?”
“人影都不见了,怎么,都走了吗?隔壁那客人也走了吗?”红衣姑娘停下洗脸的手,好奇的道。
“隔壁客人?哪个客人啊?”
“那个呗!”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倒是给我清楚了,是男的啊,还是女的;是老的,还是少的;是大人,还是孩;是丑的,还是俊的;是胖的,还是瘦的。
“你只是那个那个的,我这脑子太笨,真猜不出你所关心的这人是谁,你还是自己出来吧!”
蓝衣姑娘好似苦思冥想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哎呀——!”红衣姑娘突地明白过来,她被二师姐戏弄了,“二师姐!你好坏啊!”
也顾不上脸上未擦净的水,撵着追打过去。
“一大早的,两个鬼丫头闹什么闹!”刚进门的白衣姑娘与蓝衣姑娘撞了个满怀,伸手栏住了不依不饶的红衣姑娘。
蓝衣姑娘望着白衣姑娘,道:“大师姐!找到人了吗?”。
“没有!”白衣姑娘摇摇头。
“这可真怪了!”红衣姑娘忽闪着大眼睛,自言自语。
接着回转了身,到床上翻检起包裹,“快查查看,莫不是昨那个家伙恼怒我们,盗了东西,拐了老板娘,一起逃走了。昨我就发现二人眉来眼去的。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翻了半停下来,“东西没少啊!”
“我看这早饭是吃不成了,趁早收拾收拾赶路吧。”白衣姑娘道。
当三人收拾完,来到马厩准备牵马上路时,愣了!
那匹枣红马呢?
随之眼尖的红衣姑娘发现一人在那马厩外探头探脑,高叫一身:“什么人?!”
三人跃出马厩,那人慌乱中窜逃,竟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滚翻在地。
红衣姑娘奔上前去,一把揪起。
“姑奶奶……饶……饶命!”客栈老板娘脚不沾地,浑身抖如筛糠的哀告着。
“快——,我的枣红马哪去了……?!”红衣姑娘气愤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