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如果当初他选择了她
韵儿将刀尖抵住她的胸前:“你只在轻轻地,在这里刺进去,就一了百了了,你就解脱了,你的爹娘哥哥们是否会伤心,你看不见的,什么都不会再管了,因为死人,是没有知觉的……”
“够了,韵儿,我不要做一个窝囊废,我不要!”她大吼一声,却虚弱无力得像鸣叫一般。
“小姐……”韵儿有点被吓住了。
“扶我到外面走走吧。”
“是。”韵儿又惊又喜,连忙为她披上外衣,将她搀扶出屋。
微风拂过,丝丝清凉直沁心里,带着淡淡的荷香,更是给浮躁的心灵投射下静逸,让那片视野如此宁静。
满眼的荷花,满鼻的清香,静逸着,清雅着,可以忘却多少不愉快的事。
她忘了,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的遭遇,也不去想以后……
阳光照耀着,汗水顺着身体渗出了疲惫,坐在长廊中任风吹拂,在清香之中慢慢醉去。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她仍不肯离去,她怕,怕离开了这里,又重新回到那磨人的痛苦中。
韵儿挑着灯,直至月亮出来,柔柔地洒在湖面上,她想起了朱自清的一文,叫《荷塘月色》,那是一种很清的心境。自然她也想起有那么一首歌,叫《荷塘月色》。
她叫韵儿搬来一架琴,轻抚着琴弦,便想起了那些与他弹琴的情景,如今,只剩下回忆的忧愁。
她没有弹《荷塘月色》,那音调太高了,她柔弱的心,弹不起来。她弹了《菊花台》,只是单纯的古琴音,不足以表达《菊花台》的酣畅淋漓,那种凄凉婉转,音韵绵长,感伤却不颓废的淡淡忧伤。
伴着音调,浅唱着:“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韵儿站在一旁,不知怎么的,听着听着,泪水就不听使唤地直往下掉。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哭了?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淌,北风乱,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断,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恐怕是韵儿无法体现的心境。
她的身心全都融入了一首曲子中,带着乱世枭雄的悲怆和无奈,皇后死前那一幅唯美的画面,深刻地印在她的脑中。
久久,落入静中……
韵儿的心仍觉得揪紧:“小姐,这是什么曲子,我从来没听你弹唱过。”
“这首叫《菊花台》,是一个腥风血雨的故事,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尤其……帝皇家,但这……仅仅只是一个故事……”
她并不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那只是一场戏,但看戏的,难免入戏,而她现在的经历,真实的穿越,却不只是戏。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永远……做了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错,一个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错。
墙角的一条黑影,在夜露下,孤独着……
一一一一
隔天早朝,皇上居然在大殿上大谈起兵法,搞得众大臣一头雾水。
崔墨耀人在殿上,但一颗心,早已飞往十万八千里,大家说了些什么,他根本一只字也听不进去。
崔颖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他昨晚不是很勇吗?今天他应该精神抖擞,傲视群雄才对,何以这么垂头丧气?
崔颖炎迟颖了半晌,终于开口说:“朕今天有一大喜事要宣布,何婕妤有喜,故赐封为昭仪,特大郝天下三日。”
大家都知道何昭仪是太师之女,心里虽不满,却不敢哼声。何太急心里暗暗得意,这个女儿没白养。
大家都把眼神放在崔墨耀身上,夺妻之痛是否会让这一向感情好的兄弟决裂?
崔颖炎终于对外宣布了这件事,就说明了他已接受了何文颂,接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他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何家的野心吗?
他们都期待崔墨耀能说什么,他可以说什么?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众臣俯首恭贺,崔墨耀也不例外,脸上一如平常的冷漠。
“还有一件事……近来国泰民安,外邦对我朝俯首称臣,唯北方祸乱屡难平息。平北大将军元奎前几日来奏折,奏请增缓兵马,所以朕决定,奕王爷的兵符暂交由兵部侍候端木侯,由端木侯带兵出征平乱。”
“皇上,这……此事万万不可啊!”皇上这不是摆明了要架空崔墨耀,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大丰朝来说,无论伤了谁,都是天下百姓承受不起的。
“朕心意已决,你们不用说了。”崔颖炎从容地说。
闻言,众人震惊不再敢哼声,大殿内一片宁静。
崔墨耀则是眸光一沉,透出一丝盛怒前的阴霾,低沉的嗓调冰寒地响起:“皇上,请再说一遍。”
他冷幽幽的语气听得在场的人都为之窒息,崔颖炎握紧拳头,感觉手心里不断地冒出冷汗。
在怕什么,他才是皇上,皇上何以要怕一个臣子,笑话!
“君无戏言,奕王爷你只能照办!”崔颖炎摆出一副威严模样。
“那臣这个帽子,就还给皇上。”崔墨耀心痛至极,没想到……没想到啊,他们兄弟竟然会走到这一步。他摘下帽子,放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殿门。
崔颖炎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过痛,有过慌乱,只是没有后悔,有的只是报复后的快感。
他是皇上,他的一句话,可以令一个人活,也可以令一个人死,谁也不能违背!
从宫里回来后,崔墨耀就一直捧着个酒壶喝酒,两坛酒一个时辰就喝光了,就像喝水一般。
韩高听说了早朝上的事,也没敢去阻拦崔墨耀灌醉自己,这事儿无论落到谁头上,都是无法冷静的。
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韩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那股酒味却更浓更烈。
崔墨耀醉坐在桌子下,仍然抱着一壶酒,将侍候的人都赶跑了。
韩高倚在门楣,看着那张如今不得志,郁郁寡欢的俊脸,昔日的豪爽神采仿佛在一下子被夺走了,那个曾经桀骜不驯、骄傲非凡的大将军不再意气风发,有的,只是痛苦和绝望。
孽缘啊!王妃是这样,王爷现在又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到底是谁欠了谁?
一一一一
碧湖、荷花、绿柳、青石……白云在天,繁花遍地,琴声幽幽怨怨无尽时,只影向谁去。
傅雅轩的才华,实在是韵儿的意外之外,她会弹许多许多好听的曲子,听是每每听了,心里都酸酸的,让人忍不住掉泪。
每次小姐弹琴,韵儿就站在一旁倾听,总会摘下一片柳叶细细地撕着,恐怕小姐的情绪再不好起来,这棵柳树很快就要秃头了。
这时,门外起了一阵骚动,然后听到有人大喊:“何昭仪娘娘驾到!”
“小姐,这该怎么办?”韵儿不安地询问。
傅雅轩像是没听见,头也没抬,仍陶醉在乐韵中。
何文颂的小腹已微起凸起,穿衣也稍宽松,她昂着下颔,神情贵气而威严,由央央扶着走进来,后面跟着六个宫女六个太监六个侍卫,气派不凡。
曲子突然停住了,傅雅轩站起来:“参见何昭仪。”
“王妃好闲情逸致,本宫也好久没出宫了,这天变得还真快啊,想想我与王妃好像才几天不见,却不想荷花已经开满湖了。”何文颂盈盈地走近傅雅轩,她快为人母了,就是不一样,全身散发成熟女人的风韵,一颦一笑显尽少妇的甜媚,圆润如玉,明媚妖娆。
“新承雨露,花朵自更娇艳。何昭仪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了,还记得我这个小小的王妃,实在难得。”傅雅轩笑意盈盈,说得可客气了。
何文颂低下头向湖面望去,只见湖面上映出一抹修长优美身影,纤纤细腰,雪白如玉的肌肤吹弹可破,窈窕诱人的曲线衬托出她少女纯真又性感的气息,男人一见到她的花容月貌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是这个女人,毁了她的一切。
那张白里透红的清纯脸蛋,总有一天,她会用刀一刀一刀地在上面将它划破,让它不再迷惑男人。
但现在,时机还未到。所以,她仍要若无其事地笑着:“谢谢王妃的盛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王妃的。央央,礼物拿上来。”
“谢何昭仪。”傅雅轩正要接,可韵儿担心这其中有诈,便上前代接礼物。
可央央的手停住了,何文颂脸上失去了笑意,多了一丝冷冽:“本宫赐的东西,难道不值得王妃亲接吗?”
这……不正摆时了这东西有古怪吗?
傅雅轩瞪了韵儿一眼,示意她退下,脸上依然从容地笑着,双手接礼:“谢昭仪娘娘。”
何文颂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挑起眉梢说:“还不打开来看看?”
“是。”
韵儿心里焦急,却一点都帮不上忙,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何文颂摆明就是不安好心。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傅雅轩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副红色的小木棺。
傅雅轩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何文颂的恨意是那般的明显,要罪她于死地。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转白,心里泛过一阵凛然。
“本宫的这份礼物,奕王妃好像不太喜欢?”何文颂缓缓向傅雅轩走近去。
“我……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还请昭仪娘娘收……”
正说着,何文颂突然一个箭步上前,身子一倾,冷不入将傅雅轩撞向湖边,只是没料到傅雅轩会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两个人眼看就要掉进湖里……
“何昭仪,王妃,属下得罪了。”韩高突然飞身过去,一手抱着一个,旋身落在青石板道上。
何文颂一阵惊魂,央央飞奔过来扶住她:“娘娘,你没事吧。”
傅雅轩仍是神态自若:“何昭仪,你可要好好保住你肚子里的那块血肉,不然……”她故意不往下说。
何文颂咬着下唇,非常不甘心,没害着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然怎么样?”
“不然……娘娘恐怕就会被打回原形。”傅雅轩扯开一抹笑容,笑得是那般天真无害。
“你少得意,跟本宫嚣张什么?你那点狐媚技俩,想勾引谁呢。来人,把她的琴给本宫砸了。”何文颂怒喝。
“你敢!”傅雅轩可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
“有何不敢!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奕王爷再不是什么大将军了,皇上已经削了他的兵权,他现在……根本就是一滩烂泥。”何文颂冷笑几声,突然凝住脸看着傅雅轩:“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都是因为你啊,你就是一个扫把星,是你把他毁了。”
“我!”一瞬间,傅雅轩僵住了,她定定地站在原地没动。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她看向韩高,他一语不发,眼神中带着幽怨,是在怪她吗?
“把这琴给本宫砸了。”
几个侍卫上来,举起剑,齐向桌上的古琴劈去,“咚”的一声后,古琴被解肢了。
傅雅轩咬着牙,按住了想要跳出来为她出头的韵儿,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下次,就不是一把琴那么简单了。”何文颂冷哼一声,如旋风般领着下人出了西园。
傅雅轩细致的脸苍白如纸,幸好韵儿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虚弱地倒下,看着下人收拾着那一片残破凌乱,她的美眸噙上了泪水。
一一一一
崔墨耀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此刻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比酒更好的东西。
忽然,门轻轻地被推开了,何文颂走进屋里关上门,静静地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此刻他喝得脸色通红,醉醺醺的,她再也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子。这实在已不像崔墨耀了,就像是另外换了个人似的。
如果当初他选择了她,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