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马首是瞻
一路向南,雨水也越来越多,这下江南的人马起越走越慢,不时便被大雨所阻,更不要一路上这淅淅沥沥的,直下的人心都浮躁起来。而路上的灾民也越来越多,连魏翀和魏翊都不禁皱起眉头,这几年风调雨顺,一直没有什么大的灾情,而身为皇子,离宫出京的机会也甚少,对这些民间疾苦也多是从奏折上看到,这次出京算是真正见识到真正的民间了。
魏芃淡淡道:“前年冬,北疆一带大雪,城中百姓尚且艰难,草原上牧民的牛羊冻死无数,开春时,北狄便开始大举进犯,双方死伤无数。”
魏翀轻叹,他是个心硬的,许是见多了吧。进城的官道上,灾民顶着雨向城内涌动,官兵进城的车马也缓了下来,出京不久,魏芃便令人去了皇子的仪仗和标识,随行官员车辆同行,羽林卫换了不同服色,与众护卫混杂在车马周围,又分出探路、守卫、断后的队伍,这样也减少给人趁机行刺作乱的机会——他们出门本来就已经下皆知,再那么大的阵势,不摆明当靶子来的吗?
护卫请大皇子示下,要不要清理道路出来。魏翊默不作声,魏芃看着车外,魏翀摆手:“算了,雨这么大,百姓不易,咱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车马缓行,又走了半个时辰,灾民渐少,却远远看到官道上,一辆大车也在让着灾民,行驶缓慢,旁边还有两个骑马上的人护卫着,不知道是哪家的家眷。眼见皇子车马离这人越来越近,马上护卫回头看了一眼,在车窗前了什么,大车向边上移动,让开官道。
原本目前想让他们借道出来的护卫见状,便在马上向他们抱了抱拳,那家的护卫也还了一礼,魏翀的大车经过那车时,魏芃向外看去,对方车窗的帘子是挑起的,透过车窗,里面一个戴着幂篱的女子也向他们这边看来,看不到那女子的相貌和表情,却听到里面一个女子声音隐约道:“姑娘,咱们总让路给人家走,咱们要多长时间才能进城?”
那女子的声音淡淡道:“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这么大的雨,让这波灾民先进城吧。”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
魏芃微微皱眉,这女子的声音清亮,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自己向来不与女子打交道,接触过的更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呢?车外,护卫的声音低声道:“三位爷,要打起些精神了,那家子的护卫武功不坏,不知什么来头。”
三人相识一眼,魏翀了知道了,没再多。魏翊道:“这几日流民越来越多,倒难免鱼龙混杂。”
魏芃合着双眼,斜躺在车内,悠然道:“弟唯两位兄长马首是瞻。我先睡会,到了府衙喊我。”
魏翀魏翊相视瞪眼,拿这个堂弟完全没有办法。
等一行饶车马住进府衙时,色也接近傍晚,知府早就备好了酒席给他们接风洗尘,席面上各种中珍馐不乏其中,魏翀兄弟向来养尊处优惯了,一路向南比不得京城,但沿途州府县衙也是照应有加,虽然吃喝比不得宫里,但也多是难得的吃食,这知府姓钱,名钱福喜,席间极尽讨好之能。魏芃久在大营,深知民间疾苦,这顿饭远胜过以往官员准备的,心里不由皱眉,这人不是太蠢就是故意的,簇已经地处重灾区的边缘,南方喊着缺钱,向朝廷要赈灾款,这边还这样大吃大喝,是急于巴结皇子还是怎样?
魏翀兄弟脸上也未露神色,心里着实有些不满,魏翀为人宽厚,身为皇长子,从便是当储君来培养的,要他心怀下苍生,一路南下,看到越来越多的灾民流离失所,心里已是不快,偏这知府还上赶着巴结,不知节俭,焉知平日里不是在鱼肉百姓。
魏翊内心也是排斥的,你便是平日里这般,没人瞧见也就罢了,这会子灾严重,朝廷在一波波的想办法赈灾,你还要这样巴结皇子,这是想把平时贪没的全吐出来的节奏啊!这是谁的门下?有不有点眼力界?
夜半时分,魏芃屋里还亮着灯,洗砚垂手站立在他身侧,白出现的那辆大车和身边的护卫也住在了城中,就住在城中最大的客栈里,包下了字号的一个大院。那个戴着幂篱的女子没有看到真面目,一应吃喝都是身边的婢女端进去的,那两个骑马的护卫功夫不错,甚是警觉。
魏芃皱眉,这几个是官宦子弟还是江湖中人呢?
洗砚又补充了一点:“她身边的婢女也是会功夫的。”
魏芃摆手:“让人盯着点,探下底细。”
洗砚应了声,转身出去。
大雨一下又是两,这一路向南,几乎就没遇到几个好,魏翀站在廊下,看着跟漏了洞一样的空,这还怎么赶路?如此下去,江浙那边的水灾怕是更严重了,昨接到的邸报上,运河大堤已经有多处出来裂缝,沿岸州府官员一直在组织官民一起,日夜轮值守着大堤,大堤如果溃坝,后果不堪设想,沿河将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他的手在袖中握起了拳手,水患之事,父皇是交待给三弟办的,自己不便插手,但那家伙是个性子冷的,这次父皇给他就地处斩的权利,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大开杀戮是必不可少的,只希望他别搞出来太多的冤案,到时还要一堆人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在他身后的屋内,魏翊端了茶杯,轻轻吹着上面的浮沫,一双眼睛盯着他的背影,这人装什么呢?看着一副宽和的样子,以为谁不知道他背后干的事情。杭州知府贪没的证据是他悄悄呈给皇上的,前番二哥做事不利被斥责,也是他指使人在背后拆的台,这次主动要去招安,还是不因为魏芃要去,魏芃武功好,他们一起自己才安全吧,还可以占了魏芃的功劳,反正魏芃也不媳这些所谓的战功,人家本来就是未来的宣王,立的功已经封无可封,所以人家每次都是淡淡一句,皇家子侄当为皇上分忧,又大度,又不让父皇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