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天下第一人（三）
长安帝运
“前辈觉得这神洲人间风光如何？”
“辽阔壮丽，世上仅有。”
“那前辈可曾向往过天上的风光？”
“不曾。”
“为何？”
“不为何。”
帝阳天嘴角弧度愈发上扬，但目光却深沉了许多。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没想到前辈竟还是个有情之人。”
“昔年萧氏突然掀起内战，亲手将帝族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前辈乃帝萧族老，您可知其中真正原因？”
帝阳天再次发问，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刻意将“真正”二字咬重了几分，以此试探帝弑天的反应。
“若非阳氏苦苦相逼，萧氏又怎会做出如此选择。”帝弑天望向帝阳天，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后者，鬼啜帝面在阳光下反射出明亮的光泽。
“帝族三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非发觉萧氏欲对家族不利，阳氏又怎会决心逼迫同族？”
帝阳天幽幽一叹，神情略显落寞。
“可这何曾又是真正的原因呢？晚辈早已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您为何还不肯与我坦诚相待？”
“既然你已经知晓《帝约》，何必再来试探我。”帝弑天声音渐冷，似乎已经开始不耐烦。
“可我只知道属于阳氏的那部分，至于萧氏和云氏背负着什么……”
帝阳天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条官道并不长，二人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尽头。
沉默片刻后，帝阳天再次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前辈可知帝落究竟为何物？”
“不知。”
“那么……前辈您是要和我争，还是不让我争？”
帝弑天突然停下脚步，因为前方已是尽头。
长安官道在此处一分为二，化为通往东、西方向的两条窄路。
“争与不争，皆在于你。”
略作沉默后，帝弑天最后一次看向帝阳天，冰冷的眸子里罕见地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你我想法已然迥异，我若还想让你放下，那便是不识好歹。毕竟我们所背负的，皆是枷锁，谁也比谁好不了多少。”
帝阳天目光微动，终于正色了起来。
“告辞！”帝弑天抱拳示意，行了一个标准的江湖礼，而后毅然转身离去，颇有即将奔赴战场的悲壮之意。
“山高水长，前辈珍重！”帝阳天郑重回礼，对着帝弑天离开的方向缓缓躬身，久久不起。
此番一别，再见恐将生死相向。
长风忽起，吹得二人衣袍作响，身影飘摇。
长安皇城的天空之上，有一道无形而磅礴的气运之柱被一分为二，分别朝着东、西方向迅速拢去。
皇城的大殿里，有一位年轻人皇气急败坏，歇斯底里。
天玄预兆
玄晏天高站于悬台之上，负手关注着脚下天械场的动静。
下方有数十只机簧械兽正在有条不紊地来回走动着，时不时还摇头摆尾，做出各种灵活的动作来。
天玄谷的天械之术名震神洲，而机括械兽作为天械一脉的精髓所在，更是集合了无数机巧奥秘在其中，每一只都是宗门非常宝贵的财富，自然要好好利用。
但光是会造还不行，械兽都需要人力操控，如果没有一批熟以驾驭的弟子，只会白白浪费这些宝贝。
玄晏天如今在做的，便是训练天械一脉的弟子们掌握操控械兽的要诀。这本是三谷主玄晏渊的分内之事，三谷主远出未归，便自然落到了他这个大哥头上。
“也不知晏渊这段日子过得如何。”玄晏天思绪万千，突然挂念起弟弟来。
自从玄晏渊上了星海崖后，便与宗门断了联系。紫宸星阁有天然星阵守护，为神洲天下鲜有的不可窥探之地，纵是玄晏天手眼通天，也无法知晓紫宸会武中发生的事。
就在男人暗自担忧之时，天玄谷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股玄奥异常的力量，所过之处时空紊乱，谷内弟子只觉天旋地转，神志混沌，一些内力偏弱者甚至七窍流血，陷入昏迷之中。
天械场上的械兽们纷纷失去了控制，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冲撞起来。有几只软趴趴地伏在地上，却被同伴一头顶飞，四仰八叉地滚落一旁。
玄晏天面色微变，连忙冲着天械场拍下一掌，将械兽中神志紊乱的弟子们尽数全部震晕。
“深乾、紫麟、镜儿，救助你们的师弟师妹！”玄晏天冲着谷内某处轻喝一声，而后身形闪烁，迅速向波动来源处赶去。
“遵命！”
三道年轻身影应声而起，迅速奔向宗门各处。
清心亭中，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无力地依靠在石柱旁，宝石般清澈无瑕的眸子里缓缓流出两道血泪。
空气中还残留着时空波动的气息，而且比扩散到谷中的那股力量更为浓郁。
“清雨，出什么事了？”玄晏天匆匆赶来，看到玄清雨这般模样，面上露出心疼焦急之色。
只见他将气息虚浮的妹妹轻轻扶起，关切地注视着她。
“你又在窥伺什么天机，为何遭到如此重的反噬？”
“我没有窥伺……是虚眸自己感知到了天地变化，将我的魂魄拉入了未来某个画面之中。”
玄清雨面色惨白，无力地回答道，在谈及“画面”之时，她的眼底深处不由自主地闪出恐惧的光芒。
“我先带你去休息，这件事以后再说。”玄晏天抱起玄清雨便往外走去，虽然他很想知道玄清雨所看到的变故，但相比之下，他更在意妹妹的安危。
“大哥！你知道吗……”不料玄清雨却紧紧抓住玄晏天的长袍，拦住男人的动作，并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日不落……夜幕遮天……武林倾覆……神洲陆沉……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人间不再是人间……所有人都会死……”
“清雨，你先冷静……”
“还有天玄谷３璧其罪……自取灭亡……”
“清雨……”
“大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玄清雨突然摁住玄晏天的胳膊，近乎癫狂地怒吼道。“我们要趁早打算！”
“没关系，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玄晏天面色温和，轻声安抚着妹妹。他的笑容风轻云淡，他的声音镇定自若，一如他们三兄妹最无助时那样，给了女子最大的心安。
可无人知晓的是，这位号称“天械无双”，仿佛有信心应对一切的大谷主，早已心坠深渊，不知何时才能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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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阳天与帝弑天之间的对话中埋了许多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