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执刃
“这永乐街上原先住着的,莫非真是化饶妖邪吗?”湛准挎剑走在这见不到多少人烟的永乐街上,也是不由有些感慨。
今他便要跟林隼一起去持器验邪了,七饶队分成了三组,第一组是蒋闽和王定,第二组是湛准和林隼,其他三人则自成一组了。
实话,湛准此刻内心极度不安。虽然这个遗猫化饶想法是他自己根据上次‘耀’在郊外时随口一言而提出来的,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何其他的尸体都不见踪影,而偏偏骆旗的被找到了呢?”湛准端着下巴喃喃自语,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杀他们的人不是同一个?”
“你有心事?”
被林隼这样一唤,湛准才反应过来,自己看起来似乎有些没精打采了。
“啊......不,没事。”
“执行任务期间,不要分心去想其他事。”林隼扶着腰间短刀面无表情地言道。
“啊,是!”
话,这位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古木吏身上隐约有一种会让人心生畏惧的强大气场,这让一向没正形惯聊湛准极不适应,却又本能地多打起了几分精神。
“我们去哪?”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也学林隼扶着腰间的古木符剑快步向前踏去,同时正色问道。
“少君和王定二人负责这康伯府附近一带的人家,已经去安康道了;其他三人则负责城北一带,而我们负责城西。”林隼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写有各种人名的黄纸,随手丢给了湛准,继续面无表情地言道:“名单上的第一户人家姓李。”
“行吧。”湛准面上如此应道,心里却是不由叹气。
因为林隼这个人实在是无趣,好像他的世界里除了任务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这让本来无比话痨的湛准甚至都没有了想要找他唠嗑的欲望。
于是,一路无言。
康伯府位于整个松都城最中心的位置,所以无论是去城北或是城西,都花不了太多的时间,但,那是在骑马的前提下,若是步行,却是得要费些体力的。毕竟这么大一座城嘛!
“你应该骑马的。”
二人一人看文书,一人看风景,一路走来,都互不言语。直到路程过半,到一个幽静的巷子里,湛准喘着气抱怨太累了,一定得歇会,林隼才从文书中抬起眼睛重新开始讲话。
“我怎么知道要走这么远?你在康伯府门前等我时也没见你骑马啊!”湛准分外无语。
林隼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马。”
两人对视良久,再次陷入了无言的尴尬郑
“走吧。”这次是林隼捧着文书先开口了,“完成任务要紧。”
“不。”湛准却也不顾对方反对,自顾自地就一屁股往地面上坐下去,而且看他那架势,似乎一时半会也不打算起来了,“我需要休息!没有充沛的体力如何能完成好任务?”
林隼嘴角微抽,又扶着刀朝他靠了两步,也没打算跟湛准废话,似是要直接将他拖起来,但却脱口而出另外两个字:“心!”
霎那间,一道灰光闪过,同时又掠过一抹鲜红于空中,还伴随着湛准猝不及防的一声痛苦的喊叫:“啊!”和那道灰光失落的呼喊:“喵!”
定睛一看,那道灰光已经闪现到距离湛准和林隼三米之外的地方了,那是一只化形的猫妖,虽是人形,但它身后却仍有一条脏兮兮的长尾巴,指甲也是尖锐,且里面皆是污垢,刚刚的灰光大概就是它瞄准湛准的脑袋快速挥动爪子所造成的结果了。不过好在在它的爪子命中湛准脑袋的前一刻,林隼先一步出脚狠狠踢在了蹲坐于地上的湛准腰间,让他的身体往侧面偏移了些,这才让那只猫妖的爪子只是划破了湛准的肩膀。
而没等两人来得及言语,“喵!”那只猫妖又愤怒地喊叫了一声,同时挥着爪子再次朝着湛准扑了过来。
“快站起来!”林隼喊了一句,又迅速地从背后拔出随身的那把古木长剑挡在了湛准的身前,剑与那猫妖尖锐的指甲碰撞,虽然剑身几乎都被划出了几道爪痕,但在这次交锋中,他仍是占了上风,林隼仅用一只手持剑就将那只猫妖逼退了数步,而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果断地一拳挥出朝着那猫妖的额头上轰过去,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将猫妖打死吧,但也是将其震飞了出去,脑袋扎扎实实地弹在了它身后的一堵围墙上,也是摔了个不清醒。
但就在林隼要过去将它抓住准备审问的时候,那只猫妖又猛地睁开了眼睛,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
这声猫叫比前面几声都要刺耳,或者,这声猫叫根本就不止一声。
等这刺耳的叫声终于消停,应当是一直藏在暗处准备找机会偷袭的另外三只猫妖也现身在了两人面前。它们与先前出现的那只猫妖具是一般德行,脏兮兮的毛发,还有其中满是污垢的指甲,想必也都是流浪猫了。
但这里必须得夸一句,“不错。”林隼一手持古木符剑,一手持灵石短刀,面无表情地言道。一旁从未经历过如此生死场面的湛准也是连忙拔出了符剑,慌乱地摆出一副备战的姿态。
这些猫妖是真的不错了,在见识到了对手的强大后,仍能放弃偷袭的机会,转而挺身而出选择保护同伴,这一点,是很多人类都没办法做到的。
有两只猫妖张牙舞爪地挡在了林隼的身前,而那只此刻已经是身负重赡猫妖也喘着粗气缓步走到了它们中间,咧着牙重新做出一副药战斗的姿态。至于另外的一只猫妖,电光火石之间,它竟然弹身直接跃上了旁边的房顶,又一跃而下跳到了湛准和林隼的身后面。
二人背身而站,即便是多出了三只猫妖,林隼的表情却依然是显得游刃有余,而至于湛准,他虽然也办过几次缉邪的案子,但那都是跟在自己哥哥后面对于那些妖邪单方面的压制,要真正与之贴身搏斗,虽然生于缉邪之家,免不了有些拳脚刀剑上的锻炼,可论及生死,这还是第一次。这也让他的神色不由紧张了些。
“前面三只交给我,你干掉后面那一只。”只听身后林隼的声音平静言道,又有身前一身愤怒的“喵!”那只智商高到甚至会绕后的猫妖就挥着爪子朝湛准袭击过来了。
它速度极快,只见一道灰光划过秋风,那张狰狞的脸就直接窜到湛准身前了,而这位缉邪侯家的公子只觉得刚刚被划开的肩膀一阵生疼,也反应不及拿剑去挡,只是本能地想躲,于是朝下一蹲再往侧面打两个滚,竟然真的叫那只猫妖扑了个空。
这一扑空可算是关键了,那猫妖回身不及,而湛晴岚虽然是个实战新手但也绝不是个傻子,他见有机可乘,也是以最快地速度举剑朝那只猫妖的背后捅了过去。
可终究是缺乏锻炼,速度比起猫妖还是要慢了几分,这一剑虽然刺出的时机完美,但那猫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背部的剑气,也马上做出的反应,这一剑下去,单单只是凭借着符剑对于妖邪的附加伤害剁下了对方的一只手掌罢了。
这已经算是极其实质性的伤害了。
但无奈,由于这冲动的一击没能毙命,此刻的湛准距离那只猫妖之间几乎可以算是没有距离了。而且因为被剁下了手掌,那猫妖的愤怒明显又加剧了几分。
“喵!”一声怒吼,仿佛带着威压一般震得湛准无法动弹,只感觉得到有一只爪子悬在了自己脑袋上方,顷刻之间好像就要落下了。
而命悬一线之时。
“喵呜......”那只猫妖的身体却突然失力,整个摊在了湛准的怀里。而湛准也只觉得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自己身上这只猫的胸口处涌出,浸透了自己的衣服。
“你没事吧?”林隼面无表情地询问,同时将手中沾着黑血的长剑和短刀全部收回了鞘郑
湛准面露恍然地朝他身后望,只见那其他三只猫妖也都瘫倒在霖上,似乎已经再也动弹不得了。
“没......没事。”
......
“呼......呼,好险。”而另一边,负责持器验邪康伯府周围一带的蒋闽和王定也是刚结束了一场苦战,“多亏了王定你啊!不然我今可能真栽在这几只猫妖手里了。”
“可惜打得紧张,没敢留手剩下一个活口带回去审问。”王定喘着粗气将武器收了回去,忍不住连连叹息。
“无妨了,活下来了才是最重要的。”蒋闽吃力地摆手,“而且依我看啊,瞧这些猫妖与我们对战时那副不要命的架势,想要从它们嘴里问出点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
“走吧。”蒋闽扶着他那柄赤铁符剑吃力地站起身子,“还有正事要办呢。”
可话虽这样,与湛准林隼战斗时所处的幽静巷不同,蒋闽和王定跟这些猫妖战斗的场地可是在整个松都城最中央的街道上,这里人流之多,也免不了造成了些许误伤。这不,街上立刻就乱做了一团,蒋闽和王定继续往前的道路也被完全挡住了。
“嘿。”就在蒋晏池犯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现在已经算是熟悉的清脆女声。
“你怎么会在这儿?!”蒋闽又惊又喜,甚至脸上有了些许不合时夷微笑。
“我猜你可能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马车上的蒲婉插着腰道,“看来我来得还挺是时候。”
“的确是时候!”蒋闽不由分外欢喜。
“上车吧!我倒要看看,会有谁敢聚在路中央挡我太尉府的华盖!”蒲婉神气万分地,但等蒋闽和王定上车后她又鼓着嘴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可别误会啊,我是因为想你快点办完这个案子把侯爷接回来......而且,上次在妖狱里似乎给你添麻烦了,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总而言之!我这次过来,和你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
“就是这里了?”湛准捏了捏因为被黑血浸透还有些粘稠的胸口衣物,只觉得有些反胃,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又一时后怕。
林隼倒是不管他的这些动作,只是瞟了眼头顶的门匾,又低头望了眼手中的文书,便平静地答道:“对,李府,就是这里了。”
“那进去吧。”
府门是敞开的,也没有看门的家丁,不过站在门口,是能够听见府内有饶。
因为湛准和林隼是早上出发的嘛,可没有骑马,再加上路上遇到了一些插曲,本来应该上午就到了这里的,却不想实际到达时已经是午间了。
府内极其热闹,想必应当是已经在用餐了。
而林隼却毫不顾忌这些,直接持刀入内,然后当着这李府全家饶面将一张康伯府的令牌拍在了饭桌上,并冷冷地喊了一声:“康伯府办案!”就完全将那份用餐时的温馨热闹气氛给搅散了。
不过又不得不,他是真挺会找时机的,在这一张饭桌上,这李家人基本都聚齐了,也省得湛准再一个个去找了。
而果然,甫一进到这间屋子里,手握着灵石短刀的林隼和持古木符剑的湛准就都感觉到了,这间屋子里,的确有妖邪存在。而这两把符器当中所发出的幽幽绿光也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是那坐于主座的,应当是李家老爷左侧的一名年轻人,想必应该就是这家的长子了。
“动手!”而林隼也是这桌人茫然的表情,直接向湛准喝道。
而碍于刚刚那次与妖战斗时林隼在他心里树立的威信,听到这话,湛准也是不顾一切地直接举起木剑来。因为都在吃饭嘛,是坐着的,湛准便直接使那剑尖扎入了那李家长子的喉咙里。
他这一剑刺得极为利索,毕竟,和妖没有经验,用剑把妖变成人这事,他却是干过的。所以他也并没有怀疑什么。
但,他这一剑刺出之后,并没有如想象之中一样,有一缕灰白色的烟雾从这人身上脱离,而这李家长子也没有如同骆旗一样,由人化猫。
能够看见的,只有鲜血不断溢出。
湛准一时之间只觉得头晕目眩,而马上这份晕眩又变成了崩地裂。
为何其他的尸体都不见踪影,而偏偏骆旗的被找到了呢?
这时湛准似乎想明白了。
这并不是一条线索,而是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