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儿虽说唠叨了些,可做起事来还是挺麻利的。
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就告诉秦南音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余下,便只等着入夜后,闪人。
“对了小姐,你我走后,这些花草恐怕就没人打理了……”清儿又开始唠叨了,却也提醒了秦南音,她的那些宝贝种子呀!
“发芽了没?”秦南音一边问着,一边朝着院子东边的角落走去。
清儿跟在秦南音身后,“有几盆发芽了,有几盆却没有动静。”
秦南音点了点头,果然看到排着一排的花盆里,只有三盆钻出了小小的芽。
“大约也没这么快吧,晚上记得都带走。”心中虽然还抱着侥幸,但秦南音知道,这些种子都是新研究的品种,换句话来说,结出这些种子的花草都是通过转基因的技术研究出来的,至于这些种子能不能被种活,适不适合在土壤环境下被种活,都是未知数。
这里也没有实验培养的条件,能有三盆发了芽,她已经很满意了。
“好。”清儿乖巧点头。
秦南音也心情大好,揉了揉清儿的脸,便转身回了房。
今晚就要离开,在此之前,她决定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绝对不出门,不去惹那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只是,秦南音大约是忘了有句话叫做人在家中做,祸从天上来。
她不想出去惹事,却不代表事儿不来找她呀!
麟王府送来了帖子,邀秦南音今晚一同前往蜀香楼赴宴。
“小姐,这……”清儿拿着帖子,一脸的纠结。
“蜀香楼!”秦南音气得直咬牙,“那家伙去会他的老相好,叫上我做什么!把帖子撕了,就说我没看到!”
今晚可是她人生中的重要一步,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蜀香楼的花魁就放弃了呢!
“可是……若是小姐不去,王爷派人来寻怎么办?”
这,倒也的确是个问题,她离家出走的事儿那必须是旁人越晚知道越好,王府找人来寻,那岂不是很快就知道她不见了,到时候就怕城门都还没出去,人就被屁颠屁颠的带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秦南音想起上官墨宸那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却听清儿道,“其实,小姐不如就去赴宴,如此咱们也正好有个理由出门,至于宴会之后,咱们的马车是回的秦府还是出的城门,可就没人知道了。”
闻言,秦南音一愣,“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见我迟迟未曾回府,爹娘也只会以为我跟着王爷走了,至多是派人去王府问去,着一来二去的,等他们确定我不见了,我这人也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天哪,咱们哪有那本事,能一下子去得这么远!”清儿惊呆了。
秦南音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好清儿,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嘛!那就这样,咱们今晚就去蜀香楼赴宴去。”
好坏都只一餐饭的时间,吃完饭,他上官墨宸走他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从此一别两宽,撒呦那拉!
若说昨晚的花灯会是年轻男女最期盼的盛会,那今晚这花魁宴便是那些达官贵人败家子们翘首以望的盛宴了。
当秦南音带着清儿来到蜀香楼前时,那停在街边的马车已是从街头排至了街尾。
“哇塞,咱们这京城里居然有这么多马车啊?”秦南音忍不住惊叹,却听一旁清儿道,“小姐失忆了不知道,这蜀香楼一年一度的花魁宴那在咱们黎国都算是件大事儿,好些达官贵人为求一睹花魁风姿,那可是提前半个月就往咱们京城敢呢!”
“你的意思是,今天来赴宴的,也不止咱们京城的那些富家子弟们?”
清儿狂点头,却又道,“可不止是些富家子弟,花魁宴有一环节是比拼诗词歌赋,所以一些穷酸秀才哪怕倾尽家财也要来赴这一宴呢!”
听得清儿这般说,秦南音果然看到了那进入蜀香楼里的人群中不乏穿着朴素的书生。
想起昨日所见的若君姑娘,单是那舞姿就迷煞众生,若是连诗词歌赋都样样精通的话,的确是值得那群书生倾囊一见的。
唉,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女人,她就只会种种花,弄弄草,背上古诗两三首都算是有才了。
“小姐,咱们进去吧?”清儿柔声提醒着。
秦南音点了点头,这才下了马车。
临走前冲着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自当会意,驾着马车去了别处停好。
方才临行前,已然跟车夫通过气,让他一个时辰之后来接她们。
感觉到新生活的临近,秦南音心情大好,领着清儿,大摇大摆的就进了蜀香楼。
蜀香楼里来了女宾,这可是件媳事儿。
秦南音前脚刚刚踏进蜀香楼,后脚就有人扬声打趣道,“哟,这是谁家的媳妇儿来捉夫君回去了呀?”
一句话,便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可当清儿拿出麟王府的帖子时,那一众人便在顷刻间噤了声,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南音由一名龟公领着上了二楼。
感叹上官墨宸淫威颇大的同时,秦南音也忍不住抱怨。
这满堂宾客都是男人,显然那群男人看到她这个女宾也是格外稀奇,也不知上官墨宸邀她来这儿倒底是想整什么幺蛾子。
正想着,龟公便在一处门前站定,冲着秦南音躬身行了礼,这才道,“王爷就在内。”说罢,便退下了。
秦南音点了点头,便推开了房门,眼前一幕却是让她有些诧异的。
就见上官墨宸正端坐在位,而若君姑娘则坐在他一侧的腿上,一手挽着上官墨宸的脖子,理应是无比亲昵的举动,可不知为何,秦南音总觉得若君姑娘的身形很是僵硬。
见到她来,若君姑娘便立刻站起,冲着秦南音一笑,“哟,秦姑娘来了,那妾身就不叨扰二位了。”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恩,那慌乱的脚步,可不就是逃嘛!
甚至是方才冲秦南音的那一抹笑,都显得格外尴尬。
倒是上官墨宸,一副很随意的模样,“坐。”
秦南音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内,而上官墨宸却起身行至一旁,撩开了按翠绿的薄纱。
秦南音这才发觉,原来此处是可以将一楼都一览无余的雅间,而隔着大厅的对面雅间内正站着一人。
上官玄烨。
看到上官玄烨,秦南音便想到了昨晚所发生的事,想到了三娘的惨死,更是想到了自己差一点就一命呜呼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秦南音看着上官玄烨,咬了咬后槽牙,恨不得上前去撕烂他的脸。
可上官玄烨呢?
竟是举杯冲着秦南音一笑,那,没脸没皮的模样,别提有多贱了!
瞪了上官玄烨一眼,秦南音转身便往一旁的太师椅上一坐,侧着身子,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想赏给那位太子殿下。
当然,对于一旁的上官墨宸,她也是不想多看一眼的,便只盯着楼下大厅看。
忽然,他在楼下的大厅内,看到了一副眼熟的面孔。
朱大夫,朱翰乙。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也喜欢来这种地方,啧啧啧,果然不论贫穷还是富有,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哼,鄙视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名打扮妖娆艳丽的妇人上了台,看着满堂宾客,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今日蜀香楼花魁宴,我苏妈妈在这儿替我蜀香楼的姑娘们多谢诸位捧场了!”
话音落下,众人鼓掌。
随后便有姑娘上台,展现迷人舞姿,可说好了是花魁宴,那主角自然是今年蜀香楼的花魁,若君姑娘了。
台上舞姿方落,若君姑娘便缓步上了台,萧瑟齐鸣,若君姑娘冲着台下迷醉一笑,便是开口唱起了小曲儿。
莺舌百啭,那一开腔,便让秦南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知君来,妾心慌,对镜忙梳妆,道出万千衷肠……”
声音娇柔却不媚,一颦一笑宛若天女下了凡间,游戏众生。
这哪是什么青楼女子,分明就是颗璀璨耀眼的明星,她若是生在现代,那得迷死多少宅男!
一曲作罢,台下竟是有那片刻的寂静,随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就连秦南音都忍不住跟着鼓掌,比不上啊比不上,可是输给这若君姑娘,她倒也是心服口服的。
只是这满堂喝彩却只赢得若君姑娘盈盈一笑,“诸位赏脸,若君献丑了。”语毕,款款行礼,举止动作,落落大方。
秦南音觉得,若她是个男人,为了这若君姑娘,豪掷千金也舍得。
下意识的便看向上官墨宸,就见他一双眼无比淡漠的看着楼下,嘴角却是隐约染着几分笑。
看来,这上官墨宸也不是对谁都是一张死鱼脸,至少对那若君姑娘是不同的。
接下来的环节,是循例吟诗。
秦南音也是在那苏妈妈说了规矩之后才知道,这花魁宴的吟诗做对,若是能脱颖而出,得花魁赏识,就可与花魁一度春宵。
看来那些穷酸秀才倾尽家财也要来此,也不全然是为了切磋学艺。
想到这儿,秦南音忍不住轻笑摇头。
唉,男人!
今年的花魁宴,以秋为题。
这并不算难的题目,引得一众才子纷纷作诗,若君姑娘在台上听得仔细,只是很显然,那些诗词并不得若君姑娘的芳心。
于是,她翩然抬眸,看向二楼雅间处,冲着上官墨宸盈盈一笑,“麟王不来作诗一首吗?”
这一句,意思可是十分明显了。
不管上官墨宸会做出怎样的诗来,若君姑娘必定会满意,而后一夜春宵,岂不羡煞旁人。
只是,上官墨宸迟迟没有反应。
一双冷眼依旧淡漠,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可把秦南音给急坏了。
“喂!”不由的小声唤了上官墨宸一声,“人若君姑娘邀你作诗呢!”
他这是听不见还是傻了?
上官墨宸转过头来看了秦南音一眼,便又转开了头去,依旧是一言不发。
楼下已有人交头接耳谈论着什么,台上若君姑娘也略有尴尬之色。
毕竟是她开口邀了约,只是上官墨宸却是丝毫的面子都没给她。
却在这时,秦南音开了口,“若君姑娘,王爷让我吟诗一首与你听,你说可好啊。”
此时她已站起了身,凭栏而笑,温和友好。
若君姑娘微微一愣,这才道,“都说秦大小姐才貌出众,若君自当愿意讨教。”
“讨教谈不上,我也不过是随性而发。”
她笑得大方,可心中却是满满的心虚。
这牛皮,吹大发了。
什么随性而发,她若是能随性吟出一首打油诗来都算她学富五车了!
不过也不怕,毕竟上学时也背过几首李白大大的诗,用来对付楼下那一众穷酸秀才也是足够了。
于是,清了清喉咙,这才开口,“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首秋风词一出口,众人便没了声音。
全场寂静到可怕,而这片寂静也让秦南音的心虚更加强烈。
倒死霉!
该不会这首诗他们都知道吧?
那她岂不是等于被当中戳穿吹牛皮,几十个巴掌往脸上甩,这小脸打得,啪啪啪的响啊!
“额,那个……我去趟……”心虚之下,秦南音决定还是尿遁吧。
可话还未说完,台下便有人开始称赞起来。
“妙哉,妙哉!”
“好诗,果真是好诗!”
这一番称赞,总算是让秦南音虚到飞起的心落了下来,谦逊一笑,“诸位谬赞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台上,若君姑娘重复了这一句,便突然抬眸问道,“却不知秦大小姐是后悔与谁相识了呢?”
这一问,着实是将秦南音给问住了。
也怪她,自己说的随性而发嘛,而后又念了这一首满是相思的诗,既是如此,旁人自当要好奇问上这一嘴了。
秦南音有些为难的想着该如何回应着一问题,却不料视线竟与楼下一人对上。
朱翰乙。
他正抬头看着她,满脸深情。
秦南音却是一惊,不会是这么巧吧?
好死不死的这会儿给对视上了。
看这朱翰乙的表情,该不会是以为她这首诗是为了他做的吧?
按照真正的秦大小姐跟朱翰乙之间的情愫,朱翰乙要这么认为可并不稀奇。
慌忙移开了视线,秦南音轻咳了一声,这才答道,“并未后悔与谁人相识,这诗本就是献给若君姑娘的。”
既然是献给若君姑娘的,那什么相思不相思的,可就与她无关了。
“多谢秦大小姐。”若君姑娘冲着秦南音欠了欠身子,“若君十分满意。”
“若君姑娘满意就好,那今晚麟王……”如此说着,秦南音意有所指的一笑,看了一旁的上官墨宸一眼。
虽说她马上就要逃婚了,可好歹临走前还给上官墨宸找了个红颜知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谁知上官墨宸却是冷哼一声,“诗是秦大小姐所做,与本王何干?”
啊咧?
这么不给面子吗?
秦南音下意识的便看了若君姑娘一眼,却只见她正在掩嘴偷笑。
也对,如此佳人却被上官墨宸连着拒绝了两次,除了用笑来缓解尴尬之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一脚上官墨宸所坐的椅子,压低了声道,“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呢!”
可上官墨宸却只当没有听到,自顾自的端起茶盏。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尴尬,苏妈妈赶紧开了口,“秦大小姐惊才艳艳,却不知诸位才子可有诗词能与之相比啊?”
自然没有。
秦南音很是得意的一笑。
李白大大写的诗,你倒是出来比一个给她瞧瞧!
见无人应答,苏妈妈脸上再次堆满了笑,“既然如此,那今晚这春宵一刻,可就不止千金而已了。”说到这,苏妈妈甚是得意的扬了杨眉,“不瞒诸位,这若君姑娘来我蜀香楼一年未满,可从未伺候过哪位贵客,相信诸位都该知道,今夜良宵,价值几何了吧?”
言下之意,这若君姑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秦南音惊呆了,看若君姑娘在台上游刃有余的模样,她还以为她早已……
楼下,先前吟诗时沉默一片的富家子弟们开始纷纷叫喊。
“自然不止千金,若君姑娘的第一晚,自当值那万两!”
“我出两万两!”
“我出三万两……”
一时间,叫价纷纷,方才还才气肆意的蜀香楼顷刻间就变成了人肉买卖的风月所,这一变化,着实是让秦南音心凉了不少。
莫名的就开始担心起若君姑娘来,却见她站在台上,面含轻笑,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开心的。
只这一会儿,楼下竞价已到了十万两。
随着价格越抬越高,叫价者也越来越少,最后便只剩下了两名财大气粗的仍在相互较着劲。
看着那二人,脑满肠肥,一身的锦衣华服都盖不纂身的肥腻,五官也甚是猥琐。
都说面由心生,若君姑娘这一晚若是落在这二人其中之一的手里,实在是让人惋惜得紧!
却在这时,对面雅间内的人缓缓开口,“一百万两。”
只这一声,楼下众人错愕不已。
纷纷朝着喊价的人抬头看去。
上官玄烨倚着栏杆,对于自己这惊人的叫价丝毫不在意,嘴角轻笑,一双眼看着秦南音,分明带着挑衅。
啧啧,很嚣张哦?
秦南音被气得牙痒痒,一旁清儿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
欲言又止,却是在提醒着秦南音,一个时辰到了。
秦南音点了点头,又瞪了上官玄烨一眼,算了,她的逃跑正事要紧,懒得同他计较。
转身冲着上官墨宸道了句,“我尿急。”便要走,可楼下苏妈妈的声音却让她停下脚步。
“可还有比一百万两更多的?若是无人出价,那咱们若君姑娘今晚就属于……”
“两百万两!”
秦南音一声吼,惊得满场噤声。
就连若君姑娘都一脸诧异的看向秦南音,而秦南音呢,仰着下巴正一脸挑衅的看着上官玄烨。
就听上官玄烨一声冷笑,“秦大小姐这是替麟王出得价?二弟可真是好福气。”
“太子福气不也挺好的?拿着我妹妹的嫁妆来此竞价花魁。”
冷嘲热讽,谁不会啊!
“三百万两。”上官玄烨再次叫价,秦南音这暴脾气一上来,还管他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冷哼笑道,“哎呦,看来我妹的嫁妆还不少呢!苏妈妈,今天我把话撩这了,不管咱们的太子爷出多少,我都比他多一两,我签单,秦府给钱!”
来啊,比财力啊!
她有整个秦府撑腰,谁怕谁啊!
反正今晚她绝对不会让若君姑娘跟着上官玄烨这个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走的!
“秦大小姐这是摆明了跟本太子过不去了?”众目睽睽,这秦南音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一旁,清儿再次拽了拽秦南音的衣角。
秦南音冲着太子扬眉,轻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笑得无比欠扁,“哎呀,被看出来了?是啊,我就是跟你过不去啊,怎么样?你咬我啊!本姑娘尿急,懒得跟你废话!”说罢,便是拉着清儿大步离去。
这上官玄烨,居然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如今她都是要走的人了,难不成还怕他?
天高皇帝远,她今天就算是把他上官玄烨踩在脚下碾一碾再跺一跺,他上官玄烨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恩,就是这么嚣张,怎样!
秦南音走后,上官玄烨的视线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上官墨宸的身上。
而此时的上官墨宸也抬眸迎上上官玄烨的目光,随后微微一耸肩,表示那丫头如此嚣张的事儿与他全然无关。
可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掠起几分淡笑,他这个未婚妻如此有趣,令他越发期待成亲之后的日子了。
借着尿遁,秦南音成功带着清儿来到了蜀香楼的后门,门外马车已然等候多时,秦南音拉着清儿赶紧上车,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安儿!”
猛的一惊,转头看去,竟是朱翰乙!
“朱,朱大夫,您,您怎么在这儿?”
清儿也被突然冒出来的朱翰乙吓了一大跳,可朱翰乙却不理她,一双眼只盯着秦南音,“安儿,你如实同我说,方才那首诗,可是写给我的。”
那饱含情谊的双眼满满的都是期盼,你看看,果然是误会了!
秦南音挣扎着收回自己的手,“那个,朱大夫你误会了,那首诗真的是我写给若君姑娘的,与你毫无关系。”
朱翰乙死死的拽着秦南音的手臂,不让她挣开,“不可能!你一定是写给我的,安儿,我都看得出来,你没有失忆,你对我仍是痴心一片!”
秦南音不再理他,只一心挣扎,朱翰乙又说什么都不放,眼看时间拖得越久便越危险,清儿便上前,去推朱翰乙。
“朱大夫,您别这样,若是被夫人知道了,铁定又要抓您进柴房了!”清儿一边推着一边威胁,竟真的将朱翰乙推开了去。
秦南音赶紧上了马车,正要回头去拉清儿,就见朱翰乙从地上拾起一块大石,便是朝着清儿的脑袋上用力砸了过来。
“不要!”一声惊呼,清儿应声倒地,鲜血直淌……
见此情景,车夫丢下马车落荒而逃,而朱翰乙也扔掉了手中的大石头,一把拽住了秦南音的手,“安儿,不怕,不怕,我带你走,咱们远走高飞!”说着,竟也爬上了马车,一个劲的将秦南音往马车里推。
秦南音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下车,“朱翰乙!你疯了!你杀人了知不知道!你这个疯子!放开我!你让我下去!”
“安儿,你坐好,我带你走,你乖,坐好……”他全然不顾秦南音的挣扎,仿若是没有听到她的怒骂。
秦南音也不知道,这朱翰乙看上去只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力气会这么大,她自问自己力气也不算小的了,居然挣不过他!
此时此刻,也唯求能这样一直拉扯挣扎下去,拖延些时间了!
哪知道朱翰乙却没了耐心,猛的将秦南音往马车内一推,“我让你坐好!”
秦南音一个不稳便重重的朝后倒去,后脑撞在了车里的那些花盆上,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此时的蜀香楼内,歌舞升平一片。
既然秦南音出的价最高,那今晚若君姑娘的时间便都是属于秦南音的,于是乎,在上官墨宸的那间雅间内,若君姑娘正在给上官墨宸倒酒。
“真是没想到,先前见到那一幕,秦大小姐居然还肯出手帮我。”若君盈盈轻笑,那双眼里分明是带着几分玩趣的,“看来,王爷的心思用错了。”
之前她被要求坐在上官墨宸的腿上,为的是气一气秦南音,哪知道人家秦大小姐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一种成人之美的意思。
“话太多了。”上官墨宸阴沉着一张脸,一点都没觉得若君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若君便是掩嘴一笑,知道跟上官墨宸开玩笑是要有个度的,于是乎便转移了话题,“咦,秦大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不是说尿急去了,算算时间,哪怕是蹲了个茅房也该回来了。
关于这点,上官墨宸早就觉得奇怪了,担心是上官玄烨气不过报复,所以方才已经命了韩越去找。
而韩越也在此时回来了。
推开雅间的门,快步行至上官墨宸身边,沉声道,“爷,秦大小姐跑了。”
这话说得很轻,但是一旁的若君也是听得清楚的,抬头看向韩越,满脸的疑惑,“跑了?什么叫跑了?”
韩越面有难色的看了上官墨宸一眼,这才回道,“秦大小姐的丫鬟晕倒在后门处,脑袋受了伤。”说到这,便又转头看向上官墨宸,“属下查到今日送秦大小姐来的并非是王府的马车,而是在外租的。”
打晕了人,用的又不是秦府的马车,那这秦大小姐可不就是跑了!
若君吃惊不已,“也怪不得方才秦大小姐竟敢如此同太子说话,原来是早已想好了退路……”
话说到这,便转头去看上官墨宸。
而此时的上官墨宸,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天亮之前找不到人,你就不用再见我了。”这话是对韩越说的。
韩越领命,立刻退下,若君也站起了身来,“爷,我也差人去问问。”说罢,便跟在韩越的身后离开。
朦胧间,秦南音感觉到身体在不停的椅着,这感觉倒是很熟悉,恩,应该是在马车里。
马车……清儿……朱翰乙……
猛的一惊,秦南音睁开了眼,后脑一阵阵的痛。
撑着身子坐起,伸手去摸后脑上的伤,还好,并未流血。
长叹了一口气,秦南音这才看了眼自己身后那几盆花。
刚才她这一摔,碎了两盆,万幸不是已经发芽的那几棵。
这个朱翰乙,真是疯了,可这人若是疯了,只怕与他讲什么道理都不会听进去,争执也争不过,她得另想个法子摆脱他!
正想着,马车缓缓停下,朱翰乙掀开了车帘,看到秦南音醒了,先是一愣,这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安,安儿,你醒了?”
“恩。”秦南音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是乖巧,“翰乙,我们这是,在哪儿?”
听到秦南音这么称呼他,朱翰乙猛地一惊,随后便冲进了马车里,“安儿,你方才唤我什么?”
“翰乙啊……怎么了吗?”秦南音做出一副无知的模样。
朱翰乙瞬间变堆满了笑意,满脸惊喜,“你,你记起我来了?”
“恩……”秦南音点了点头。
她记得朱翰乙曾说过,秦大小姐就是唤他翰乙的。
翩然一笑,她才接着开口,“可能是方才撞到了脑袋,醒来就记起了一些从前的事儿,只是记起的不多……”
“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全都想起来的!”朱翰乙很是兴奋,亲昵的揉着秦南音后脑上的伤,“怎么样?撞得疼不疼?都怪我……”
“怎么会怪你呢?多亏了你,我才能想起来……”秦南音决定了,先顺着他,装着自己已经想起他来了,再找个时机摆脱他!
这暖心的话令朱翰乙感动不已,长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原先说好了要远走高飞,结果我却爽约了,如今除了你,我便什么都不要了,日后你在家中种花弄草,我便在外行医救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可好?”
好个屁!
心中怒骂,嘴上却是乖巧应道,“好。”
看她如此乖顺,朱翰乙真以为是他的秦大小姐回来了,满心欢喜的一把将她抱住,“我的安儿,我的好安儿,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丢下你,再也丢不下你了……”
朱翰乙是打定了心思了,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他都会对他的秦大小姐不离不弃。
而此刻被朱翰乙抱在怀里的秦南音却是忍不住翻了十几个白眼,最后实在是扛不住内心的反感,这才轻轻将他推开,道,“对了,马车怎么停下了?这是哪儿?”
成功转移开了话题,朱翰乙这才道,“哦,夜深了,这马好似饿了,走不动了,此处有间破庙,咱们今晚现在此处将就一晚,也好让马吃点草,休息休息,明日一早咱们再走。”
“哦,好。那咱们下车吧。”
“好,来,我扶你。”
在朱翰乙的搀扶下,秦南音下了马车,进了破庙之后,朱翰乙便让秦南音在一旁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独自忙活了起来。
没多久,破庙内便生起了火,朱翰乙忙活完,便在秦南音的身旁坐下,身后揽住秦南音的肩膀,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秦南音这心里自是千百万个不情愿,可眼下必须得顺着他,否则谁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朱翰乙自然不知道秦南音心中所想,一双眼看着那火堆,嘴角染着笑,憧憬着往后的生活,“我想好了,咱们一直往南边走,出了黎国,就算秦家势力再大也会收敛些。南边虽说落后了些,但听说风景秀丽,四季如春,你我便在那儿落户安家,买下一间屋子,包下几亩良田,再生几个娃娃,女的像你,男的像我,咱们……”
“翰乙……”柔声打断了朱翰乙的话,秦南音坐直了身子,离开了朱翰乙的怀抱。
强忍着满心的厌恶冲着他轻笑,“我有些饿了……”
听她这样说,朱翰乙便立即自责起来,“是我疏忽了,你在此等着,我去附近看看可有什么野果可食用。”
“好,你小心些。”柔声嘱咐,秦南音心中在狂呼。
快出去找东西吃吧,他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能跳上马车驾马离去。
谁要跟他去南边啊,谁要跟他生娃娃呀,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越是这么想,脸上的笑意便越浓。
朱翰乙回头见秦南音真冲着他温柔笑着,心中更是欢喜得紧,可刚一转身出门,便被人一把推了回来。
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朱翰乙一屁股跌坐进火堆,火苗瞬间变染上了他的衣襟,惊恐尖叫。
秦南音也猛的站了起来,看着开要变成火球的朱翰乙,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在门外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瞬间灭了朱翰乙身上的火,可经方才那一烧,此刻的他连站都站不稳,倒在地上,哀声痛呼。
看那样子,伤得似乎不算太重,秦南音舒了口气,这才看向门口。
是上官墨宸。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他沉着声开口,缓步朝着秦南音走了过来,“原来只这几日,便已是无穷极了。”
秦南音假扮秦大小姐才几天,竟然就跟这个朱翰乙扯上关系了!
他周身都散发着阴戾之气,如同阎王降临,那走来的每一步都让人心惊。
秦南音知道,上官墨宸一定是误会了!
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秦南音冲这上官墨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那个,王爷,您误会了,您听我解释……”
“不知秦大小姐想跟这个朱翰乙,生上几个?”上官墨宸丝毫没有理会秦南音的解释,方才他们的谈话,他在外听得一清二楚。
婚期尚有两月,她倒是急着往他头上戴绿帽子了!
“不是的,你听跟解……啊,好痛……”话还没说完,人就被脚下的枯枝绊倒在地。
而上官墨宸已然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一双寒眸凝视着她,“韩越,带人出去。”
“是。”韩越领命,上前一手提起朱翰乙,大步离去。
“砰!”破庙的木门被重重关上,秦南音退无可退,只能认怂求饶,“王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他冷哼一声,凝着内力伸出一只手,嘶啦一声,她身上的衣物尽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