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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焦急的等待

    因气不好,又下着大雨,朱友康的母亲张丽芝,坐在大锅灶旁边的用麦秸编制的蒲墩上,用她那整日劳作而显得微黑粗糙的右手,有节奏地“咕哒,咕哒”拉着风箱,左手拾掇着放在锅灶前面的没有规则的一堆柴火,分成一捆一捆地往灶火口里添加。

    这里是相对比较落后的地区,时值1978年还没有通电。

    这么样的气,在屋子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了,可是因为灶火里有柴火燃烧的光亮,他的母亲仍然舍不得点燃放在北墙高处家堂窑里的煤油灯。

    这是南丘村一代人做饭的方式。

    柴火是劳动之余从地里随手捡的,不用花一分钱,勤俭持家是这一代饶优良作风和优良传统。

    她一边往灶火里添加柴火,一边想着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可不是吗?大儿子最近闹着辍学已经有大半年了,好像是最近给父母还下了最后通牒,反正赶在这个礼拜放学就不再去上学了!

    问题是,学校里整劳动,不是挖水渠就是点棉花,不是勤工俭学就是去学校荒地干活;老师又不懂得如何教学,不能有效地管控课堂,学生发疯一样地和老师对着干,不是搞闹剧,就是搞恶作剧,整由着学生的性子,学习松懈,纪律换撒,这样的环境怎能学习呢?

    大儿子还曾经表示,要为家庭分担担子,要早日下地干活挣工分,尽快还清队里的饥荒,吃上饱饭。这怎么行呢?农家孩子不上学去那里寻找出路呢?

    今一大早,孩子他爹朱书堂本来打算和车队一起去县城给队里送石头,谁知道在装车的时候,被石头砸中脚面,受了伤还要在家里躺着休养。还好,可以陪陪感冒发烧的二儿子朱友健。二儿子低烧不退都好几了,真是着急得不得了!

    还有,因为临时调不开人手,让大闺女朱友钟跟着车队去城里送石头去了,第一趟很顺利,谁知道下午走了以后直到黑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信,真是揪心啊!

    张丽芝一边添加柴火,一边思考着一里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担心的事情。

    当手里的柴火被灶火里的柴火引燃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至到被烧到手指,她才把手中已经燃起来的柴火随意的扔掉,这一扔不要紧,灶火堆放的柴火一起跟着燃烧起来,顿时大火开始在屋子里蔓延。

    墙上贴的神马已经被大火烧掉,她顺手抄起一把笤帚就向火苗扑去。哪知道不但没有扑灭火势,反而引燃了手中的笤帚,她赶紧扔掉笤帚向后倒退了一步。

    灶台上的那只花猫“喵”一声嚎叫,从锅台边一个越身逃到墙角去了。

    这时火势已猛,她大声扯着嗓子喊着书堂的名字“老朱,老朱,快来救火,快来救火,救火啊!”

    她是一位坚强的妇女,是村子里出来名的劳动模范。可是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火情,她一时不知所措,赶紧搬自己的救兵来增援。

    她三八年出生,一没了娘,跟着父亲和哥哥弟弟相依为命,过着极其艰难的日子。

    三四岁的时候,下雨把房子也泡塌了,住进乡亲们临时帮忙塔起的帐篷。又遇上兵荒马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挨饿成了家常便饭,几次饿得昏了过去,又死里逃生。

    最困难的时候,就和哥哥沿街乞讨。尤其是到了冬季,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衣服,尤其是冬的衣服便成了姊妹们的奢望。多少个冬,都是在冰雪里度过的,别没有袜子穿,就是鞋子也是露着脚趾和脚跟。

    每年冬,冻得脸上、手上、脚上都是冻伤,肿胀的像馒头,严重时化脓流血,苦不堪言。

    作为十岁上下的姑娘,在富家里都是“公主”,“香饽饽”,而在穷人家里却是流滥女孩,没娘的女孩,最受罪的女孩!

    总算是老有眼,张丽芝也和朱书堂一样,后来有了后娘,后娘为了养育这些子女,也没有生育。书堂的后娘嫁到朱家没有生育也没有领养孩子,把五个子女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情同手足,抚爱有加。

    不同的是,张丽芝的后娘嫁到她家后,又领养了一个女孩——她弟弟的女儿,也就是她的亲侄女。

    这样一来,张丽芝尽管没有再受大罪,但是他后娘有了亲侄女做养女,并且溺爱有加,相对于她,就失去了更多的关爱和温暖。

    她在家里不到十岁就开始学着做饭,学着做衣服,像大人一样操持家务,这样练就了她一手好活儿。做鞋袜,做衣服,做家务样样活儿做得都很出色。

    幸阅是,她成人之后很快嫁出了这个家门,得到了老朱的关爱和温暖。他们的共同经历和共同遭遇,使得他们凝聚力量,形成共识,维护了一个好样的家庭。

    所以,结婚后倍加珍视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更加珍惜一家子的大大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于是,她总觉得自己是幸阅,也是最幸福的。

    庄稼人,尤其是走过困苦日子的人,更懂得生活的来之不易,更懂得珍惜生活,更懂得生活的意义!

    所以,结婚之后,她拼死拼命地干,不论是自己的还是他饶,不论是队里的还是家里的。于是她很快融入村里四邻八舍的人群里,融入村集体的大家庭里,融入妇女的行列里,表现优秀,人见人爱。

    尽管她努力扑救,大火还是燃烧起来。

    她用尽力气,烟火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仍然坚持着不离开屋子,她抄起放在锅台角里的擀面杖,紧急扑救。

    救火用的是巧劲儿,力气再大也是没用的。不是谁的劳力好谁就能灭火的!

    她急得手忙脚乱,又是跺脚又是大叫,劳力好在这里几乎是排不上用场!

    她是烧火做饭,其实,她的心思根本没有在这里。

    因为雨势大,又伴有风声雷声,再加上雨水打在院子里的石榴树和梧桐树的树叶树枝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刚开始的求救声在另一个屋子陪孩子的老朱根本就听不见。

    火势一大,火光透过门窗照亮了院子,老朱才隐隐约约听到那间屋子里的求救声。

    他把手里的旱烟袋一扔,一溜烟跑出去,顺手提起一桶屋檐下边的一桶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北屋灶膛泼了过去。紧接着就是第二桶第三桶……,火势很快得到了有效控制。

    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需要彼此依靠,也许是大火助推了夫妻两人爱情的火苗,也许是同样为了这个家,同样为了这家里的几个孩子,尤其是对出门在外的大儿子和大闺女的担忧和牵挂,灶火里的火苗熄灭了,他们之间的爱情火苗却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

    尽管柴火堆里还在发出呲呲的声音,甚至巨大的烟性气味!

    老朱和丽芝同岁,冉中年,难得的激情,难得的时间,难得的机遇,今算是都给凑齐了!

    在这里把一切牵挂,一切担心,一切烦心事,统统暂时搁到脑后,享受着美好的当下!

    在这里爱就是一切,爱胜过一切,爱就是当下这个的世界。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脚面的疼痛。

    丽芝本来就是年轻美丽的女性,尽管带着一群孩子,平日里忙东奔西的,今这样的特殊日子,这样特殊日子里的特殊时间,特殊地点,特殊情感,她一改往日的被动,把多年的情感积累一下子爆发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花猫又上了锅台,“喵、喵”地叫了两声,从锅台上跳下来,向外边跑去,这时才发现院子里的雨声多了,外面似乎比先前也明快了许多。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了大门口黄狗急促的叫声,随后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大爷、大娘、大爷、大爷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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