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篇 一失足成千古恨！
万珍珍、慕容晴婉两人慢悠悠地从堂前穿过，待到离小屋将近之地时分，便火急火燎地如兔子一般蹿了进去。
但是，叶风停的整颗心却于方才一幕，莫名被吸附到了乌无晴身上，于是对此“红烧肉”，显得毫不在意的失神模样。
叶风停盛上一碗满满的红烧肉，幸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滋滋滋烤焦了一点。
“诶……不对，这红烧肉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一去一来还不到十分钟吧？她迷糊地挠了挠头。
只见倾水然走了过来，白袂清风，浅笑留痕。平时，他老爱往武庄这边闲游，叶风停与万珍珍也老是看见他的身影。
“我看你火这么小，烧着烧着就快没了，于是加了一把大火。”
“不可能吧？”
“我没看见有什么大火啊？”
“内力，不懂？”
“哦！”反应过来，还是不懂。
“诶，你为什么要帮我？无聊吗？”叶风停直直走了过去。
“是啊！武庄是挺无聊的，不小心看见了两个黑猫……”只见倾水然的狭长的眼睛落在叶风停脸上。
叶风停伸手一扑棱，抹下一手黑，真是没脸见人了，好想打个地缝钻进去。
“无聊！”接着，叶风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这般笑话她。
“有机会再聚？”倾水然止住了向上扬起的嘴角，薄唇微启。
“何意？”叶风停问。
“算是朋友之间的问候！”他一如既往的洒脱，一举手一投足，连同语气都像极了那时在榴花殇偏门“调戏”她的倾二少爷。
他们何时又成为朋友了？难道是上次花海邀约？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子请去那种女儿家家去的地方，想来还真是难为情，难怪他无话可说……
也罢，是她想太多了，他倾二少爷不光光对“叶风停”好，也对其他人好。而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这天，是万历年1604农历六月十七。
窗外的明色，与鸟儿分外动听的歌喉在绿荫当中跳跃相吸。
一切是原来的美好，只残缺一点，便可窥见它的不堪。
她没有应答，时间仿佛随风而逝，她知道的一件事便是，叶风停与倾水然之间的故事不得不重头再来了……
“怎么，我们不算是朋友吗？”
“还是……你对我……”
叶风停的脸蓦地一下子砌上一层红沙，只是透过那层幽帘看不出罢，她依旧没有说话，仿若有点儿生气，那层晕染的红沙因由愠怒和突然捅破的害羞来回交织而蹴，但是不知为何要生气，其实是潜意识的认定作祟那当初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舍身救她……她不如早死了算了，解脱……如果他是以朋友的态度，舞弄这种把戏的话？
心里嘀咕着，眼眶红红地快要沁出苦水来。
“……”突如其来的悲愤交加，役使她拔出剑来。
那把剑直直对着他倾二公子，他有点儿神经紧张。如果他对她有那番心意的话他就不会说出最后那一句话，当面挑明，是……直接告诉她要有清醒的认知他倾二公子是不会看上她这种身份这种丑陋模样的人，而她也只是会错意了？
她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泪在眼眶里打转，憋忍了了很久，心却是无比的痛。
身为谦谦公子的他，无奈等待她先破冰，他是不会去挑明心中细则去故意伤一个女孩子的心的……
“怎么，
你不喜欢我吗？”她半字半句，于心中半点熠熠发抖道，流露在外的语气却是尽量显得毫不在意。
“是啊！”
他说完话的一分钟之后，解释道:“我与公孙家族有了一纸婚约，怎么会去想其他的人？再者，我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之徒。”
“那么……你又为何要救我？”叶风停坦明了当，她不想再有任何愚蠢的误会，更加想要寻求一个终结的答案。
“……”倾水然悄然顿住，深刻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她本该知道的意思，“这……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怎么又明白了？”叶风停焦急地问。
“见死不救，任何人都不会吧？况且，我是武庄的剑客之一，理当管理这件内部矛盾，不会坐视不理，无辜让一个伶人丧命……”
话音刚落，叶风停明白了，也放心了……却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失望。
“所以，你了解其中的内幕！？”叶风停放下蓝剑，如同搁下一块石头一样。
“知道。”倾水然极其简短地结束话题，似乎不再想像被审一个犯人一样，被人问东问西，“救不救人”本来就是人家倾二少爷的人身权利。
她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而她的看却与他的看一丝丝的不同，格格不入，一别之后，白衣与红衣，再无任何关联。他的解救沦为善良与慈悲，一件见义勇为的善事而已，而她仅仅沦为被怜悯之人，被可怜之人，难道她一介伶人还要去责怪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倾二少爷，为什么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去救她？他的一番解释，已经让她不得不甘愿承受苦果卑微到尘埃里……
冷而痛心！
他做到了，踏出阁楼的那一刻，倾水然沁出一滴苦泪来……
从此之后，相遇只会是朋友，深刻而深沉，一字半句，住进心里。这原本不就是她想要的答案吗？倾水然决心已定，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让他记忆被玄界法门封锁的戏剧再重新上演。这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不计后果，冲动而任性的倾水然了，命运无法由他个人心意掌控。他给予她的痛只是暂时的，而她给予他的痛却深远，无法用言语来说……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已经给他一记重击了，他倾水然不会再轻易接纳她。
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之后，本应当如此的答案之后，也是逻辑可寻的答案之后，更是逃脱私欲杂念内心争辩前后几个失眠之夜而获的答案之后，她还是容不得这所谓的谜底，想了很多，关于她与倾水然……
大脑混沌，双目失神，训练舞技直至下半日。
“晴婉姐姐，你怎么了？”万珍珍小心探问。她知道事出有因，却没有说出口来，不想让姐姐伤心难过。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安慰而已。可她做的，只能如此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摆脱姐姐出苦海的，也只有倾水然那个人罢了。
这下子，好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姐姐去与那个人有什么牵连，夙城浪荡公子哥一个，有什么好的！伤了这么多女孩子的心，最重要的是伤了她姐姐的心……
姐姐还听信他花言巧语，凭什么？
“没怎么……”看着姐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想当时那把剑就这样直直刺进那个倾水然的心脏……
独留叶风停一人，万珍珍独自踏入了百伶厨。
万珍珍从桌上端走最后一碗饭菜，而某些人正虎视眈眈。
伶人蝶儿按住她手道:“这碗她早吃晚不吃，已经留给后院看门的‘财神’了，你现在才来？”
“这本来就是慕容姐姐的。”万珍珍一脸无视空气的模样，“早来一步，晚来一步都一样。”
气得她直跺脚，竟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不要多管闲事！”蝶儿声色凌厉起来。
万珍珍胆子也大了起来，一点一点挣脱开她的手，那骨节粗壮有力，加之万珍珍力气本来就大，那人又偏偏挤了过来抢夺那饭碗，推推搡搡之间一不小心就把她给绊倒在地上去了。
摔得她硬生生地疼，一身“大写”的狼狈。
前些日子，被惩罚的“闹内讧”的害得叶风停被优伶使计谋身陷倾府“莲池”差点儿成了血泊的几个伶人们，这才来凑热闹来了，那个蝶儿便是新与他们一伙的，被教唆之人。
如今，龙剑来了，她们不敢造次，只敢背后耍弄手段，以报那日被惩戒之恨，要不是慕容晴婉，要不是倾水然，她们也不会被惩戒堂打了五十大鞭。
万珍珍看着莫名其妙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如狼似虎，想必是慕容姐姐的“仇家”。
她盯着桌上的碗，拿也不是，走也不是，注意不定。这关系到她们两人在武庄的颜面，她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手。目光左左右右，游离不定，倒是让“仇家”们觉得可笑，“这万珍珍傻乎乎的，她那自认的静婉姐姐不也是这般蠢样吗？不过一碗饭而已，也要像护一个宝一样……呵呵呵，太可笑了吧！”
话音未定，趁万珍珍不注意，那碗饭便被人装模作样一不小心一手打翻在地，饭食撒了一地，鲜绿的青菜、洁白的豆腐、火红的鸡翅……零乱地贴地，香气在空气中幽动着，与无色无味的心肠眼对眼，鼻孔瞪鼻孔，针锋相对。
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静候佳音耍猴般地看她慕容晴婉的窘样，顿时气得万珍珍青筋凸起火冒三丈，她可不想就这么算了！这群人仗着人多，太欺负人了……只见她握住的拳头越攥越紧，越攥越大，心脏噗通都快要势发，将饭菜故意打翻在地的伶人被她一眼瞪得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可以上九重天了。
“是她慕容晴婉自己要绝食，又不用你来管……”
“对呀！对呀！珍珍妹妹，她又对你哪里有半点好了？”
“上次进倾府祝寿，她为什么不向刘庄主求求情，让你也进去？优伶不待见她，刘庄主可是待见她得很……”万珍珍听着这番话很不是滋味儿，这个人明显话里有话，更是令她气急败坏。
“你们……”气得万珍珍掉下来了眼泪，眼眶里涌动着汩汩的泪花，刀光剑影映入眼底一晃而过，“你们太可恶了！”
“哼，可恶？”为首的玖儿反问语气。
“没有她慕容晴婉可恶吧？为了她，刹罗把我们几个罚得皮开肉绽。”玖儿眼底沉进去一丝痛恨，分明的嫉妒已经于无形当中变为一种嘲讽，嘲讽那个叫做慕容晴婉的人天赋极高，独独得到庄主大人的青睐，每次王公贵族的目光总能聚集到那个叫做慕容晴婉的人身上，她们这些普通人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那份赞赏的眼光的。
万珍珍忍气吞声，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罢，只不过一碗饭而已。
她明白，对抗只会拉来更多妒忌乃至更深的无法化解的仇恨。
她们嫉妒就嫉妒，泄恨的就泄恨！
“姐姐你为什么不反抗？”原来，这一切全部都被叶风停看在眼里，那时她就在窗外，可并没有闯进来。
叶风停用眼神示意万珍珍，摇摇头叫她不要胡闹。
万珍珍哭的也不是因为这群无关人哭，而是可怜慕容晴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