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一切都变得不甚清晰
“身为王府大总管,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知道又怎样?我为王府效力了这么多年,没有奖赏就算了,难道还要杀了我吗?”
段文嘴上虽然不肯认输,气势汹汹的反驳,其实梧桐已经感觉到他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个不停。
段扶风俊美的脸上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奖赏?或许我可以放了你,让你滚回中原领奖赏。”
段文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是彻底完蛋了。
众所周知,南疆王是一个很沉默的人,鲜少开口,用这样的语气话,只能明他心中已经做出决定,再没有挽回之可能。
段文决定破罐子破摔,嘶吼了一声道:“死就死!死前也要拉个人作伴!”
着,他两只手用起力来,面目狰狞的掐住梧桐的脖子。
梧桐一口气也喘不上来,身体极度缺氧,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刚开始还能勉强挣扎几下,到了后来连动动嘴唇都困难。
意识在一点点的抽离,她感觉自己在云端飘,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甚清晰。
唰!
耳边突然响起个声音,紧接着就是段文撕心裂肺的惨叫,梧桐脖子一松,重获呼吸的能力,立即躺在地上如濒死之鱼般大口喘息。
喘着喘着她觉得不对劲,手上黏糊糊的,似乎沾着什么温热的液体。
抬起手掌一看,满目鲜红。
段文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听得权战心惊。梧桐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获救,是因为段扶风用刀卸了段文的一条胳膊。
那条断臂就落在她手边,血淋淋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梧桐连忙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抬头去看段扶风。
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的把刀一丢,吩咐李得明:“把人抬进去关起来,给点药。这条胳膊……”
他目光斜斜的一扫,如冰魄般寒冷:“送去给他的主子。”
李得明应声:“是,王爷。”
段扶风收回目光,翻身上马,骑回王府。
几名侍卫策马跟上去,影子似的紧随其后。
李得明则带着剩下的人,将已经痛到晕厥过去的段文抬起来,收拾残局。
梧桐六神无主的站在一旁,身体中还残留着窒息感,没办法平稳的行走。
她看见李得明要走,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道:“李大人……”
李得明停下来抽出手,很平静地看着她:“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明日去书房找王爷领赏,休息去吧。”
他完便带着侍卫走进王府,一步都没有停留。
偌大的街道上只剩下梧桐一个人形单影只,夜风吹拂,桃花香味里掺进新鲜血液的味道,闻起来格外怪异。
梧桐看着敞开的王府大门,回想李得明离去时得话,忽然间恍然大悟。
自己是被段扶风给利用了。
名单从一开始就没有丢,段扶风故意让她抄名单,试探她的底细。
确认无误后便设下圈套,诱她入洞,让她接下抓捕盗窃者的任务。
段扶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段文,他借梧桐的手除掉段文,看中的根本不是梧桐的能力,而是她与银铃之间那层被人议论纷纷的关系。
“南疆王啊南疆王……果然不是简单人……”
梧桐知道自己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但是还得微笑,因为段文和银铃与她不过是个擦肩客。而她现在完成了任务,不日就能找到南星。
其实她接触段扶风的日子还是太短太短,根本就不了解对方,可她就是莫名的认定对方是个一不二的人。
他答应了帮她找人,那就肯定会找。
站在街上缓过气来之后,梧桐拖着绵软的双腿,一步步缓慢的挪回自己的院子。
第二一大早,梧桐换回侍卫服,从如碧那里抱回孩,将他送去给妇人。
妇人被绑了一夜,解开绳索之后两条腿麻的站不起来,即便如此,还是从梧桐手里把自己的儿子抱过去,看着平平安安的他哭得泣不成声。
梧桐心中有歉意,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感觉到自己肚子饿了,就走出去喊住卖烧饼的,从他那里买了二十个烧饼。
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全部放在院里的水井盖上,梧桐嚼着烧饼走回王府。
气是越来越暖了,王府花园里花红柳绿,莺歌阵阵。
梧桐吃完烧饼后两手油腻,四处张望,想找点水洗手。却见一行身着薄纱的古装丽人在花园里嬉笑玩闹,被围在正中间的,乃是她曾经有幸见过一次的老王妃。
老王妃还是如同上次所见一样光彩照人,据年纪已经有五十多了,看起来依旧肤如凝脂,靡颜腻理。
唯一不同的是,她这回心情看起来不怎么好,任凭那些丫鬟们怎么逗乐,她也笑不起来,柳眉微蹙的倚靠在石桌上,心不在焉。
梧桐下意识的想要回避,才迈出一步,就被老王妃捉了个正着。
迎着对方的目光,她不好意思视而不见,拱手对她遥遥的行了个礼。
两人之间其实还隔了十多米,本来行完礼就可以走了,谁知老王妃突然站起身,朝她这边走过来,丫鬟们自然随校
梧桐还没有与她有过接触,不由得紧张起来,站在那里不动。
老王妃停在她面前,雍容华贵的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身上昂贵香粉的甜腻气味扑鼻而来。
“你就是银铃的那个侍卫,梧桐?”老王妃:“抬起头来看看。”
梧桐老老实实的抬起头来,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打量。
女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梧桐很担心她们会看出些什么,但是幸好没有人提。
老王妃看了一遍后蹙起画得细细的两条黛玉眉,评价道:“唇红齿白,长得跟个女人似的,真是不知道哪里讨人喜欢。”
她本来就是女人啊,不长这样长啥样?
梧桐默默的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恭敬地笑着:“抱歉。”
老王妃不耐烦挥挥手:“走吧走吧。”
梧桐得了许可,忙不迭地溜了,走出很远还能听到那些丫鬟们在议论她的相貌。
府里有个人似的南疆王,女人们自然看谁都是丑的。
一路跑回到自己的院里,刚推开院门,就看见一个常常跟随在段扶风身边的侍卫站在里面。
侍卫看见她焦急地:“哎哟,你大早上跑哪儿去了?王爷传你呢!快跟我走!”
传她?莫非是商量找南星的事情么?
梧桐立马也打起精神来,跟着侍卫跑去段扶风书房。
侍卫心翼翼地叩了三下门:“王爷,梧桐带到了。”
“进来。”
“是。”
侍卫将门推开,回头对梧桐使了个眼色,梧桐冲他笑笑,轻手轻脚的走进屋里。
段扶风换了一身黑衣,比之前穿得似乎修身一些,看起来身形越发挺拔。
他的胳膊上仍然绑着那根孝带,坐在书桌后面,垂眼看着桌面上的什么东西。
书房里放了很多书,一进来就能嗅到笔墨香。
梧桐在这香味中上前,停在书桌前面,对他行了个礼:“王爷。”
段扶风缓缓抬起头来,极长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令他的双眼看起来格外深邃。
梧桐本来挺高兴,被他这么一瞥,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好似一个等待老师处罚的学生。
段扶风的目光从她脖子上掠过,那里的皮肤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和淤青,虽然梧桐刻意用衣领挡住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得清。
“你穿女装挺合适。”他蹦出这么一句。
梧桐大惊,不安地笑了两声:“呵呵,是么……”
“身体怎么样了?”
梧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话,忙:“很好,没有问题。”
“是么,那你过来看看这个……”段扶风将桌面上的东西推过来。
梧桐凑过去一看,居然是张什么字都没写的白纸。
她端详了一会儿,又拿起来竖在眼前,对着光看了一会儿,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段扶风:“昨晚段文被关押后,李侍卫长从他身上搜出来一封信,信封里便放着这个。”
“信封……”梧桐听后猛然想起来,自己昨晚好像也拿到了一封信来着,但是后来情况太过复杂,弄得她都忘了。
她急匆匆的对段扶风:“王爷,您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她完就朝外跑,段扶风错愕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就像见了鬼。
这人也太放肆了,没有得到许可就走,是想被砍头吗?
可段扶风还真是很想看看,她究竟是跑出去做什么。
如此想着,他收回视线,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偶尔朝白纸扫一眼,依然看不出名堂。
梧桐很快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她喘着粗气把手里的信封往桌上一拍,:“王爷,这是昨晚我从段总管手里抢走的,您看看。”
段扶风瞥了她两眼,拿过信封,抽出短匕将火漆挑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模一样,也是一张没写字的白纸。
两人默默无言的对视了一会儿,段扶风移开眼睛看着前方:“听闻西域有种秘术,可以使墨汁落在纸上而不显形,你可听过?”
梧桐没听过西域的秘术,但是在念学时曾上过实验课。
她努力回忆实验课上的内容,一拍掌道:“我有办法了!王爷,能不能点支蜡烛?”
段扶风叫来侍卫,点燃了一只蜡烛。
梧桐心谨慎的把白纸放在蜡烛上方,以热气烘烤,果然没过多久,白纸上渐渐的显出了字迹。
她看见上面有字,下意识的就看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日期。当她准备继续往下看时,意识到不妥,连忙把白纸递向段扶风,狗腿地:“王爷您看。”
段扶风扫了几眼,点点头,脸色平静地把两张纸尽数烧毁。
侍卫带着灰烬和蜡烛离去,段扶风对其他侍卫吩咐道:“将内间的盒子拿出来。”
侍卫听令端出一个盒子,体积颇大,可以装得下一个足球。而且从他吃力的表情上看,分量也不轻。
段扶风冲梧桐示意道:“赏你的。”
梧桐好奇的打开盒盖,差点被里面金光闪闪的景象闪瞎眼。
金子,这么大一盒全是金子!
梧桐盖上盖子回过头,冲着段扶风苦笑:“王爷……您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奖赏。”
段扶风打开一本册子看起来,淡淡地:“当然,这是另外的奖赏。至于你想找的那个人,跟侍卫去,他会领你去见画师。”
梧桐不敢置信的咽了口唾沫:“您真的要帮我找人吗?”
段扶风略微抬起眼帘:“你在怀疑本王的信誉?”
梧桐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太开心了,谢王爷!谢谢王爷!”
带着一大箱金子,随同侍卫离开书房,梧桐很快见到画师。
对方是个长相和蔼的老头,留着花白的山羊须,坐在桌子后面,手执画笔问她:“大人,可否形容一下所寻之饶相貌?越详细越好。”
相貌……梧桐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的回忆起来。
她和南星日夜共处了那么久,对于他没有一处是不了解的,可是用语言形容,这还是第一次。
大脑仿佛成了一台放映机,梧桐一点点将南星的相貌描述出来,画师便也一点点在画纸上勾勒出南星的头像。
“他的脸比较尖,很瘦,眼睛很大。眉毛是细长的,尾端锋利,斜斜的往上提,眉骨比很多男孩的都要深……”
半个时辰以后,画师落笔,把纸揭起来递给她:“您看,是否符合?”
梧桐的视线从上扫到下,指着一处:“不对,嘴巴要更薄一点,鼻子要更高一点。”
画师:“可是再高就不像孩了啊。”
梧桐点头:“对,他就是长得不像孩。”
画师只得把画纸又拿回去,修改了一会儿,再次递过来。
毕竟是凭空绘出的,而且颜料有限,没办法做到一比一的写实。但是经过修改之后,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神韵了。
梧桐拿着画纸对画师行了个礼:“多谢您的帮助。”
侍卫道:“那我们现在就拿到外面分发下去,开始找人吧。”
梧桐嗯了一声,正要走,画师突然:“其实这种相貌的人,老朽以前曾见过一次。”
梧桐马上停住脚步,回过头问:“真的?在哪里?”
画师摸着胡须:“在京城,就是前两个月。”
梧桐欣喜起来:“您在京城哪里见到他的?拜托您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