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典当
人心?顾倩倩僵立在原地咀嚼。好大个课题,光听听都觉得脑壳重……
杜旭出门的时候满怀关切一副邻居好大叔模样,十几分钟后回来拉着张脸显然心情不佳还隐约在生气。
顾宝珊意外:
“怎么,他们家打孩子了?”
杜旭见餐桌、食物都已基本捡拾妥当,失望嘟囔:
“怎么就收了……我还想再吃点呢。”
顾宝珊擦手:
“要吃你自个儿再拿。过会儿便睡觉了别泡浓茶,喝点淡的吧。”阻止丈夫。
杜旭依言替自己倒了杯白水,狠叹口气不吐不快:
“你猜怎么着?过到隔壁,原来那子确实没同家里人讲私自便跑过来。昆山整家子近十口人晚饭都没吃,坐着干等他。”
“雨那么大,房东和他前头三个大儿子撑伞到处找浑身淋透,唯独没想到墙隔壁咱们家。唉!那孩子太不懂事了!”
顾倩倩观察老爹表情。愤怒算不上,懊恼……兴许还带点内疚?
杜旭早前先入为主同情有根养子的身份,加上其养母惯常作为着实算不得太好。于是多少误会这子在家中不受重视、遭人薄待了。
殊不知今晚他亲眼目睹的情况证实却正相反,即便未当面冤枉别人,自己终归有些过意不去。
顾宝珊白他一眼:
“又不是你儿子,乱糟什么心。”
杜氏摇头无奈:
“当我的面昆山老婆就去操棍子,有根确实该打,但看着又怪可怜。”
顾倩倩基本能想象出当时鸡飞狗跳的情景,也就是今晚雨大,不然估计墙这边都能听清楚。
刚才被老妈叨叨完,她现在已大致放开不再死盯着一处纠结,争宠什么的确实太幼稚了。
顾宝珊眼帘下垂:
“明摆着房东家条件也就那样,自己亲生的尚且顾及不过来,对那孩子实在不能算太差了。”
这点顾倩倩能作证,先前她曾去过有根房间,收拾得蛮干净、宽敞、该有的俱全,就都不怎么新便是了。
想想房东娘子平日里扯着喉咙粗蛮举动、连隔着墙的租客身上都务必尽量刮下二两油来的脾性,指望这样的家长悉心教导出知礼守规矩的好孩子?呵呵。
杜旭摇头,替邻居夫妻开脱:
“那子接过来的时候太大了、已经记事,性格成型很难再掰回来。”
大的不会教、的不受管,于是呢?遇上问题便揍呗,各种揍,花式挨打。
结果越打越离心、隔阂。父母子嗣之间哪怕亲生的相处也得讲究方法,不得法便是如此,谁都不好过。
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现代社会立法监控、儿童福利机构、舆论导向……N管齐下都未必理照姑来,何况修仙的世界?
顾宝珊推丈夫:
“别一屁股就坐下来,你裤腿叫雨撩湿了赶紧换,仔细等会儿着凉。”
杜氏献媚笑:
“还是老婆疼我。”
得,狗粮。顾倩倩翻个白眼。
屋内灯为暖光源。
老妈通身普通粗布衣裙没戴任何首饰。头发随便挽起,偶有几根挂落在鬓边,赌是眉眼分明唇红齿白。于这样的光线下面庞线条显得尤其紧致流畅,别有种居家感温柔似水。
顾倩倩转头去看爹。
杜旭弓背坐在饭桌前,两膀子肌肉隔着衣料都无法忽视。大浓眉、鼻梁挺,脸上线条棱角分明却又带几分婴儿肥未湍孩童气,尤其涎着脸装傻、哄老婆插荤打科时尤为明显。
这俩都还年轻啊,最好的青春年华……
顾倩倩突然有些理解了,有根为啥即便谎、死气白赖拼着挨揍都要留下。如此一家三口齐齐整整、其乐融融的温馨氛围……真的千金不换。
不知何时眼睛里悄悄起了雾,她贪婪地看着、用力眨眼,心中喃喃许愿:
就这样子吧,永永远远在一起、一家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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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觉得在别人家大哭特丢脸掉份儿,又或者在家挨罚了,有根连续三都没出现。
顾倩倩偶尔想起,心头不免闪过丝怪异又有点好笑的感觉:
邪了门了,八月里上门并留下用餐的的唯二男客:大的,便宜姑父杜广承;的,隔壁昆有根。两人都吃着吃着突然原地嚎啕一场。
当有根再次出现的时候。
“送给你的,补给你生日礼物。”
顾倩倩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
“这是啥?”
有根面上有点紧张,仿佛生怕她嫌弃:
“鸟笛,我自己做的,不多值钱。”最后四个字得极轻,带怯。
叫笛子不如是极短的竹哨,成人食指般粗细,开了三个孔,看得出来打磨得蛮用心光溜溜半点毛刺扎手都没樱
顾倩倩其实不太想收,她又不是真六岁要玩具哨子干什么呀?但抬眼看见男孩因忐忑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抿紧的唇线,拒绝的话便又不出口。
好歹多活一辈子,在顾倩倩看来,有根各种闹腾、找事不外乎懵懂孩童对于命运不公的挣扎:
别人有的他没有,他想要的他也没樱却又不知该如何正确得到,更无人教导,于是无论如何使劲皆做无用功,或者适得其反碰得满头包。
现实世界终归是有些冷硬的。
兴许稍微大些个人能力增强后,这子不会再那么熊?
她接过竹笛,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
“谢谢\漂亮呢。”
若跟有根比自身有什么长处或者优势?顾倩倩也曾暗自衡量。除去穿越重生过,究其根本最显着优势大概便是投了个好胎,然而这似乎……并没啥好值得骄傲。
然而,很快她便没时间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因为老妈去跬步阁见过老师后回来了。
……
院里还有些就诊完毕的病人尚未散去,又平添了些看热闹的邻居。
厅门口三只敞开的大箱:
黄花梨官帽衣箱、黑檀妆箱、六角鸡翅木杂物箱。
除外那只香樟木书箱十数日前寄来的都在这里了。
一名穿长衫的典当行朝奉指挥五名着制服的活计,手脚麻利地将箱内物件逐样报名照册。
“褪色破漏玛瑙银溜金耳坠三对……”
“虫噬鼠咬鲛绡连帽雨卦一件……”
“老旧楼阁金掩鬓两双……”
“破烂金累丝牡丹簪……”
“虫噬鼠咬药蚕丝裙、裤各一条……”
即便前世没少在电视里看过,知道典当行当物任凭你如何崭新完好,也要在票据里口头禅似的加上老旧破烂、虫噬鼠咬之类贬义词。但身临其境,顾倩倩仍免不了……怎么呢,这感觉好难受,愤愤然想发火偏又不知该冲谁,还带点茫然惶恐。
她手脚发凉、牙关紧咬,攥着拳头。
随着围观群众低声惊叹、评论,官帽箱内一件件漂亮衣服悉数掏出、妆箱抽屉挨格清空、杂物箱逐渐见底。
就这么都给人家,全典当出去贱卖了?这样当场在院子里开验……好像抄家。顾倩倩嘴里酸苦,莫名地委屈感上涌,像被谁明晃晃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