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是生是死
白如花有她的任务，还有门规需要遵守，琳琅也能理解。
“好吧，没关系。刚才那四个妖兽没事，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弱，才疯了似的想击倒你。”琳琅说道。
白如花道：“既往不提，我先回师门，有了结果再来告诉你。再会。”
既然此处无甚大事，她还得回大梁，还想去寻找夏澜洞府，甚至还想去华帝城看看。
琳琅颔首，送白如花、紫凤白出去。
这里四只妖兽如梦初醒，不停的吱吱喳喳说着刚才的事，肝涂怕兄弟们太过聒噪影响恩人谈话，只好一手拎两只，土遁到旁边的山头再和它们解释来龙去脉。
白如花朝琳琅挥挥手，“回去吧，顺便给入口做个伪装，别给发现，否则你也难以清修。”
琳琅刚到枳英山，做出洞穴安居后，立刻修炼补充元气，原以为无声无息，谁想竟被连山派察觉，还给几只小妖兽发现了呢。
它苦笑道：“我会自理，等白姑娘好消息。”
白如花拱手，念动法咒后示意紫凤白随她一同离开。
有惊无险又完成一个任务。
可是她心里没有丝毫喜悦，虽然首次与无相剑灵合作宣告成功……不对，它本来就住在木剑柄之中，他们之间的合作已逾十四年，快十五个年头了。
成功是必然的事。
辟芷妖界获得了月光草，定然已经计划好鲸吞整个妖界，统一武力的下一步肯定是为了进攻人间，还是直接拿下众仙门、圣地，向仙境发起挑战？
回去得与师父细说。
白如花打定主意，朝大梁村方向飞向，越飞越快，时不时回头看看紫凤白有没有跟上，他紧随其后，神态轻松惬意。
她问道：“你心里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紫凤白反问：“为何要不舒服？”
她摊手：“当我没说。”
他没经历过惨绝人寰的战争，不能体会战争带给生命无尽的痛苦，对月光峡谷的遭遇不能产生共情。
紫凤白很想潜进她的灵境，近距离真真切切感受她此刻的感受，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
因为那不仅会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无趣，还会冒犯她的隐私。
“你又学会了新的法术，更初步掌握了与剑灵的合作，在你施法时小古也有助力，最后你没怒斩琳琅，那么多可喜可贺的事，我心情确实非常愉悦。”
他认为有必要说明一下，否则她以为自己不在乎。
白如花摇头：“这都不是事，既然我得到了它们，与它们携手同行，掌握与它们合作的技巧，发挥它们的功效是迟早的事，我是为月光峡谷的覆灭感到惋惜。”
紫凤白淡然道：“生生死死是常道，怀壁其罪说的也是这个理，若是月光圣草的守护者足够强大，还怕入侵者吗？”
白如花恼道：“你什么都能说出道理！我不听！”
她加快速度往大梁村飞去。
然而她在生活了十数年的旧地找不到大梁村的踪迹！
疯了吧？
怎么可能？
“雪花，村长！雪松，大娘？晴儿，春燕！”
白如花飞快降落，在消失不见的大梁村遗址疯狂寻找蛛丝马迹，甚至抽出无相剑引出长虹剑刃惯穿地底百尺，灵识也感受不到属于大梁村民的气息，只有一丝丝前尘往事从泥土中传入灵识，转瞬即逝。
她颓然跌坐在地，第一次感到绝望。
整个村子连人带屋全部消失了，一点痕迹也不留！
这个地点没有任何变化，然而曾经在此扎根的村庄没了！
“不是凋零被弃，而是消失不见！”
因为她？
紫凤白站在她身后，什么叫残忍？或许这就是残忍吧。
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给意见，知悉一切，却佯装不知。
谁也没再言语，阴云笼罩此处，光明仿佛也随之消失，没有任何声响，天地阴沉。
白如花的沉默持续足足两刻钟，脑海转过无数过往属于大梁村快乐安康的片断。
她突然说：“你能帮我查一查吗？”
紫凤白马上答道：“可以。”
她摇摇头，“我问流云。”
紫凤白拒绝，“它还小，法力不足以自保，若独处出去查探，若行踪被仙境或散仙知悉，恐怕会有危险。”
她再道：“不是让它自己出去查，而是……它的灵识应该比泯天任何一个仙子强吧？”
流云很想说它可以试试，但紫凤白不让，它想反抗，可是反抗的结果是沉睡。
紫凤白答道：“你给它一点时间，它肯定会成为这方世界最强的存在，然而我们有必要在它还小时保护它。”
她霍然站起来，“我只是想让它用灵识帮我探知一下，大梁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不着急吗？他们都不见了！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无声无息消失在这个世界！”
无论是否因她之故而遭遇横祸，她都有责任护佑他们，如果他们全死了，那她要为他们报仇！
紫凤白的冷漠突然发挥到了极致，不仅眼神冰冷，甚至面无表情。
白如花盯着他，“你个死人，你没心的吗？”
“没。”
“哦，那你很棒啊。”
“那是。”
白如花推开他，往连山派飞去。
紫凤白紧随其后。
片刻后，白如花回到连山，直奔细辛阁。
仙童没有阻拦，跟她一同进了婵媛堂，率先一步禀告掌门。
信芳从内堂出来，“爱徒进来吧。”
白如花闪身入内拜道：“师父，我完成任务归来，但有私事想请师父相助。”
信芳脸色幽沉，在白如花直奔细辛阁找她时，她已经通过书卷知悉前因后果。
可她不能说我知晓一切。
“如花莫急，先坐下再说，紫凤你也坐。”
原来紫凤白一直跟在白如花左右。
信芳一边说一边从虚空取出两个蓝色的葫芦玉瓶，送到他们跟前，“是金玉琼浆，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喝下吧。”
紫凤白如何她是不察，但白如花的情绪非常不好。
“谢师父。”白如花接过打开瓶盖一口饮尽，尔后把葫芦玉瓶搁在小几上，将自己外出执行任务的重点禀报信芳。
“琳琅希望可以清修，不知师父意下如何？”她还是先解决公事。
白如花表现太好了，信芳至今还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特别是人剑合一，简直无与伦比。
她要卖白如花面子，臣服于力量，她认。
至于辟芷妖王的野心，莫说仙境，就是各修真门派谁人不晓？
信芳斟酌道：“辟芷向来死心不息，老实不过数百年，又想卷土重来。为师也为月光峡谷被毁感到遗憾，便使遗珠琳琅安心修炼吧，但为师不确定其它门派有没有发现它的存在，而且枳英山是苍蛟的地盘，你过会去回复她时，让它仔细修炼别放松警惕。”
白如花心里稍为舒服了些，“师父深明大义，徒儿佩服。”
信芳又道：“为师听说你获得了空间宝石，但似乎是颗高级宝石，你先保存好，明日寅悟长老即会带你师兄师姐归来，届时为师召开门派大会，正式收你们为徒，会给你们空间锦囊，专门为你与紫凤裁制的衣裳今晚即会送到，外事莫急，先好好把含仙谷经营好。”
白如花思绪很乱，都忘了自己有没有向师父禀报获得元修之事，“我给高级宝石命名为元修，已经与它达成共识，因为元修认主无法上交师门，只能据为己有了。望师父见谅。”
信芳笑道：“说的什么话，有些宝物，只能是谁寻获便属谁。”
白如花心道：既然师父不仅懂得世间万物归属的道理，也能释怀，自是不必多说。
她再道：“师父，我的大梁村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想请师父派一位金属性探知能力强的同门随我去一趟，看能否探知出一丝蛛丝马迹？”
信芳刚才通过手卷获取信息时已经顺便查过了，“如花，答应为师，暂时不要去管此事。”
墨渊仙境把整个大梁村搬走，放到其辖下一个洞府中去，再制造出一个幻境，所有村民全员不察，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举不知是针对白如花还是紫凤白，只能先搁下。
毕竟她现在还没能力与墨渊仙境抗衡。
即使求助其它仙境，可时机未到，没有任何一位仙境之主会为了白如花打破仙境之间的和平。
白如花下意识认为信芳已经洞悉真相，但基于某些原因不能直言。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冲动不去追问究竟。
良久后，她重重呼了口气才道：“生或死，求师父给个字。”
信芳立刻答道：“生。”
她自己出生的旧地，早因就战争被夷为平地，几百年尚未重建，心里也没什么念想，因为死即是生，生即是死，很简单的道，修仙之士需要悟透。
信芳还是忍不住安慰她：“莫束于凡尘的情感，你要明白天道循环皆有道理，譬如你以前的父母亲，难道你得道升仙后能带着他们修行，使他们也长生不老吗？他们有自己的命运，有时候并非我们得道飞升就能干扰。”
白如花没答话，父亲？母亲？她都没动过要寻找转世的母亲的念头，可经师父一提，又刚经历失去大梁村之痛，反而产生了念想。
只是不合时宜。
她尚不具备追寻母亲轮回的能力。
过了一会儿，白如花才站起来道：“师父，我先去回复琳琅，另外我想去看看夏澜洞府现时情况如何。”
信芳暂时没有办法找出夏澜洞府的下落，即使有白如花给的洞府仙果，也难以通过它们追寻到归属之地，如果她能轻松找到，也未尝不可。
碧鸥终归不会放过这块肥肉，她那人自以为是而且性子非常冲动暴躁，大概会踩雷而行。
让白如花查探一下也行，仙境不出手，她就出手。
“你要小心行事，我给你一个锦囊，若遇到危险，你可念连山归心，即能唤出法阵，直接回到师门中来。”
信芳边说边从虚空一捉，立刻出现一个玄金色绣圆形交错纹饰的锦囊，她轻轻一推，将其推送到白如花面前。
“紫凤一起去吧，要注意安全。”
“师父放心。”白如花把锦囊系好，立即出发。
紫凤白由始至终未有只言片语，只是紧紧跟随白如花而去。
白如花还是不死心，希望自己刚才只是魔障，大梁村还好好的。
她再去飞到大梁村所在地去查看。
山山水水斜阳依旧，只是未见旧人欢颜。
白如花忍住悲恸之情，深深一拜，再依着记忆中对夏澜洞府的感觉，寻找其所在。
寻了约莫一个时辰，夕阳西下尚未有头绪，她认为是自己灵识太弱，受到外界的干扰十分严重，所以才找不到，如果合上眼睛用心眼呢？
白如花用心眼都找不到夏澜洞府的下落，因为依澜洞主担心自己渡劫时会引起外界垂涎，思及她性子善良且冲动，怕她闻讯前来会遭遇不测，所以特地屏蔽了她和紫凤白对夏澜洞府的感应。
其实她可以直接问无相剑灵，剑灵自己很无奈，是被遗忘了，还是她没想到自己有这种能力呢？
然而她不问，剑灵不说。
冥冥中有共识。
在最后一缕日光被黑夜吞没之际，白如花想起千极峰。
碧鸥仙子说过她居住千极峰之巅，先去看看她在不在老巢再说。
她把自己所想说与紫凤白知，还问他意见。
“一切随殿下之意，我自当奉陪。”
紫凤白神情淡漠，然而目光坚定。
白如花从他双眸看到日光尚未落下，比黑夜星辰还要明艳。
“我没怪你，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你本来是冷血动物，我也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与我那么亲近，情如手足。”
“如果有时候我嘴巴太坏伤害了你，你就受着吧，难道你还能以毒攻毒喷我吗？那我会捶死你。”
她本来是对他说，后来自言自语，提气往枳英山飞去。
“不是去千极峰吗？”
紫凤白与她并肩飞行。
白如花答道：“我们也不知道千极峰所在，先去告知琳琅令它安心，再问一下肝涂知不知道方位，比盲目寻找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