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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旧话

    翌日清晨。

    红岫洗漱之后走出房门,她要趁这家夫妻入城做生意前,需将昨夜所忧之事与其说清了,尤其这家男人了。

    虽说北市城内繁华,不似僻野多刁民,可任由这般大的小姑娘随意逛,着实不妥。

    她领这家人的情,更要对的起这对小儿女唤她一声姐姐。

    更何况那小姑娘待她甚好的。

    “妹子你起了?”

    这家男人一向待妻与儿女甚好,每日早起煮早膳,待回身瞧见了红岫,又开口邀她稍后一道用膳的。

    红岫近前,笑与男人说道:“大哥,奴有一事需向你问清。”

    男人回了句,“你坐着说。”

    将一旁的圆凳放下,男人又试了可否稳妥。

    红岫道谢,又言,“大哥,昨日小女郎与我说她随你入城,又至甚糕点铺见了生人,可有此事?”

    男人点头,“那糕点店主,此前已与我说清了。”

    闻言,红岫又思及此前这家妇人与其女说笑之言,原人家早说开了,她今日言明不为这些,于是直言道:“大哥,小女郎性情爽利,最讨人欢心。”

    “可若有那险恶之人动了旁的心思,到时纵有悔意亦迟了。”

    “莫嫌奴多嘴,一思及此,寝食难安。”

    “若有甚冒犯处,求大哥见谅则个。”

    说完,红岫又起身打算再去劝那妇人。

    她见这男人不甚在意,尤其脸上竟有些不知缘由的笑意。

    “妹子你等等,”男人唤了声,又将洗净的菜放于一旁,“原不打算与妹子你说,那贵人非旁人的。”

    莫非为旧识?

    红岫等着听男人说,岂知说了任她再猜亦难猜中之人。

    “之前听娘子说起甚郎君,只当她心口胡说,昨晚回来前与那店主说了话更得凭了,我等粗野之民,竟有遇贵人之幸。”

    “白家这等富贵,如何算计我家小女的。”

    “你说,白家么?”

    临安城亦有旁的白家,可北市有名的白家只有他了。

    她不敢再问,却定于原处,难以挪动一步。

    “对,白家鹄少爷,当真翩翩俊美的郎君了。”

    容貌俊美,再不会错的。

    趔趄数步,红岫以瘫软的情形靠着背后的窗,他怎会遇这家人,那小女郎口中所唤的大哥哥,原为他。

    要她如何,又将至何处?

    红岫一时杂绪纷乱,又更有何人说。

    “妹子,你可有甚不适?”

    见红岫略有不妥,男人快步走向房内,女人家之事他不懂,将娘子喊来瞧瞧,边走又边回头,“你莫怕,我这就唤你姐姐来。”

    姐姐。

    她可求那妇人,只不知那妇人此时可知他身份的。

    今日不提这些,又会如何?

    稍顿,红岫挪步至房内躺着,约莫心内有所虑,她这会感觉真有些不适的,可手中的事却不曾做。

    何苦逼她至此,多与一月不可么?

    已逃开就不打算回去的,若教他知晓,她再出不了这北市的,若非那会知有身孕,她早在临安城之外了。

    说来说去,此生逃不开他了么?

    她亦不愿拒他。

    ……

    “妹妹!”

    妇人大喊着进门,见红岫躺着又跑来追问,“你有甚不适,快与姐姐说,姐姐再去请郎中来瞧瞧。”

    红岫尽力对妇人笑了笑,又指着一旁的矮凳说,“姐姐勿多虑,我不过有些倦怠,略躺会,不妨事。”

    妇人擦了汗,又转身将窗支开。

    “可吓坏了,我当妹妹你要生了,”及至转身回来,妇人又拉着红岫的手,“我今日留在家中陪你,若有甚事可助你。”

    若非有白飞鹄之事,红岫定不会应的。

    人家亦需做生意糊口,岂能为她这外人终日于家中坐着,可这会她需有人为她出主意的,旁的不说,她只能信眼前的妇人了。

    “姐姐,妹妹有一事瞒了你。”

    犹豫了会,红岫到底开了口,与其承受煎熬,不如开口求人的,至少求得妇人不许小女郎见他,他亦不会再与这家人有甚牵扯的。

    打定主意,她又将身世皆与妇人言明了。

    见妇人听的流泪,她又绕开谈及至北市情景,不提那些学艺所受之苦,只说她与他初见那日,再至之后助她,怜惜她……

    妇人听的吃惊,这堪胜戏文中唱的,有家世的郎君看中了貌美的伎艺人,两心互许,偏碍于世俗身份,拆有情人。

    及至听到红岫被白飞鹄携入白府,又以侍妾身份伴左右,妇人又感叹:谁说天下的男人皆薄情,白家鹄少爷当真为有情之人了。

    不似传言那般,否则又怎会这般好心待她一家人,可她这妹妹为何又至如今光景?

    妇人虽出门,却甚少听闻白家母子的昔日旧闻,更不知白飞鹄与御街白家又有甚事,只不解两人已定情,为何分开?

    “姐姐,当妹妹求你,万不可将我在此之事,说与旁人的。”

    “妹妹,你这又是何苦?”

    放着恁般华美的府邸不去,锦衣玉食不用,偏来这陋巷吃尽苦头,怀着贵人的儿女,却为生计所忧……

    “姐姐,这些一两句难清,待日后与你细细说来。”

    红岫起身,要拜妇人,妇人唬的赶紧将她搀起,平日虽以善心待之,可此时知其身份难免有些拘谨。

    一时又不知说甚。

    “妹妹你躺着,我这就熬些鸡汤与你喝。”

    “姐姐,留步。”

    妇人转身,又见红岫一脸恳求,“姐姐可否应我,这月余不许小女郎小郎君见他,待我作了打算,随你们如何。”

    “姐姐大恩,妹妹来日定报!”

    顿了顿,妇人又劝道:“妹妹,姐姐知你有苦衷,可有些事不可只你做打算,待将娃娃生下来,当爹的亦需来见。”

    “你狠心不许他来见么?”

    “我不知。”

    红岫说着哭了起来,她将这些藏于心中甚久,久至以为自己可不介意,甚至由此隐了姓名,将她与他的孩子养大。

    养大再求功名,要当似他又不似他的人,快活度日。

    妇人说女儿,他亦喜欢女儿,她若生了女儿,亦需快意此生,再不可如她一般,凭的受了许多苦。

    身为人母,她知晓了自身懦弱,更知需做那遮风挡雨之人了。

    “这就对了,”妇人又说道,“你放宽心,好生养着,待生了娃娃,再做打算,我待会就说今日起不许出门。”

    “多谢姐姐。”

    红岫有些歉意的开口,她知那对小儿女最喜出门逛的,尤其小女郎每每谈及他,眉眼皆露笑,只求勿怪她。

    她很快就会避开此处所有,不愿谁再知她旧事。

    “勿需见外。”

    妇人长叹了声,走出房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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