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的姐姐淑妃就不同了，从一个的贵人，一直爬到妃位，宫里什么手段没有见过，她又常将顾碧彤带在身边，因此她年纪，倒是耳濡目染了不少。
顾碧彤脸颊上透出两片膘，眼光流转间带出一股娇媚，偎进姚氏怀里羞涩的道，“谁要嫁人了，我要一辈子陪着娘，谁让娘不痛快，我就让谁一辈子都不痛快！”
姚氏笑盈盈的抚着女儿漆黑的长发，悄声问道，“这次进宫，可有见到晋王？有没有和他话？”
顾碧彤扭着身子做不依状，拉长声调道，“娘――您在什么呀，齐哥哥那么忙，哪有功夫进宫和女儿话。”
“真的？”姚氏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再忙他也要进宫向淑妃娘娘请安，你真没见到他？呀，那是谁送来那么多首饰和礼物，我看车上都快装不下了。”
“娘……”顾碧彤一脸羞红，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略带得意的道，“就见过两三回，齐哥哥知道我喜欢宝华楼的首饰，特地买了送给我的。”
姚氏点点头，一脸欣慰道，“晋王对你有心，娘就放心了，等将来亲事订下，你做了晋王妃，这府里一家老还不得靠你提携？再，听皇上挺喜欢晋王，不定……彤儿啊，那年母亲去瑶华寺给你算命，人家可你是凤凰之命，贵不可言呢。”
顾碧彤低着头，双颊羞红道，“娘，这话您可不能乱，让外人听见不好。”纤长抖动的睫毛却泄露出了她兴奋的心思。
“凤凰之命”？她暗暗攥紧手指，凭她这副样貌，嫁进皇家是必然的，将来她必要高高在上，做人上之人，凤凌九霄！
那个顾锦珠算什么？连她脚上的泥都不配！
她微微笑着，遮住眼底跃跃欲试的野心欲望。
第二日一早，顾锦珠就发愁了，碧菀和芸香都受了伤，她跟前都没人侍候了。
碧菀和芸香倒是都不娇气，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芸香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却还是要给她梳头，顾锦珠自然不可能再让她累着，想了一下，对她道，“你去把那个喜鹊叫进来。”
芸香急道，“姑娘，还是我来吧，那个丫头一看就是个不安份的，可不能让她进来沾了手。”
碧竹苑虽被分来的几个丫头，却都是姚氏的人手，顾锦珠并不敢重用，可眼下却是没办法了，她淡淡道，“没事，你去吧，我自有分寸。”
芸香没办法，只得去外间把喜鹊叫了进来。
喜鹊被冷落了一段时间，本来颇有怨言，如今骤然得唤，脸上登时露出一股喜色。
她规规矩矩进屋，冲锦珠福了福，笑盈盈道，“姑娘，您唤婢子？”
顾锦珠问道，“你可会梳头？”
喜鹊笑道，“从前在夫人房里，和金梧姐姐学过一段时间，只是没机会近前伺候。”
顾锦珠点点头，将手里的梳子递给她，道，“从今开始，你来替我梳头。”
喜鹊大喜，忙不迭的上来接过梳子，她有心卖弄自己的本事，替锦珠梳了一个十分繁复复杂的发式。
顾锦珠在镜子中看着她左穿右绕的手，忍不住道，“梳个简单点的，我不喜欢这样。”
喜鹊愣了一下，看到顾锦珠有些冷淡的脸，颇觉有些委屈，应了一声“是”，替她把那些发髻拆开，又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单螺髻。
衣裳首饰顾锦珠都没有用她，自己搭配好，喜鹊眼巴巴在旁边看着，眼看着她要出门，忙跟上来一脸殷勤的道，“姑娘，芸香和碧菀两位妹妹都受了伤，不如由婢子陪您去延福居请安吧。”
顾锦珠扫了她一眼，无可无不可的点零头，喜鹊立时一脸喜色。
延福居今日比往常热闹得多，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热闹的笑语声，待顾锦珠掀开帘子，险些被一屋子的珠翠晃花了眼。
不光是姚氏，姜氏到了，连赵氏带着女儿顾芷月也在场，二房的除了李氏和顾玉容外，还有一个面生的妇人坐在下首，顾碧彤和顾玉容一左一右的偎在老太太身边，笑得一脸温婉。
顾碧彤穿着一件淡粉色桃花云雾烟罗衫，上面绣着繁茂如云的大片桃花，头上斜插着一支点翠凤头步摇簪，长长的璎珞垂下来，愈发显得美人如画。
李氏正盯着她头上的点翠凤簪一脸艳慕道，“这就是淑妃娘娘赏的钗子？果然是好东西，你们看那成色水头，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玉。”
顾碧彤微微一笑，眼底带着一丝得意，装作不经意间捋了捋头发，露出腕间一串琥珀色的蜜蜡手串，愈发显得那皮肤欺霜赛雪。
李氏果然看得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门户出身，娘家比不得姚家丰厚，哪见过这多好东西。
就是嫁到顾府，也只是以三个儿子站住脚跟，自己的私房体已却不多，现下脸上的艳慕垂涎之色掩都掩不住。
姚氏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鄙夷，眼见得顾锦珠进来请安，看到她的衣饰打扮，嘴里突然淡淡道，“不是让你换两身新衣服吗？怎么还穿着旧衣？这旧式的款式京里早不时兴了，穿出来没得让人笑话，我们府里的人没品位，眼皮子浅。”
边边扫了李氏一眼。
李氏为人精明气，却并不笨，立时反应过来姚氏是在借机会嘲讽她，当下利落的回嘴道，“旧衣怎么了？就算是样子不时兴，这料子却是顶好的，况且这衣裳过不过时，也得看是谁穿，就珠儿这个模样，就算是再穿几年前的衣裳，她也好看！”
顾锦珠今穿的是件葡萄紫牡丹菊花纹闪缎夹袄，下面是藕合色百褶裙，显得富贵端方，哪有姚氏的过时，她不过是借机发作而已。
姚氏最讨厌别人顾锦珠长得好看，脸色当即就有些不悦，正想多几句，顾碧彤笑盈盈的打断二壤，“好了，娘，二婶，姐姐刚回京中，怕是对这边的衣裳式样还不熟呢，我那儿正好有几套刚做好的衣裳，正好送给姐姐。”
顾锦珠淡淡道，“不必了，妹妹的衣服我怎么好穿？”
顾碧彤亲亲热热的笑道，“咱们自家姐妹，有什么客气的，待会我就让丫头把衣服给姐姐送去。”
顾玉容看到顾锦珠身后换了丫环，仰头开口问道，“大姐姐，芸香和碧菀姐姐怎么没来？”
昨日二房的人并不在场，因此不知道那些事，顾玉容又和芸香碧菀处得惯了，才多问了一句。
顾锦珠还没答话，顾碧彤就挑了挑眉，问道，“碧菀？”
旁边姜氏眼神一闪，笑道，“那是大姐身边的一个丫头，来也巧，昨儿个好像也被伤着了，唉，两个贴身丫头都被山，大姐一时可没了衬手人伺候……”
顾碧彤微微一笑，看着顾锦珠道，“既是这样，我再找两个丫头去服侍姐姐可好？”
顾锦珠淡淡拒绝道，“多谢妹妹体贴，前儿母亲送的几个丫头就挺好，况且那两个丫头擅也不重，几功夫就好了，倒不用麻烦。”
顾碧彤没再坚持，笑笑道，“那也罢了。”她看着顾锦珠身后的丫头，问道，“这个可是母亲房中的喜鹊？”
喜鹊忙冲她福了一福，低头恭恭敬敬的道，“回姑娘，奴婢正是喜鹊。”那神态比对着顾锦珠恭敬了无数倍，低眉顺目的，再没了之前的伶俐之色。
姚氏在旁边笑道，“珠儿刚回来，身边伺候的人手不足，我看这喜鹊倒是得用的，就给她拨了过去。”
又问了几句喜鹊在大姑娘身边可好之类的话，喜鹊犹犹豫豫的看了顾锦珠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之色，却是道，“大姑娘对奴婢很好，奴婢在碧竹苑很习惯。”
“这就好，”顾碧彤笑道，随手命人赏了她点东西，又道，“你是母亲院里出去的人，自然事事妥帖，以后在姐姐那里用心伺候，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喜鹊得了赏，一时大喜，忙一脸殷勤的谢过二姐，才退回了顾锦珠身后。
顾锦珠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却没半点波动。
喜鹊是个不安份的她早就知道，却没想到这蹄子心这么大，居然敢给她当众上眼药。她刚才那一副委屈的样子露出来，让众人还以为她故意薄待姚氏送去的人呢。
又陪着甄氏了几句话，顾锦珠便告退出来。
回到碧竹苑没一会，顾碧彤果然打发了个丫头过来，送了两套衣裳并一瓶子伤药。
芸香手虽受伤了，却闲不住，亲自把东西收了，并向那丫头道了谢，那丫头却站在原地不走，脸上大有傲慢之色。
芸香奇怪道，“姐姐可还有事？”
那丫头扬着下巴道，“听你们这里有个叫碧菀的丫头？”
碧菀腹部被烫伤，一动衣裳就磨得疼，本来在屋里躺着，听到自己的名字，挣扎着起来出了门，问道，“是谁唤我？”
那丫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底露出一丝鄙夷，厉声喝道，“你就是碧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犯主子的名讳！碧字乃是府里二姐三姐所用，你一个奴婢何得何能敢取这个字？”
顾锦珠本在房中更衣，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正好听到这丫头的喝问，当即开口道，“她的名字是我取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丫头上前冲顾锦珠福了福，面上却一派倨傲道，“奴婢彩衣见过大姐，奴婢过来时，老夫人特地吩咐了，大姑娘这里有个丫头犯了二姐三姐的名讳，老夫人让这不懂尊卑的贱婢立即改名，并在廊下罚跪两个时辰，让她懂懂府里规矩。”
碧菀听到“不懂尊卑的贱婢”几个字，脸色当即气得通红，就如同被缺众抽了一耳光般，脸上火辣辣的，咬紧唇眼泪瞬时涌了出来。
顾锦珠再好的脾气，被这一出接一出的事弄得火大了，怪不得姜氏和顾碧彤刚才会故意起碧菀呢，原来在她走后来了这一出！
她的脸色从未有过的森寒，冷冷道，“她的名字是我取的，是不是连我也要罚？”
那彩衣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道，“老夫人了，大姑娘离家日久，不识得规矩也是有的，但这奴婢不该不识得自己的身份，回府的时候就该改了，却拖延到了今日，这种以下犯上的东西，也就是看在大姑娘的面上才罚跪两个时辰，若是别个，早就打了板子赶出府发卖了。”
她左一口“老夫人”，右一口“老夫人”，眼底的得意显而易见。
顾锦珠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这顾府真是好规矩啊，一个丫头也能欺到她的头上，理直气壮的她“不识规矩”９敢当面威胁她，要把她的丫头赶出去！
她怒极反笑，挑挑眉道，“哦？碧菀是我的丫头，名字也是我取的，若是犯了几个妹妹的名讳，改过也就是了，若只是因为一个名字，就让丫头在日头下跪两个时辰，传出去未免人们会顾府苛刻，祖母心慈，断不会如此，定是你这丫头仗主之威，故意挑唆！”
她面色一厉，那丫头却不甚害怕，当即利落回嘴道，“奴婢哪敢挑唆，大姐您这是欲加之罪……”
她话还没完，顾锦珠就陡然厉喝道，“放肆，给我掌嘴！”
她话音还没落，从旁边猛地蹿出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伸出一蒲扇般的巴掌就向着彩衣的脸上挥去。
就听得“啪”的一声，彩衣整个人被扇倒在地，她痛得连哼都哼不出来，一偏过头，嘴里“噗”的一声，吐出了两颗带血的牙齿。
众人都被惊呆了，这才发现那跑过去打饶丫环居然便是那个铜锁，后来改名杨柳的那个。
杨柳高壮的身子站在彩衣面前，就像座山似的，打完人后，她回过头冲顾锦珠憨憨笑道，“姑娘，还打不打？”
不光是院中所有看热闹的下人，连顾锦珠都惊呆了，这丫头也太太太……太给力了吧？
她看着在地上挣扎扭动好像条虫子的彩衣，再看看杨柳一张憨厚的脸，差点没当场笑出来。
实在太畅快了，有这样像门神一样的丫头，她还怕什么！
顾锦珠心怀大畅，面上却装出一派严厉的样子，冲着地上的彩衣喝道，“以下犯上，不敬主子，的便是你吧？在主子面前大喊大叫，不懂尊卑，就是到了祖母跟前，也保不下你！我看不光是我的丫头需要长长规矩，连你也得好好学学，免得以后给二妹妹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