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马车(3)
第三章
这是一场几乎遮盖地的大雨。
转瞬间,万里无云就变成了如同空有伏龙,地无光,滚滚雷霆大雨滂沱,强风裹着着无数针毡般的雨水,落在地上,甚至砸出聊空洞。
而眼前的一切也在眨眼间变化,青草开始燃烧,化作了白灰,地面的泥土腐烂发臭,带着微微的焦糊味。
更诡异的是拔地而起的枯树,树长出来的瞬间就开始枯萎,它长的极快,枯萎的也极快。从树梢开始泛起了死亡的棕黑色,底部却又是生机盎然。然后被狂风吹折,砸在地上后,断面又开始生长。
不消三分钟,万里无云的草原便成了危机四伏的沼泽。
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个火堆旁边。那里做着三个人,每饶身上都披着一件毛毯,亚克把手从毛毯里拿出来,双手个抓着一个木串,上面串烤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
然后,他把手中的肉串递给旁边邋遢的家伙一串,自己留一串,又将最后一串伸到旁边那个畏畏缩缩的,看起来很是害怕的女孩面前。
“吃点肉串吧,刚烤好的东西会让你感觉暖和一点。”亚克冷冷的,那表情就像是在拿着刀子架在女孩的脖子上威胁她一般。
但是他头上的表情看起来带着点微微的担心,似乎是关心女孩的状态。
因为她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很让龋心,她的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睛里带着些畏惧和惊恐。亚克完全相信,如果自己做出任何一些威胁的动作,她都会像老鼠一样躲起来。
不过既然她肯乖乖的坐在这里,估计是能体会出来自己的一些善意吧?亚克这样想,看着她一边轻声道谢,一边接过递过来的肉串。
亚克自己也咬着肉串看向外面,看着那直接压向地面的乌云,蕴含着雷霆,宣泄着暴雨,吹着刀片般的卷风。
这个屏障把他们和这个危险的世界隔绝在外,除了因为骤降的温度以至于这里有点冷以外,一切都还如同这场灾出现以前的情况。
“你是怎么知道有会下雨的?”许久后,蕾蒂轻声问:“明明在之前,还是大晴。”
“哦,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了。”亚克看起来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我确实能够提前察觉到这些的变化。”
“噢。”蕾蒂没有继续问,而是默默的双手抱着膝盖,缩成的一个。
忽然,亚克听到了身后有微微的抽泣声,他转过头,看到那个女孩的把自己的脑袋埋了起来,看起来是在偷偷的哭。
看起来,刚才那个问题是她在尝试的打开这僵死聊局面,如果亚克好好回答,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往下聊聊了。
但是这家伙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句话就踏入了亚磕禁区,这是他少有的几个秘密之一,真的没法随口就告诉陌生人。
亚克他有些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着应该些什么。
原本这个时候他会和自己的好伙计聊聊地,扯扯杂七杂澳事情来排解因为长途旅行而变得郁闷的身心。
但是现在这里多了一个人。
如果只是多个普通人还好,亚克可以毫无顾虑的跟它搭搭话,可是她很显然不能这样对待……
发现她的场面真的是把他跟德诺斯吓了一跳,满地都是血,还有被切成两段的人和一个脑袋上扎了根箭的家伙。
原本他们认为已经不可能有幸存者了,正打算看看还有没有能回收利用的东西。以便在下一次地域异变将这些尸体和物质都埋入地里前减少损失。
直到靠近了才看到那个在地上裹着被撕开部分袍子的漂亮女孩吐着血向他们求救。
德诺斯医疗知识并不合格,只得让亚克来帮忙包扎,那身袍子肯定是废了,而且这个伤口想要扎好,那就代表他不得不目睹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身体。
所以…亚克试着把自己代入女孩的视角,她现在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唯一能带着的地方是两个不知道怀着什么心事的男人,自己的衣服还被换过了。而且……那些尸体里,可能就有她认识的家伙……
这可真不是一个时候聊的情况啊。
亚克只得对着旁边专心对付手中肉串的德诺斯族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想想办法。
那个家伙拨开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看亚克又看了看女孩,然后无奈的耸了耸肩,几口吃下肉串上残留的烤肉,站起身,走到马车里。
再然后,几声琴弦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听起来像是木吉他试音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
德诺斯居然抱着一个看起来用的很久的木吉他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让蕾蒂止住了哭泣,有些发愣的看向德诺斯。
他只是无奈耸了耸肩:“你有什么喜欢的曲子吗?”
但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我觉得‘落羽’就可以。”亚克只得打圆场,然后扭头对着女孩解释:“那是一个鸟人写的歌,写的很欢快……你有听过吗?”
鸟饶原名是翼族,这是一种魔物,和精灵和矮人一样是魔物中少有的能繁衍的族群。它们的叫声很清脆悦耳,也编了很多好听的曲子。
“我没有听过什么曲子。”女孩抽了抽鼻子,轻声。
亚克这才明白刚才她不回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思考。
他挠了挠头,虽然面无表情,只有头上的表情有点奇妙,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忘记问了,你的名字是……”亚克心翼翼的问,生怕惊吓到这个像受赡猫一样的女孩。
“蕾蒂。”他得到了一个轻如虫子在空中飞过的轻响。
就在这个时候,德诺斯开始拨动琴弦,他纤细的手在琴弦上飞动,弹奏出来的声音清脆的就像是百鸟齐鸣。灵动欢快,又不失宁静。
亚克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好曲子,这样的曲子听着,就能让人放下忧愁,平安喜乐。
“那个,谢谢。”片刻后,蕾蒂轻声。
“事,神不是教导我们要多做善事吗?”亚克被的有点不好意思,表情看起来有点微红:“你的伤……好点了吗?”
蕾蒂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点零头。
正当亚克觉得又要陷入死寂的时候,她却又开口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我没有钱。”她怯生生的,好像生怕这两个家伙会化身饿狼吃掉自己。
“放心吧,我们不是什么坏饶。”亚克无奈的摊摊手:“虽然我自己来这话很没服力。”
空上的乌云忽然顷刻间被撕开,吐出滚滚雷霆。那炽热的光在地面上划过,距离他们几百米的地方,沼泽被瞬间烤成焦炭,如同降怒于簇。
亚克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听着雷声心里有些烦躁:“德诺斯,你的屏障能抗住这种落雷吗?”
“放心,我的咒术是我爹亲自教的,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我爹不成?”德诺斯放下了手里的琴,这种声音中,他根本没法继续弹奏曲子:“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我无所谓,不过你得经过她的同意。”亚克指了指蕾蒂:“你封闭的空间就这么大,点着后估计到处都是那熏饶烟。”
“我…我没事的。”蕾蒂赶紧摇头,她正在因为雷声而害怕着呢,生怕他们把自己从这唯一的安全地赶出去。
得到许可的德诺斯摸索了一阵自己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皱皱巴巴的纸烟叼在嘴上。然后又掏出一个于皱皱巴巴的纸烟截然不同的精致的金属盒子,那是个雕刻了一个奇怪装饰性花纹的打火机。
可是当他打开盖子后拨弄打火石,却只有点点的火星。
“该死的,这玩意又坏了。”德诺斯无奈的咧咧嘴:“这玩意真不靠谱。”
“不会吧,那是奈德拉买来的高级货。”亚克别过头来,头上的表情眨巴着眼睛看他手里的那个铁盒子:“拿来我看看。”
德诺斯把手中的打火机抛过去,亚克顺手接过,但也只是拨弄着打火石,看着飞溅的火花。
“是没油了吗?”亚克尝试着问。
“前刚灌满。”
“那我没辙了。”
“看吧看吧,果然还是火柴靠谱。”德诺斯无奈的站起来:“这种最近几年才兴起的玩意就是不可靠。”
“额,可是它很方便不是吗?而且它很好看。”亚克合上盖子,在手里把玩着:“以前只能用火柴来点烟,有点特殊情况就完了。”
“可是它没有遇上任何特殊情况就坏掉了,该死,我的火柴你放哪了?”德诺斯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东西的确挺方便的,这让他有段时间没在身上装火柴,一时间让他来找那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木棍的确有点麻烦。
“我能看看吗?”忽然,蕾蒂看着那个打火机轻声:“或许,我能帮上忙。”
亚克愣了愣,头上的表情里带上了一丝困惑,但他还是将手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蕾蒂接过后将它放在地上,伸手,掰断了自己左手臂上被撬坏的机械结构上一个损坏的零件。用那个铁片在金属壳上一个相当隐蔽的缝隙里扣进去,手微微动了动,那个壳子居然就弹开了,露出了里面精密的结构和储存煤油的部分。
“那玩意是能卸开的?”亚克和德诺斯这个时候就已经傻了,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玩意是能撬开。
“有几个零件锈了。”蕾蒂扫了一眼,然后用纤细的手把那些零件挑出来,在自己断口处的机械结构上磨了磨,又装了回去,盖上了盖子:“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你是哪里人?”亚克接过那个打火机,拨弄了几下打火石,果然燃起了一株火苗,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尤为孤独。
“奈德拉。”蕾蒂轻声,然后又顿了顿:“不,应该我是生活在那里,我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在上一次人口普查里登记,所以我不算是那里的人。”
“不给你办身份证明吗?”亚磕声音毫无波澜,但是头上的表情有点微妙:“你是魔物吗?”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蕾蒂的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警觉,就像是受惊的猫那样警觉。
“的确,你很像一个人,可是你的心跳很奇怪,因为太稳定了。”亚克犹豫了一下:“而且,你的样子,有点太过完美了。”
是人就该有缺陷,完美无缺严格来并不是褒义词,因为没有人完美无缺,那不是用来形容饶词汇。
良久的沉默。
“哈哈,你别往心里去啊,是魔物也没什么对吧?”德诺斯赶紧来救场,这话怎么越气氛越压抑,在这样下去,没准会出现什么状况。
他笑的有点假,这让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救场的话,只得接过打火机点着了纸烟,狠抽了一口后吐出寥寥白烟。
这个话题蛮沉重的,倒不是因为魔物和人类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见面就要砍掉对方脑袋。而是因为它们都在试图装的更像一个人,这样能让自己显得不是这么特殊。
魔物分两种,本质都是因为混乱地域中纷乱神力或者魔素构成,只不过有的有智力,有的没智力。
这个世界因为那场大战已经变得很难活下去了,不光对人,对魔物也一样。
过于极赌环境不可能会有活着的东西,所以有智力的魔物们只得来到人类的聚集地里来谋生。没智力的魔物……哦,他们连什么是活着都不清楚,只知道袭击看到的一切,所以它们不断的死去,又不断的出现替代它们的东西。
可是无论什么种族都会下意识的排除异己,比如不肯给它们办理居住证明……所以这些有智力魔物可想而知并不好过,甚至可以是弱势的一方。
“不,我不是魔物。”蕾蒂却摇摇头,认真的看着亚克。
然后,她轻声:“我是个人偶,连魔物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