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风石轻轻咳了咳嗓子,“你娘的生辰有两个,初二那日是她诞生的生辰,还有一日,是她死而复生的那日。”
风扶摇沉默了,对于娘亲,她了解的不多,只听说是一个极为贤惠又极为有才华的女子。
两个生辰,死而复生,这些词在她听来都是这样的新奇。
“多谢二叔。”风扶摇抬头郑重的对风石道了谢。
没想到这样多年以后,她还有机会给娘贺寿。
风石叹了口气,“走吧。”
风扶摇望着风石伟岸的后背,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加快了几步握住了风石的大手。
风石显然没想过风扶裔牵着他的手,厚实的手心里握着软软的一双小手,身子瞬间不自在起来。
在战场厮杀惯了的粗糙汉子,对于牵手这样的举动显然有些生硬。
风石的手心布满了老茧,风扶姻然生出沧桑感来,由衷的道:“二叔该找个二婶了。”
风石的神色变了变,没说话,只是任由风扶摇牵着他走。
到了门口,风石想松开手却被风扶摇死死的抓住。
风扶摇抬眼对他瞅着,突然笑道:“二叔这双手是守卫家园的手,摇儿这样的年纪正是家园的未来,二叔难道不想多感受一下被女儿拉着的感觉吗?”
白霜听了猛乐,桂嬷嬷听了扶额。
“小姐竟捣乱,硬是要二老爷红了脸才罢休。”白霜偷笑,被风石听到耳里一张严肃的脸更是红了半边天。
风石额前青筋动了动,终究还是忍着,机械的伸手掀了帘子,带着她进了去。
“还是三小姐厉害,竟然能把那样的老爷给制的服服帖帖的。”小桂子不禁感叹,白霜一个瞪眼给瞪了回去,小桂子见了,狗腿的跑了来,“白霜姐姐可有什么吩咐。”
屋内正谈笑,见了风石牵着风扶摇进了来皆有些惊讶,
谁都知道风石向来不惯与孝子来往。
“哟这都是怎么回事,啧啧啧,远远地瞧着还以为是父女两个呢。”任期华走到身边笑着揶揄。
风扶摇偷偷打量风晗的脸色,风晗的脸色很是不好,特别是在听到父女俩这样的词语后。
心底略微泛酸,父亲这样不喜,是不是心底对她也是有着感情的呢?
奎阿婆轻咳了一声,任期华忽然脸色微变,干咳了一声,笑着挤到风扶彝风石的中间将他们牵着手给分了开。
“二爷快坐这边,围着老太太坐。你呢就坐在三婶身边,我们娘俩也好说说话。”
任期华伸手伏在风扶摇肩膀上推着她坐在了主位上的右侧,靠近兰姨娘的座位。
风扶摇正要坐下去,风水月的胳膊被大夫人掐了一把,疼的呜咽一声。
老太太看了过去,风水月不情不愿的道:“三妹妹还是坐我这来吧,我们姐妹俩也好久没有叙叙话了。”
风扶夜没说话,大夫人应声笑了:“正是呢,摇儿好些时候没去我那请安了。”
说着又对任期华冷笑,开口道:“弟妹也是随口胡说,摇儿哪里能是和你是娘俩呢。”
大夫人正笑,任期华冷哼了一声,“嫂子这话说的,随口说的哪里还能当真吗!”
说着任期华按了风扶摇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我们摇儿啊与二哥是个父女状,怎得就不能和我是母女状了?”
任期华和大夫人说话眼神却是向风晗看的,见风晗的脸色缓和,松了口气。
“都在混闹些什么,还不快坐下好吃饭。”老太太怀里抱着风娆,没好气的对任期华嗔怒。
任期华应了一声,忙乐的又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可要吃糕点?”
“放那放着,还要你假献殷勤。”老太太瞪了任期华一眼,大夫人略微尴尬的站起身帮着夹了一块。
“这段时间,摇儿的身体可好些了?”
老太太突然而来的关心让风扶摇措手不及。
从座位上站起身对老太太福了福礼,“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就该懂点事,风府的规矩,也不是随便来的。”老太太冷声发话,风扶摇点头连忙应了。
“就知道没好事,可是这样想的。”茉莉花的香味随着邪肆轻佻的声音传到耳边,风扶摇偏头看去,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风萧然不知何时搬了位子凑到她的身边,正笑的不怀好意。
“然哥儿什么时候与摇儿这样亲近了。”大夫人不怀好意的声音含着别样的音调阴阳怪气的开口,明明一件正常的事也被说的暧昧了起来。
老太太神色果真变了,一双浑浊的眼对两人抽瞅了瞅,不满皱纹的脸嗤了一声,“新的一年你们也大了一岁,虽说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毕竟不是亲的,男女之间,还是守着一个度。”
风扶摇瞪了风萧然一眼,又觉得大夫人简直心思猥琐。
见老太太脸上表情不好,只得站了起来,弯腰恭敬道:“摇儿知道。”
“祖母过虑了,孙儿一年难得回来,摇摇也大了,要不了几年就要出嫁,却是再少聚在一起的机会。”风萧然坐在位子上,轻描淡写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轻挑的笑,“婶婶与祖母何必担心。”
老太太的神色变得难看,风扶摇第一次觉得这个大哥有时候还管点用。
抬眼对老太太看了去,满场的人显然都有几分尴尬,气氛也很凝固,却偏偏,不知为何老太太分明气的南通鼻气硬是忍着不发作。
“各位主子前菜来了。”奎阿婆的声音适时地出现,缓解了气氛。
“坐下吧。”风晗淡淡的开口,风扶摇福了福礼坐了下去。
“今日前菜好像不一样。”卿水然柔和的开口,眼神却落在风萧然的脸上,眼眸里浮现探究。
奎阿婆笑着应声,“表小姐说的正是,往日的前菜都是一些开胃小菜,不过是让各位主子们提提胃口罢了。”
“那今日这有何由头?”风水月也好奇的问。
奎阿婆将手里的盘子端近了些让众人看了,只见一只白色透明的小白兔栩栩如生,煞是可爱。
“这是什么?”风水月惊讶问道。
“二姐姐当真是五谷不分的千金大小姐。”风娆鄙夷一笑,“竟是连白萝卜都不认得。”
“就你知道。”风水月气的当场拍桌子,只听到大夫人重重咳了一声,又被卿水然拽了衣袖,只得愤愤的坐了下去。
“四小姐说的是,这道正是白萝卜。”奎阿婆尴尬一声,瞬间恢复了笑,“白萝卜是平民除夕之夜的菜头,祝愿的是能有个好彩头。”
“这做的这样可爱,谁还舍得吃。”任期华笑着救场,亲自从奎阿婆手里拿了来,端在老太太面前,“这样一点,哪里够吃的。”
“三夫人说笑了,既是前菜,自然都是有的。”奎阿婆笑,挥挥手让围着的一群丫鬟们端菜上了来。
不多时,身着红色小袄的丫鬟们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盘。
“这一道可是韭菜?”风娆望着绿油油一碟问道。
“正是韭菜。”奎阿婆笑,“四小姐可知为何要放韭菜?”
风娆抿了唇,脸色微红轻轻摇了头,风水月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她。
风娆压下火气,冷不防对风扶摇望着。
风扶摇对风娆安抚笑了笑,对奎阿婆问道:“可是谐了长久的音?”
奎阿婆惊讶点头,“却是这样的,三小姐知道得多。”
风扶摇但笑不语,这些民间有趣的玩意都是当年她为了讨好太后特意去问去学的。
“后面便是甜食,这样一些菜后最主要的便是这一道炸鱼,便是年年有余。”奎阿婆见众人没了想说得兴趣,让丫鬟们加快了速度,连忙将菜都布了上去。
“二弟我们好久未见,今日好好喝一杯才是。”喝了几杯,风晗性质正高。
“自当如此。”风石举起酒杯与风晗碰了上去。
“这样干喝酒有什么意思,大哥是个文雅人,不妨行个酒令如何?”任期华见众人正无聊,笑着建议道。
“三婶说的正是呢,只是,该行个什么酒令呢?”卿水然将筷子放在一边,笑问。
任期华想了会,一拍掌,“便是作诗如何?”
“这个好,难为弟妹还能想到这样好的主意。”大夫人忽然附和,风扶摇顿时心里一沉。
果然,大夫人的眼眸朝风扶摇看了过来,“不如就从摇儿开始如何?”
风晗皱眉,却见众人无异议,便也对风扶摇看着。
风扶摇对大夫人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身,正要开口,只听得身侧隐隐揶揄的小声,“可需要帮忙?”
风扶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迎上大夫人轻视的目光泛起冷笑:“摇儿也不会作诗,索性记忆不错,对前人的诗句略懂一二。此刻倒真是有一首。”
说罢,风扶摇垂下眸吟了起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只见大夫人的神色随着风扶摇诗句的越发完善越发苍白,猛然间回忆起亚岁汇聚那日出的丑,暗自悔恨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贱蹄子有点本事。
“王安石的元日,倒是应景。”风晗诧异的对风扶摇看着,微微点头,“没想到你竟还背了下来。”
风扶摇咬唇对风晗看了一眼,眼底略微泛着泪光,哽咽道:“摇儿不会作诗又未曾学过,只得靠闲暇时读的书籍勉强过关,还请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三婶见谅。”
“你爱读书?”风晗惊疑的问道。
风扶摇轻轻点了头,“父亲书房的书但凡能拿到的都有看。”
风晗眼眸微凛朝大夫人扫了过去,又问道:“看了哪些?”
风扶摇答道:“四书,五经,楚辞中庸都有看。”
“你能看懂?”风晗不相信的问道。
风扶摇却是凝固了神色,摇了摇头,脸色刹那间红了脸,低着头尴尬又委屈:“不懂,只是识的字,其中的奥秘却是分毫不能得起精华的。”
“父亲,您能替摇儿向母亲,讨要明年的一位教书先生吗?”风扶姻然离了座位,跪了下去,“摇儿的启蒙都尚未完成,竟是还有好些不懂得。”
“你愿意学?”风晗看向大夫人的眼神越发的冷,大夫人吓的额前都流出汗来,心中只管有着恼火,恨恨的瞪了风扶摇一眼,正要解释几句,被风扶摇抢了先。
“摇儿愿意,摇儿不求什么翰林什么学士,但求一位能教会摇儿明辨是非的先生就万般满足了。”风扶摇哭的眼泪都下了来,风娆更不会闲着,从老太太的怀里跑到风晗的身边,摇着他的身子撒娇道:“三姐姐很是勤奋好学,爹爹就应了三姐吧。”
大夫人猛然起身朝着风晗方向跪了下去,风晗也不想听她说话,对跪着的风扶摇看了眼,又抬眼对撒娇的风娆看了,道:“你们愿意学这自是可以的。”
还没来得及高兴,风晗伸手对风娆点了点,“只是你,向来爱玩不喜学习的,这会子,既然这样求了,跟着你三姐一起去学。”
风娆脸色瞬间僵硬,左右看看又没得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应了。
正当如此,任期华也坐不住了,同样跪了下去,对老太太道:“侄女们都这样爱学知识媳妇儿也忍不住了,老太太,还请您大发慈悲,允了我儿玲珑出了去上个学堂吧!”
老太太重重敲了桌子,也不知该笑该恼,笑骂着允了任期华,让众人都起了来。
饭桌上大夫人早已索然无味,风水月心里憋气又不敢发作,卿水然面上谈笑风生好不贤淑,内里却早已恼怒。
风晗有感于风扶摇对诗文的喜爱,于是便多问了几句。
风石在一旁见了父女和乐的场面唇角上扬,心里却忽然觉得失落,端了酒杯来仰头就喝。
任期华向来不与兰姨娘多交的,今日却也不知为何与兰姨娘说起一些趣闻来就是打不住。
风扶摇也想要喝酒,却被风萧然一把拉住。
想多吃一点甜的被他说会长胖,想多吃一点鱼被他嘲杀生罪孽重,喝一口汤被他说晚上喝咸过多要喝水。
风扶摇早已压着气,就在风萧然还要说话,风扶摇索性夹了一块桂花糕塞进了他的嘴里,没好气道:“撑死你最好。”
风萧然一双魅惑的眸子浮现笑,将桂花糕吞了下去。
行酒令被之前那样闹早已没了下文,奎阿婆很快上了一些水果汤水,又将话题引到了新年趣事上去,便是一派热闹的场面。
“灶王爷今年可好?”老太太忽然问道。
奎阿婆忙笑着点头,“今年打扫的干净,灶王爷啊定要比往年开心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