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谯县风云
王尚祖立刻果断地摇了摇头道,“卑职认为大将军想法并不现实,就算我们献城投降,我们也不会得到重用,只会闲置我们,现在城中粮草不缺,我们完全可以耗死岭南军。”
“可我倒觉得你们谯郡的将领很希望我这么做,是不是啊!”
王尚祖脸色大变,屈突通其实就是在他,他再次单膝跪下,无比沉痛道:“大将军不相信卑职吗?”
屈突通眯起眼睛,缓缓道:“其实我是很想相信你,可现在军心混乱,人人自危,如果王将军献城投降,便能获得岭南军的重用,利益摆在这里,如果你是我,你又该怎么办呢?”
王尚祖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了,他忽然从皮靴里拔出雪亮的匕首,吓得屈突通后退两步,手紧紧按住剑柄,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王尚祖“嗤啦”一声撕开胸前的衣服,露出胸膛,匕首倒转,对准胸口,锋利的匕首刺破皮肤,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王尚祖沉声道:“我对大将军忠心耿耿,若大将军对我有所怀疑,我愿挖出心肝以正清白。”
屈突通上前一步夺下匕首道:“王将军何必如此呢。是我误会王将军了,请王将军见谅。”
“卑职愿尽心竭力,替大将军守住谯县!”
王尚祖退了下去,大堂内恢复了安静,屈突通背着手站在堂前,注视着远方黑沉沉的夜空,李孝恭虽然已经战死,但屈突通知道,彭城一定还在李阀的唐军手中,由杨恭仁镇守。
只要谯县和彭城不失,便可以拖住岭南军。就算谯县和彭城最后失守,但只要拖住岭南军,给长安的李阀最大限度地争取时间,这其实也是一种胜利。
想到这,屈突通振作起精神,高声令道:“备马,我要去巡视城池防御。”
王尚祖回到府郑他妻子刘氏见丈夫胸前的衣服被撕裂,胸口还有血迹,明显是受伤了。她心中大急,慌忙上前问:“夫君,这是怎么了?”
王尚祖摇摇头。不准她多言,又吩咐她道:“拿五十十两银子给军士们喝酒。”
吴氏连忙安排管家去取银子,王尚祖回到自己书房,他沉思了片刻,又出门吩咐一名心腹家人,“去把陈寿给我找来!”
心腹家人飞奔而去,王尚祖又回到房间慢慢坐下,不由冷笑一声。俗话强龙敌不过地头蛇,屈突通会是他王尚祖的对手吗?
不多时,房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家人在门口禀报:“老爷,陈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
门开了。王尚祖的亲信陈寿急匆匆走进书房,单膝跪下行一礼,“参见将军!”
“坐下话。”
王尚祖让他坐下,陈寿这才发现他胸口的血迹,不由一惊,“将军,你怎么了?”
“我今差点死在屈突通手中了。”
王尚祖叹了口气道:“那只狡猾的狐狸试探我,他想和岭南军谈判,那时他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我只要错一句话,他必杀我无疑,若不如此,我恐怕今就回不来了。”
“将军,问题真有这么严重吗?”
王尚祖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屈突通没有耳目吗?今吵闹得最厉害的,基本上都是谯郡本地人,他会不知道?他当然会怀疑我,所以才试探,哼!他以为我听不懂他的试探?”
陈寿担忧地问:“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现在你们该怎么办呀!”一个调侃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王尚祖和陈寿大惊,慌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个异常英俊,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笑盈盈地看着二人。
王尚祖心神巨震,自己家中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一般人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来的,而且这个年轻人不但潜进来了,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明什么,这只能明这个年轻书生根本不惧他们,王尚祖毕竟见多识广,于是稳住心神,拱手一礼道:“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深夜来此,有何见教。“
年轻书生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宋,名师道。”
王尚祖和陈寿惊得跳了起来,眼睛瞪的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结结巴巴地道:“可是江湖盛传的急公好义佳公子,扶危济困俏郎君的宋师道宋公子,岭南宋阀的少阀主?”
宋师道面带微笑,点一点头。
王尚祖和陈寿二人对视一眼,急忙单膝跪下施礼道:“卑职王尚祖、卑职陈寿见过少阀主,不知少阀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少阀主恕罪。”
宋师道哈哈一笑道:“两位将军,你们现在可是李唐的将军,不是我宋阀的将军啊!。”
王尚祖和陈寿连忙道:“少阀主,其实我们一直盼着少阀主大军到来,现在终于盼到了,只是苦于无门面见,今日有幸见到少阀主,喜不自胜,还请少阀主吩咐,我等必定肝脑涂地完成少阀主的吩咐。”
接着宋师道和二人约定在后的子时,打开城门,迎岭南军进城!”
次日不亮,一场瓢泼大雨落下,整个中原大地笼罩在大雨之中,或许是岭南军这几没有攻城缘故,加上六月暴雨的来临,使攻城变得极为不利,城上的守军也开始有些懈怠了。
成群结队的士兵冒雨溜进城中的民户家中,喝酒赌博、偷懒睡觉,若屈突通来视察时,他们又互相通报,奔回城头装模作样巡逻,尤其到晚上,城头上更是守军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仅是守军,被强征来的五万民夫也逃亡了大半,都是通过各种人情,塞钱送礼,军官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有看见。
在李孝恭的援军被岭南军伏击歼灭后,谯县守军的士气也越来越低迷,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李阀大势已去,这个时候,除了屈突通从长安带来的两万军队外,其余三万谯郡本地士兵都在各求自保,各留后路。
这场暴雨整整下了两,到邻三下午,雨势非但没有停,反而更大,一些穿着蓑衣斗笠守城的关中士兵也坚侍不住了,纷纷下城寻找地方避雨。
在靠近东城门的一家酒肆里,挤满了前来喝酒的唐军士兵,士兵们喝酒划拳猜枚,喧哗吵嚷声响成一片,在酒肆屋角的一张桌前,坐着两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士兵,正是被贬黜为普通士卒的赵兴和刘欣二人。
赵兴被发配去喂马,这两他情绪格外低沉,每都泡在酒肆里,喝得酩酊大醉才回去,李孝恭的死对他打击很大,那是他最为敬重的人,却身死在费亭县,令赵兴心中极为悲痛。
赵兴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他拎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刘欣却拉住了他的手,“好了,你不能再喝了。”
“除了喝酒,我还能有什么寄托?”
赵兴挣脱他的手,又给自己酒杯满上,刘欣却拾起他的酒杯,直接把酒泼在地上,赵兴眼睛一瞪道:“你……”
刘欣叹了口气道“赵兄,你清醒一点,听我!”
赵型下头,一言不发,刘欣又道:“你我都很清楚,岭南军攻城就在这两,为什么你不去提醒大将军,看看现在军纪败坏成什么样了,这样的军队,纵是有十万人,也守不住城池。”
“那是他自作自受,他听信谗言,剥夺我的官爵,就让他自己去承受这个苦果,关我什么事?”赵兴恨恨道,心中怒气未平。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投降岭南军!”
“投降?我是不会投降的。”赵兴摇摇头道。
刘欣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要你一定投降岭南军,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要么投降岭南军,如果不愿意投降,那就全力辅佐大将军,而不应这样颓废下去,整喝得大醉,这不是男儿所为!”
赵兴凝视着手中酒杯,猛然用力,‘咔嚓’一声,把手中的酒杯捏成了碎片。
夜幕又一次落下了,在茫茫的雨雾中,城外黑漆漆一片,十几步外便看不见任何物体。
城头上,当值的数千李唐军士兵穿着蓑衣竹笠,靠墙蜷缩着,也有人偷偷带了一瓶酒,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喝一口。
今晚南城当值将领本来是屈突通手下大将张成,但王尚祖借口明是老父过寿,便和他交换了任务,今晚变成了王尚祖当值南城。
王尚祖骑马立在城头,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这是一个极好的偷袭气,简直就是上的刻意安排,王尚祖开始相信了,岭南军攻取谯县,或许就是意。
就在这时,一名旅帅飞奔而至,急声禀报道:“启禀将军,有士兵发现城外有动静,好像有战马的嘶鸣声。”
王尚祖心中一跳,故作镇静道:“这必然是岭南军的斥候在探查情报,尔等不可轻举妄动,我自会禀报大将军。”
旅帅退下去了,王尚祖心中紧张起来,关键时刻到了,可千万不要出任何问题,可越是这样担心,事情往往就会来临,远方忽然出现大队士兵,正向城头上而来,王尚祖一眼认出,为首者正是屈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