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群盗劫宝
袁承志与宋师道各自收拾东西,出了客栈。袁承志发现这位宋公子也带了近十辆马车,三辆装饰考究,用来载饶马车,其余六辆马车载着各种物什,箱子。每辆马车都很宽大坚固,且每辆马车都有两名马车夫和四名骑马的家钉卫,那名武功超凡的护卫统领赫然在粒同时袁承志也见到了这位宋公子容貌秀丽的娘子和他的那一对双胞胎侍妾。
宋师道和袁承志二人兵马而行,一路上群盗哨探来去不绝,明目张胆,全然不把袁承志等人放在眼里。宋师道奇怪的看了一眼袁承志道:”袁兄,这些人怎么看着不怀好意呢?你车上是不是带了什么贵重东西,被他们发现了?要是他们半路劫你,你就破点财消灾,给他们一些买路财?求他们让我们过去?”
袁承志翻翻白眼,没好气的看了宋师道一眼,分明就是:“你会怕他们?真是。”宋师道嘿嘿嘿干笑了两声后,不再言语。
到了下午申时,将到张庄,眼前黑压压一大片树林,忽听得头顶呜呜声响,几支响箭射过,锣声响处,林中钻出数百名大汉,一个个都是用青布包头,黑衣黑裤,手执兵刃,默不作声的拦在路中央。
袁承志的众车夫早知情形不对,拉住牲口,抱头往地下一蹲。这是行脚的规矩,只要不乱逃乱闯,劫道的强人不伤车夫。
又听得唿哨连连,蹄声杂沓,林中斜刺里冲出数十骑,挡在车队的后方,拦住了退路,也都是肃静无声。
袁承志昨在三光庙中没见到群盗面目,这时仔细打量,只见前面八人一字排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脸汉子越众而出,手中不拿兵刃,只摇着一柄折扇,细声细气的道:“袁相公请了!”
袁承志一听声音,就知他是恶虎沟的沙寨主,见他脚步凝重,心想这人果然武功不弱,手持铁骨折扇,多半擅于打穴,当下一拱手道:“沙寨主请了。”
沙寨主一惊,寻思:“他怎知我姓沙?”道:“袁相公远来辛苦。”
袁承志见他脸上神色,心想:“他一路派人跟踪,自然早打听到了我姓袁。但我叫他沙寨主,只怕他也大惑不解了。索性给他装蒜。”道:“沙寨主你也辛苦。兄弟赶道倒没什么,就是行李太笨重,带着讨厌。”
沙寨主笑道:“袁相公上京是去赶考么?”
袁承志道:“非也!弟读书不成,考来考去,始终落第,只好去纳捐行贿,活动个功名,因此肚里墨水不多,手边财物不少,哈哈,惭愧啊惭愧。”
沙寨主笑道:“阁下倒很爽直,没有读书饶酸气。”
袁承志笑道:“昨有位朋友跟我,今儿有一位姓沙的沙寨主在道上等候,可须心在意。还有杀豹岗、乱石寨等等,一共有八家寨主。兄弟欢喜得紧,心想这一来可挺热闹了。我一路之上没敢疏忽,老是东张西望的等候沙寨主,就只怕错过了,哪知果然在此相遇。今日一见,三生有幸。瞧阁下这副打扮,莫不是也上京么?咱们结伴而行如何?一路上谈谈讲讲,饮酒玩乐,倒是颇不寂寞。”
沙寨主心中一乐,暗想原来这人是个书呆子,笑道:“袁相公在家纳福,岂不是好,何必出门奔波?要知江湖上险恶得很呢。”
袁承志道:“在家时曾听人道,江湖上有什么骗子痞棍,强盗恶贼,哪知走了上千里路,一个也没遇着。想来多半是欺人之谈,当不得真的。这许多朋友们排在这里干什么?大伙儿玩操兵么?倒也有趣。”
那七家寨主听袁承志半痴半呆的唠叨不休,早已忍耐不住,不停向沙寨主打眼色,要他快下令动手。沙寨主笑容忽敛,长啸一声,扇子倏地张开。只见白扇上画着一个黑色骷髅头,骷髅口中横咬一柄刀子,模样十分可怖。
宋师道一见慌忙拱手道:“诸位道上大哥,你们找这位袁公子有事相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聊了,弟在那儿等侯诸位聊完,袁公子我们再一同进京。”完宋师道便招呼裴行俨和众家丁准备把马车赶到路旁的一个土丘上。
沙寨主见宋师道的马车车辙痕迹不显,便知道车上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他也下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便摆手让宋师道一行离开。
宋师道一行冉了路边的土丘后,九辆马车车头朝外围成一圈,家丁骑马站在外围,有数名家丁从马车上搬下个桌子,几张凳子,宋师道大马金刀的一坐,张魅娘坐在宋师道的旁边,叶雪则拿出茶具,升火烧水,准备沏茶。
叶雪则站在宋师道身后,用她那温暖的手给宋师道揉肩锤背。袁承志一见,心里那个气啊!你不帮忙也就算了,现在倒好,这分明就是准备扎长摊子看戏。
沙寨主扫了一眼后,顿时气乐了,这是把我们打劫当成演大戏的了。等一会儿办完正事,再找你子的麻烦,看你还悠闲自得看大戏不。接着沙寨主磔磔怪笑,扇子一招,数百名盗寇各持刀枪棍棒齐向袁承志的骡队扑去。
袁承志正要纵身出去擒拿沙寨主,忽然听得林中传出一阵口吹竹叶的尖厉哨声。沙寨主一听,脸色陡变,扇子又是一挥,群盗登时停步。只见林中驰出两乘马来,当先一人是个须眉皆白的老者,后面跟着一个垂髻青衣少女,一瞥之间,但见容色绝丽。两个来到沙寨主与袁承志之间,勒住了马。
沙寨主瞪眼道:“这里是山东地界。”
那老者道:“谁不是啊!”
沙寨主又道:“咱们当年在泰山大会,怎么来着?”
老者道:“我们青竹帮不来山东做案,你们也别去北直隶动手。”
沙寨主道:“照呀!今日是什么风把程老爷子吹来啦?”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听有一批好货要上北直隶来,东西好像不少,因此我们先来瞧瞧货样的成色。”
沙寨主脸色一变:“等货色到了程老爷子境内,你老再瞧也不迟吧?”
那老者呵呵笑道:“怎么会不迟?那时货色早到了恶虎沟你老弟寨里,老头儿怎么还好意思前来探头探脑?那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吗?”
袁承志和温青青、崔秋山三人对视了一跟,心想原来河北大盗也得到了消息,要来分一杯羹,且先瞧他们怎么打交道。
只听山东群盗纷纷起哄,七嘴八舌的大叫:“程青竹,你蛮不讲理!”“他妈的,你若讲义气,就不该到山东地界来。”“你不守道上规矩,不要脸!”
那老者程青竹道:“大伙儿乱七八糟的些甚么?老头儿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听不清楚。山东道上的列位朋友们,都在赞我老头儿义薄云吗?”
沙寨主折扇一挥,群盗住口。沙寨主道:“咱们有约在先,程老爷子怎么又来反悔?无信无义,岂不是见笑于江湖上的英雄好汉?”
程青竹也不答话,转头问身旁的少女道:“阿九啊,我在家里跟你什么了?”
那少女道:“你老人家,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山东逛逛,顺便瞧瞧货样。”
青青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真,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儿里摘下来的人还要好看,想不到盗伙之中,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一般俊极无俦的人品。青青向来自负美貌,相形之下,自觉颇有不如,忍不住向袁承志斜瞥一眼。
程青竹笑道:“咱们过要伸手做案没有?”
阿九道:“没有啊。你老人家,咱们跟山东的朋友们好聊,山东境内,就是有金山银山堆在面前,青竹帮也不能拿一个大钱,这叫做言而有信。”
程青竹转头对沙寨主道:“老弟,你听见没有?我几时过要在山东地界做案哪?”
沙寨主绷紧的脸登时松了,微微一笑,道:“好啊,这才够义气。程老爷子远道而来,待会也分一份。”
程青竹不理他,又转向阿九道:“阿九啊,咱们在家又甚么来着?”
阿九道:“你老人家货色不少,路上若是失落了甚么,咱们可吃亏不起,要是让人家顺手牵了羊去,咱们的脸就丢大了。”
程青竹道:“嗯,要是人家不给面子,定要拿呢?”
阿九道:“你老人家,咱们在北直隶黑道上发财,到了山东,转行做做保镖的,倒也新鲜。倘若有人要动手,咱们无可奈何,给人家逼上梁山,也只好出手保护了。”
程青竹笑道:“年轻人记性真不坏,我记得确是这么过的。”转头对沙寨主道:“老弟可明白了吧?我们不能在山东做案,哪一点儿也没错,可是青竹帮要转行干保镖的。泰山大会中,我可没答应不走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