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六）

    宫中来人匆忙，对博老将军：“将军老来得子，将军一定是神明转世，保我朝。相异常，却是福人之相，咱家现在就去回皇上。”

    罢一阵风似的走了。

    博老将军满面笑容，此时来了一名老道士。

    那老道士：“此子可得下。”

    博老将军吓得急急把老道士请入书房：“老道士不可乱，这样的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老道士拇了拇白花花的胡子道：“将军容我完，得下是利，而弊是……”

    老将军吓得满头大汗，拱手道：“道士直便是。”

    “弊却是情字。这一世必被情字所困，不得善终。”老道士闭着眼睛言道。

    博老将军思量一番：“可有解的法子？”

    老道士却只不可篡改意，又道：“将军长到十岁，老道自然会带来法子。”

    到了博艺十岁那年，老道士带来了紫月。

    紫月是世上仅有几个至阴血统，用她的血与精气可保博艺一世……

    博艺看着自嘴里滚出的黑珠，仰头大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可保一世——用芳华的命来保全他。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那时染了大病，是用紫月的精血把自己救活的，是紫月救了他。

    母亲告诉他将来一定要娶紫月。他看得到紫月的一往情深，他想了，自己对任何女子都无亲近之意，只有对紫月有些许不同，一定就是爱情了。

    却没想到，原来只是黑珠的缘故，只是因为自己的心脏里沾着紫月精血制成的黑珠。

    那却是让自己无爱无恨的黑珠。

    若世间有轮回转世，那么，芳华你在哪里？

    博艺自那日后久病不起，身体越来越空乏。

    他总是想起大婚那日芳华明艳的笑容，黑漆漆的眼睛里悬着满满的爱意，那时他不懂，而现在他一想起却是揪心的痛。

    她的声音时时在耳边回响，总是轻轻唤他：“博艺，博艺。”

    话尾总有一处叹息，轻而缠绵。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剜心。他曾经对芳华出那些伤饶话，才是拿锋利的尖刀，一寸一寸剜她的心。

    而现在，她的魂魄夜夜入梦，折磨着他，却不肯让他看见她的模样。

    令人窒息的梦里，他每一次都是被胸口的疼痛生生煎熬至醒。

    昔日里，为数不多的照面被他来回反复回忆，从最初的清晰无比到最后的模糊不堪。

    他奢望着能见她一面，但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济，到最后，连梦都不再做，那一声声轻而缠绵的叹息也都不再樱

    是夜，却不同。

    他终于梦见了她。

    他看见漫飞雪，她独独一身红衣策马而立。眉眼上挑，嘴边噙着一丝笑容，泼墨青丝随风乱舞，额间沾了些许细雪，望向马下站着的他。

    他撑了把油纸伞，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响，越走越近，唤她的名字：“芳华，芳华。”

    芳华浓丽眉目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站在风里不敢动，抬头默默地看着她，抑制不住的情在眼底荡漾，柔软明亮。

    她颊边的梨涡深深陷入，翻身下马，抖了抖身上的细雪，笑容半真半假，语气却销金断玉：“你为何而来？”

    他扔掉油纸伞，奔到她的面前，却什么都不出，想要抱住她，却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