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张嘉接口道:“知足吧你,今年大旱,她要是跟你要一百斤水稻,那难度更大。”
郎中上手掐住张嘉的耳朵,拎着她往外走,这倒霉孩子竟在别人的痛苦上建立快乐。
“你回家去,什么事你都耍贫嘴。”
张嘉被郎中拎的呲牙咧嘴,跟着往外走,边走边说:“爹,哎呦,爹,您松手啊,我还有好主意没说呢。”
郎中松开手问她:“你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张嘉捂着耳朵瞅瞅郎中,扭头对孙才说:“才子哥,第一个好主意是明年再定亲,兴许明年风调雨顺有的是麦子。第二个好主意是不跟这家定亲,这样难为人的人家以后也不好说话。”
郎中以为她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呢,听完她说这两个主意,一指大门说了一个字。“走。”
一声走好像是号令枪,张嘉嗖的窜出大门跑上马车。
回到家找姥爷问问家里还有多少麦子。
姥爷从腰里解下钥匙带着张嘉去仓房,“前儿推了一缸白面,预备老王爷他们来了有白面上桌,剩下的高粱,棒咗儿多些,介还有些谷子杂粮,介是麦子。“
张嘉瞧着剩的大半袋问:“姥爷,这些能有多少斤?”
姥爷目测一下说:“能有个四十斤左右,你要麦子做嘛?”
“医馆的孙才定亲,女家除了平常的聘礼,额外要一百斤麦子。”
姥爷觉得这家要的彩礼太不实际,“他家闺女就是天仙,也不能饥荒年要一百斤麦子,介一般人家谁拿的出。”
“可不嘛,孙才是过继给他大伯的,现在家里只剩他跟他娘两人,靠租出去几间房过日子,家里嘛也没有。我劝他不定这家亲,我爹还嫌我多嘴。”
“你是多嘴,哪有姑娘家参合介个的。快吃饭去吧,他要是用麦子咱家介些借给他。”
转天早起,杏儿出去倒夜壶,冻得哆嗦着跑回来。
进屋翻箱倒柜的找棉衣裳。“外面下小清雪呢,今儿可得多穿。”
找出张嘉的小棉袄扔到她的被上,张嘉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杏儿瞧着她懒床,催着说:“叫你起呢,你怎么缩回去了。”
张嘉难舍被窝里的温度,望着杏儿问:“我什么时候能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杏儿没客气,直接告诉她:“你做梦的时候。”
张嘉瞪着房梁,愤愤的发出一声土拨鼠的嚎叫。“啊。”
姥爷在院子里收拾东西,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回头对着张嘉的窗户吼道:“你又鬼叫什么,还不快起来去医馆。”
张嘉认命的爬起来梳洗打扮,吃了早饭去医馆。
今儿医馆门外新添了一个景致。
清雪斜飘,刘老爷风雪中席地而坐,身下铺着两张狼皮垫子,面前依旧摆着破碗,打狗棒,身后站着他二儿媳妇为他撑着黑色的油布大伞。
张嘉瞧着刘老爷这一出是又好气又好笑。
“老爷子您是真能折腾,下雪天您就别来了。”
刘老爷意志坚定说:“不来不成,我一个要饭的怎么能挑天气呢。”
他算认准自己是要饭的了。
张嘉瞧瞧他身后的二儿媳妇,汉人妇女裹着小脚,这要是站一天什么滋味。说什么也得哄着老爷子进屋。
“老爷子,您今儿可不能要饭,我找您参谋点儿事,您屋里请吧。”
刘老爷每天闲的想会飞,一听小神医找自己有事,来了精神,站起来往里走。
走了两步回头对二儿媳妇说:“你回去吧。”
二儿媳妇如得特赦,感激的给张嘉施礼。
张嘉紧忙蹲下还礼。
进了屋,杏儿去泡热茶端给刘老爷。“老爷子,您喝口热的去去寒气。”
刘老爷端起茶看了一眼,一脸的嫌弃,“我说丫头,你开这么大的医馆就不舍得买二两好茶叶?你自己瞅瞅,知道的你这是泡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爷端来一碗勾芡卤子,酱糊糊的全是茶叶沫子。”
张嘉没理会刘老爷,对杏儿说:“听见没,这是茶叶放多了,以后减半。”
刘老爷端着茶杯走到张嘉面前让她瞧。“我说的是你的茶叶不好,忒碎。”
张嘉辩白道:“老爷子,亏您还是读过书的,这喝茶讲就是韵味,清,寂,和,喝的是份心情,品的是味禅意。没听说喝茶是比茶叶片大小的,茶叶末怎么了,这茶叶末才是真正掰开了揉碎了茶叶的精华,让你从精神上透彻的品鉴。真正的品茶高手,您甭说给他茶叶末了,就给他几个柳树叶子,他也能品出四季更迭的禅意。喝茶重在心境,再说了,您得记住您现在的身份,您现在是要饭的,哪有要饭嫌弃饭馊的。”
张嘉呛白一大段,想蒙住刘老爷,没想到刘老爷是品茶的行家,根本蒙不住。
刘老爷端着茶跟她咬死理儿:“你还甭跟我说心境,这品茶讲究审茶,观茶,品茶。这审茶是泡前先审看茶叶,就你这茶叶,碎的跟花椒面似得,咱就不说了。咱说观茶,你瞧这热乎乎一碗勾芡,兹你敢往里扔一块肥肠,就有人敢管它叫炒肝。再来说品茶,老爷我刚刚喝那一小口,现在还糊在嗓子眼上没下去呢。”
张嘉这暴脾气让刘老爷这顿挤兑。攒足了力气说:“嗬,老爷子,瞧您把我们茶叶糟践的,就说那三样不成,您闻个茶香总成吧。”
刘老爷把杯子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递给张嘉。
“你自己闻闻,这就是一个带了多少年的破草帽子,挂在厨房又烟熏火燎了多少年,一股子哈喇的烟油子味,冲鼻子。你这个,别当茶叶了,有抽鼻烟儿的你送给他,保准比自来红加黄羊粪灰的还冲鼻子。”
张嘉此刻万分思念半仙,在心里祈祷,先生您快来吧,就您能对付的了他,您快来给他两句。
正念叨着,半仙穿着蓑衣出现在门口。
张嘉如见救星,跑过去欢迎。“先生,您怎么才来呀,我们这正想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