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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阿辉,我现在不想回家,载我去狂夜。」安亚隶突然打破车内沉闷的气氛,吩咐正在开车的阿辉。

    「狂夜」是一家知名的PuB,每晚都有知名歌手驻唱,深受名人和明星喜爱。

    「不行。」金舒瞳马上提出异议。「你才刚回来,今晚先回家休息,要去明天再去。」况且保镖一出机场就离开了,没有保镖跟着,她不放心。

    「哟,你又变成管家婆啦!」他语带嘲讽地说。「你现在是以老板的身分在命令我吗?」

    「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她忍住气,不跟他计较。

    「放心,我的身体很好,还可以替公司赚进大把钞票,这样你可以安心了吧?」哼,说得挺好听的。

    「你说话一定要夹枪带棍的吗?」她被他刺得心很痛,但她不习惯跟人示弱,只能强装坚强。「就算我是以老板的身分关心你,也不行吗?」

    「谢谢你的关心。」语气听起来毫不领情。

    他这一冲,车内气氛再度回到先前的沉闷。

    「呃……我现在要开去哪里?」阿辉为难地问。一个是大哥,另一个是大姊,他两边都惹不起啊!

    「狂夜。」

    「回家。」

    两人同时开口,却完全没有交集。

    「停车,我自己搭计程车去。」他原本也不是非去「狂夜」不可,但是舒瞳强硬的态度让他脾气也上来了。

    可恶,在她眼中,他就像个长不大的孝,大小事她都要插手。

    「呃……」夹在中间的阿辉左右为难,不知该听谁的。

    「算了,一起去狂夜。」金舒瞳只能妥协。

    她又不能绑住他的手跟脚,就算硬逼他回去,他还是可以半夜跑出来,还不如跟在他身边,起码能确保他的安全。

    「你不要跟来啦!」他就是想躲她,才会到「狂夜」,她若是跟来,他还去「狂夜」干么?

    「你如果不让我跟去,你就回家睡觉。」

    「我今晚不想一个人睡,你要陪我吗?」

    「我……」

    「算了,你是大老板,我哪敢要你陪,我去夜店找女人,相信有一堆女人抢着陪我。你说是不是?」他故意说话气她。

    她忍着心痛,面无表情地回道:「只要不惹出事端,我不会干涉你。」

    明知跟着去只会让自己心痛难堪,但她就是放不下他,分开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又见面,她想待在他身边,偏偏他根本不这么想,才回来,就想去夜店把妹。

    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惹事端?」他一脸苦涩地摇头。「原来在你眼中,我还是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混混。」

    就算他这几年拼命看书,改变气质,得到「安公子」的称号,但是在她眼里,他还是一个混混。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既然你认为我是一个混混,我就彻底成为一个混混给你看。」他自暴自弃地说道。

    这几年他「洁身自爱」,不曾跟女星胡来,更不可能在夜店把妹,但今晚有她跟着,他决定要好好「惹是生非」一番。

    反正无论他再如何努力,她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就让她见识他这个「混混」的惹事功力吧!

    ************

    「你看,是安亚隶ㄟ!」

    「哇,好幸运喔!」

    「他真帅!」

    安亚隶一进入「狂夜」,立刻引起阵阵骚动,不论男女,都被他自然散发的巨星风采电到,移不开视线,台上乐团卖力的演唱,反而没人理会。

    「给我一杯伏特加,不加冰块。」他一改以往低调的作风,故意选在吧台正中央唯一的空位坐下,存心不让跟在他身后的金舒瞳好过。

    她皱着眉头站在他旁边,示意阿辉也站在他的另一边,两人伸手护着他当人墙,试图阻绝不断拥上来的人潮。

    「亚隶,帮我签名!」

    「我要跟你合照!」

    平常对影迷的要求算是来者不拒的安亚隶,今晚却充耳不闻,一口一杯烈酒下肚,存心想让自己喝醉。

    原本他对两人的关系还抱着一线希望,如今确定成空,怎不教他气馁。

    「亚隶,别喝太多。」看他喝得这么猛,金舒瞳担心得眉头几乎皱在一起。

    「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你管得着吗?」空腹喝了四杯伏特加下肚,他有些晕眩,但仍拼命灌。

    他酒量很差,平常顶多喝个一杯,而且是慢慢品尝,不会这样灌酒,但是今晚,他想让自己醉,最好是醉到不省人事,把什么都忘了,把她也忘了。

    「亚隶,今天这里人太多,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好不好?」眼见人潮越聚越多,金舒瞳担心会引起纷争,只能拼命劝说。

    「要回去你先回去,我还没开始玩咧。」他朝着酒保又叫了一杯酒。「再来一杯。」

    「亚隶,别喝了,你已经喝太多了。」

    「吵死了,老子连喝酒的自由都没有吗?」她想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却被他用力一把推开,狠狠撞上椅子的边角,痛得她腰际使不出力来。

    「金姊,你还好吧?」阿辉赶紧扶起她,看见她的手一直按在腰上,表情非常痛苦,关心地问:「是不是摔伤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安亚隶的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但随即转开头,当作没看见。

    他不想再浪费感情在她身上,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很廉价。

    「不用了,我没事。」无视于腰际传来的抽痛,她扶着椅背硬撑着。在安亚隶没有安全到家前,她不能倒下,再痛,她都得忍住。

    「你回去啦,别在这里烦我。」还是无法不理她,安亚隶只能粗声赶人,免得越看她越心烦。

    「你不走,我就不走。」她额上冷汗直冒,但仍坚持不走。

    「你……」就在安亚隶迟疑是否要跟她离开之际,一个热情的女影迷突然冲上来抱住他不放。

    「亚隶,我爱你!」女影迷不仅抱得他措手不及,对他大声示爱,还对着他的唇用力亲吻,像只八爪章鱼,紧黏着他不放。

    有了这个开头,所有的迷哥迷姊一拥而上,想要一亲芳泽,现场乱成一团,别说是受了伤的金舒瞳,就连身强体壮的阿辉也挤不进去「救驾」,全被挡在一波波的人墙之外。

    「别挤……亚隶……快点走……亚隶……」金舒瞳急得拼命往内挤,但是以她瘦弱的身材,哪可能推开上百名疯狂的群众,只能一边用力喊,一边赶紧跟阿辉求助。「阿辉,你赶快去请店里的警卫过来。」

    「好。」吓傻了的阿辉一听到指令,赶紧去搬救兵。

    现在只希望店里的保全人数够多,而且在他们来之前,不要再添乱子。只可惜,金舒瞳才刚祈祷完,就听到亚隶的声音——

    「你说你爱我,那你想要我吗?」

    「当然想。」八爪女欣喜若狂地紧紧抱住他。

    「那我们去开房间。」酒精开始发挥作用,头昏脑胀的安亚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心认为自己的真心被辜负,只想故意随便找个女人上床,让金舒瞳当面难堪。

    他的声音又响又亮,一字不漏地传到金舒瞳的耳里,将她定死在原位。

    他竟然随便就找一个人上床?!原来他都是这样排除寂寞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痴痴等候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她真是一个大白痴!

    她摇椅晃地站直身子,想逃离这个地方,不想看他公然跟其他女人挑情,但还没来得及走,又听到一阵争执声——

    「你以为你是明星就可以公然嫖妓呀!」一个男人不屑地大喊。

    「你说什么?」安亚隶拉起那人的衣领,威胁地扬起拳头。「你想尝尝我的拳头,是不是?」

    「打人哪……安亚隶打人哪!」那人继续喊,存心要将事情闹大。

    眼见他有如一头被惹怒的野兽,为免事情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金舒瞳不得不转回头制止他,偏偏怎么也挤不过去,只能扯着喉咙喊——

    「亚隶,别打人!」

    发狂的安亚隶根本没听到金舒瞳的声音,就算听到也不一定理会,他扬拳就往那人的鼻梁招呼,当场血流如注。

    「哇……杀人啦!」

    现场立刻响起惊慌的尖叫声,群众慌乱地逃离,金舒瞳也险些被人潮挤得跌倒,勉强扶住柱子撑住身体。

    「别走,我还没打够,回来!」兽性大发的安亚隶还没发泄够,抓住人就一阵乱打。

    「亚隶,住手!」好不容易走到他身旁,金舒瞳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伤及无辜。

    「你是谁?竟敢拦我。」他放掉手中的猎物,改抓住她,眼睛闪着疯狂的光芒。「你不怕被我揍吗?」

    「你闹够了没?」她又气又恼地狠狠赏他一个耳光,让他的脸颊瞬间多了五条红痕。「你到底还要出多少的丑才甘心?」

    这下可好,现场一定藏有一堆狗仔队,亚隶的丑态全都录,不但公然要带女人去开房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明天的报纸内容绝对会很精采,不知会对他的形象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他茫然地摸着左边刺痛的脸颊,终于有几分回神,纳闷地问:「你干么打我?」

    「阿辉,你先带他回去。」阿辉正好带着几名店里的工作人员过来,她马上要阿辉将「麻烦人物」带开。

    「那你呢?」阿辉不放心地问。

    「我等一下再叫计程车回家。」她还要留下来处理安亚隶惹出的麻烦。

    「可是……」

    「快带他走,免得他又发酒疯。」

    「好。安哥,走了……」阿辉赶紧撑起高他半个头的安亚隶,半拖半拉地将还不想走的他带走。

    ************

    「抱歉,店里所有的损失,我会负责,这是我的名片。」安亚隶一走,金舒瞳先跟店经理道歉。

    「没关系,没什么东西损坏。」「狂夜」的幕后老板跟安亚隶是好朋友,店经理不敢刁难。

    「真的很对不起……」舒瞳暗自松口气,接下来就剩下那个被揍的人还有狗仔的问题了,狗仔是别想挡了,其他的只要不闹上法庭,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慢慢解决。

    「金老板,你教的好艺人,不只红得快,出手也够狠。」—个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用面纸捂着鼻子的年轻人走过来,面纸上有着斑斑血迹。

    「陈老板,这位是……」金舒瞳皱起眉头,她认得陈金万这只老狐狸。

    他也开了一家经纪公司,旗下的艺人良莠不齐,专门靠炒绯闻或是闹丑闻搏版面,在业界的风评很差。而另一个年轻人就是出言挑衅亚隶,结果被痛扁的人。

    她有预感,陈金万一定又想藉这次机会炒新闻,打响他旗下艺人的知名度。

    陈金万故作遗憾地说:「他是我新签下的艺人,才刚谈成一份广告约来这里庆祝,就被安亚隶打伤最重要的脸,你说该怎么办?」

    刚才他一看到安亚隶发酒疯,就立刻要旗下的艺人前去挑衅,故意将事端闹大,好藉机获利。难得遇到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陈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亚隶就是不能喝酒,竟然打到您的艺人,这样好了,这位先生的医疗费用全部由我负责,若需要整型,我有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医生可以帮忙。」虽然心里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但是金舒瞳仍然礼貌周到地弯腰赔小心。

    「你以为这样就能善了吗?他的精神伤害你就不负责了吗?被安亚隶这么一打,他一定会每天作恶梦,以后就算有演出也会失常,你说这要怎么算?」陈金万故意问那名被揍的年轻人。「你是不是被吓坏了?」

    「是呀,我到现在还全身发抖呢。」那个人配合地浑身发抖。

    「陈老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我怎么算,直接说个数吧!」金舒瞳怎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她这个闷亏吃定了。

    「你果然是个明白人,既然你这么干脆,我也不啰嗦,简单一个数字,一亿。」好不容易钓到大鱼,陈金万当然要狮子大开口喽。

    金舒瞳瞪大眼。「一亿?!」这个人疯了!

    「金老板,以安亚隶目前的身价,绝对超过这个数字好几倍。」陈金万有恃无恐地继续说:「否则若是让我闹上法院,你损失的绝对不只这些。」

    「这……」陈金万完全掐住她的要害,她正是担心他提伤害告诉,但是一亿这个数字未免太坑人了。

    「怎么样?」

    「……请你让我回去想想,这个数字太大,我一时之间也无法作决定。」金舒瞳暂且提出缓兵之计,打算明天跟律师商量之后再说。

    「要或不要,现在就作决定。」陈金万何等精明,怎会看不出她的想法。「出了店门就没得反悔了。」

    「陈老板,做人何必这么绝呢?」既然他来硬的,她也不能示弱。「亚隶这么一闹,不管你有没有插这一脚,他的形象是毁定了。我没必要多付一亿来买一个不能挽回的事实,你说是不是?」

    「起码不用闹上法院……」

    陈金万还没说完,就被金舒瞳打断——

    「明天的头条新闻肯定都是这件事,有没有上法院都一样。」

    「可是……」

    「如果真的闹上法院,对你来说也是损人不利己,还不如我们来合作,制造双赢的结果。你觉得如何?」金舒瞳的脑中已经想到了两全其美的计划。

    「合作什么?」

    「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说这是为了某节目所做的实况剧,不但你的艺人有上台演出的机会,亚隶的形象也可以维护住,你觉得如何?」

    「这……我觉得太便宜安亚隶了,你这样几乎没什么损失。」虽然已经赚到,但陈金万还想多要一些。

    「搞垮安亚隶,对你也没好处,还不如藉着亚隶的知名度,成功将你的艺人带上场,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不是吗?」金舒瞳深知人性,懂得创造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算你会说话。不过,我希望能安插几个艺人在你制作的偶像剧露脸。」陈金万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想到了其他的要求。

    金舒瞳近几年成功跨足制片业,如果能让他的艺人在她的戏里凑上几个角色,不但可以增加曝光率,也许还可以一炮而红哩!

    「可以。」她很干脆地同意。「我手上有一部戏剧正在筹拍,我会请剧组留意几个可以让你爱将发挥的角色。」

    「太好了,就这么说定喽。」目的达成,陈金万满意地点头。

    「还有,我明天想召开一场记者会,说明今晚的状况剧,不知道你是否能帮个忙?」这才是整个事件的重头戏。

    「当然,我一定准时出席。」陈金万这点倒是很干脆。「你预计几点在哪里开记者会?」

    「十一点在我们公司的会议室先行做一番演练,麻烦你准时参加。」

    「没问题,那我先走了。」陈金万得意地带着旗下的艺人离开。

    太好了,有惊无险地摆平一个难缠人物。

    陈金万一走,金舒瞳的压力一松,才又感觉到腰际的抽痛,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

    「金老板,你真是个谈判高手。」店经理对于她化险为夷的功力大为佩服。

    「不敢当,我现在只希望这件事能顺利圆满落幕。」她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有媒体记者来问,麻烦你和店里的人员多多帮忙,将事情圆过去。」

    「安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店经理处理过不少类似的事件,很有经验。

    「再一次谢谢你。」金舒瞳诚挚地又弯腰道一次谢,才扶着腰步履蹒跚地踏出店门,招了一部计程车来到公司的宿舍。

    坐上电梯,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六之六号房。自从亚隶搬到自己购买的豪宅后,这里没再安排住人,变成了她个人的小天地。

    每次只要想他,她就会来这里住个几天,躺在他曾经睡过的床上,想像他就躺在身旁同眠,聊慰自己的相思之苦。

    但是她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想他,而是为了斩断自己对他的情丝。

    她一直以为他是跟她有同样想法,才会努力爬到今天的地位,但是经过他今天这么一闹,她终于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早就不存在了。

    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她等他成功的男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公然要跟别的女人开房间!

    他早巳忘了当年的承诺,只有她还痴痴地守着早就过了「保鲜期」的诺言。

    她真够傻的!

    明明就有父亲这个前例,她竟然还傻傻地守着一个男人的承诺,她不是白痴是什么?!

    一滴滴透明的泪珠,滑落她的脸庞,她就这么垂泪到天明……</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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