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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回 不能克制的禁念

    作为凡饶崔钰是想象不到她能问出这句话,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的。

    他只是难得顽皮,揶揄一句:“每日见我做饭,怎么连生个火都不会…”

    将离要吐血了。

    真的,她已经脸红到快要爆体而亡了。

    每日见你做饭没有错,但她是有毛病放着漂亮伙子不欣赏去看一堆柴火?她的注意力要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要么全都放在他这里。

    脸上,手上,身上…

    脸好看,手好看,身上也…

    至于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也见过吧,但见过也就过了,过了也就忘了。脑子就这么大,不必放进去的东西真不必放进去。

    玩笑归玩笑。玩笑后他还是帮她生了火。

    又取过帕子浸了水,抿着笑的递过来:“擦擦脸。”

    脸都丢净了,还擦什么?

    将离抬袖随意抹了两把,不想搭理他。

    他却很倔强,横步绕到她身前,将帕子塞到她手上,用各种不得反抗的眼神逼她擦这个脸。

    将离心中哀叹一声,顿觉神生凄凉,自信散了一半。

    一个掌勺的人,自信都散了一半,那做出的饭菜能是什么味道?

    将离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崔钰倒吃了不少。

    她稍稍欣慰,又有点感动:“我知道我这次做的不太好吃,你不用以这种方式安慰我的。”

    崔钰停了筷子,看着她,微微诧异:“我安慰你什么了?”

    “又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不是安慰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好吃不好吃的,没有什么,但若我记得没错,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专门做一顿饭。”

    ……

    作孽。

    “以后中午的饭你做,晚上的饭都我来做吧。”她。

    他笑了一下:“那倒不必。”

    将离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

    崔钰没再什么,抿了抿唇,又去夹菜。

    那就这么定了吧。

    那夜将离喝了很多酒。因为实在吃不进这些菜,他又很有兴致,便一直饮酒作陪。聊那些他不可能会知道的南地北,和她不可能会知道的越州风土。

    聊到月上中,她醉眼朦胧的从桌下捞起第五坛蜜酒。

    崔钰奇了:“其实我一直想问,师伯这些酒都是从哪儿来的?”

    “一半是你师父的收藏,一半是我趁你去练剑自己酿的。”

    “酿在哪儿?”

    “问题那么多,喝就是了。”

    他不问了,翠竹制成的酒杯,与她一同喝:“这酒好甜。”

    将离单手撑着泛红的脸:“喜欢吗?”

    他凝眸:“喜欢。”

    将离有点感叹,烈酒浇灌后的,就是乖巧,就是听话。

    崔钰微微垂眸:“那你呢,你喜欢吗?”

    喝醉的人,神志不清。她要是不喜欢,这么左一坛右一坛的是做什么?

    “当然喜欢。”

    他唇角弯了弯,为她倒酒,倒满后却又一笑:“既然师伯今是为我补过生辰,那我的礼物呢?”

    将离持杯的手僵了僵:“我都给你做饭吃了,还不能算礼物吗?”

    薄唇微张,他倒也没怎么着,只:“也是,那就算礼物吧。”

    将离噗嗤一声笑:“瞧把你给委屈的,我逗你玩的,怎么会不给你准备礼物?”

    右手掌心,水灵灵的一块玉。

    她递过来,眨眼笑:“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块玉了,不许嫌弃。”

    这话半真半假,准确的,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块可赠予凡饶玉了。

    送玉嘛,当然是送玉。

    将离是这么想的,崔钰却怔了半晌,目中几番闪亮:“为什么送我玉?”

    因为衬啊。玉水灵,人也水灵,人比玉还水灵。

    他这个凡人,如今终于长大了,不,他早长大了。

    如今是不仅长大了,还是个成熟的模样了。一个正正经经的男人了。

    不是神仙,无暇无垢,美的让她很想侵犯。

    一个凡人,他发丝青黑,肤色白皙,双瞳深邃,如有夜空。一双手修长有力,常年握剑,掌心带着薄茧。

    身形倒是与他做神仙时一般高大,宽肩窄腰,却不似那时飘逸长袍,贴身的布衣单单薄薄,勾勒出一幅练武人才有的轮廓和体貌。

    神仙下凡了,不那么一尘不染了,但更多了几分热气儿,随着血液流淌,随着呼吸传递,在他每日递到手边的帕子里,在他每一次随手挽起衣袖,每一回俯身吹熄灯烛。

    真实到她如果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臂,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皮肤下红色血液流淌过的痕迹,那么鲜活。而不是神仙的不死神体,和无时不刻涤荡在经脉中的浩瀚灵气。

    “师伯。”

    “啊?”

    “为什么送我玉?”

    “送我的玉儿,当然要送玉。”

    将离两眼微眯,嬉笑一声便将那玉塞到他手中,仰起头,又是一杯酒。

    喝完后,崔钰却没立刻给她倒上。

    他手中攥着那玉,还是她塞到他手里的样子,看着她有些支撑不住的半趴在桌面,又问:“你刚才,什么?”

    她刚才什么了?

    忘了。

    将离甩了甩头:“总之你收下就是了,好了,快别问了,你看看你杯里那酒,我这都几杯下肚了,你那还满着呢。”

    崔钰低了头,好似忽然间回过神一般,举杯饮尽,又倒满,又饮尽。

    如此往复,直到将离傻呵呵的拍着手,又傻呵呵的笑:“好好好,这下算你赶上我了。”

    举杯碰杯,饮酒倒酒。

    将离的酒量再好,那也是有限度的,她没有限度的,是她一颗永远可以继续喝下去的心。

    而那一回崔钰一直陪她。

    大醉后她总笑,好似行走一生,全无烦恼。

    拉了一把他的手,她:“好玉儿,就放在这里,明再收拾,走,咱们出去喝啊。”

    他被她拉的身形椅了一下,笑容无奈,站立不稳,却依旧同她一般,捞起剑,朝月光走。

    就像过去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只是今日格外醉些。

    她拿着酒,他拿着剑。

    她不看他时就看月亮,看着月亮,她的身上就会发出光芒,淡淡的银色,涂抹在她的白纱衣上。一会儿在竹林里恣意行走,一会儿拉他倚着青竹坐下。把酒递到他手上,他唇边,又拿着酒壶艺高权大的对上他的剑。

    完全的洒脱,风流的色相。

    玉儿喝酒…

    玉儿舞剑…

    玉儿你看这根竹…

    玉儿你瞧这片山…

    一直走,一直欢笑,一直弯弯绕绕,行走一圈,又回到山洞外的巨石堆边。风吹的冷,但酒温的热,酒化进风里,甜蜜,浓重,带着渐欲失神的喘息,她满面笑意的又唤他,靠在巨石边闭上眼,餍足的轻叹。

    叹过,笑过,再睁眼,当是月色无边。

    可忽然间。

    一片黑暗。

    想反应,来不及。

    前边,后边,风起,他整副身迫近,已将她完全笼罩。

    左边,右边,风过,山石之间,狭窄的缝隙,他两手按在她肩。

    这一瞬间,这满满地,满月满山,满是冷风呼啸的空气,满是烈酒浓香的喘息,全是他一双黑夜瞳孔里再也不能克制的禁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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