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阿苏
只见苏格拉底双手合拢，做了个神州古代的拱手礼，说道：“良辰美景，与君一谈，甚慰平生，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见他装模作样，实在搞笑，顾小石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小姓顾，大名小石。”
苏格拉底哈哈一笑，知道对方也在和自己打趣，便轻轻地捶了顾小石一拳，说道：“我叫苏格拉底·格里斯科·帕帕多普迪亚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这是什么名字啊，怎么这么长？顾小石在口中绕了几转，觉得挺不方便，于是说道：“名字太长，记不住，要不我叫你阿苏？”
苏格拉底正在喝可乐，“噗”的一声就喷了，不带这样的，哪有刚认识就把人家名字改了这回事？摇头道：“不行不行，那是你们神州人的叫法，我们不讲究这一套，你叫我帕帕多普迪亚斯，或者苏格拉底吧！”
顾小石一想也对，假期的英语强化班，外教老师就这方面专门讲过，踢足球那个大卫·贝克汉姆都知道，但没人叫他大卫，都喊他贝克汉姆，是应该称呼人家的姓氏，但“帕帕多普迪亚斯”实在太过绕口，于是顾小石又说道：“你说得也对，不过有点长，咱俩亲热点，就叫你帕帕吧？”
苏格拉底想哭了，怎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帕帕”这个称呼……太另类了，像是某些宠物的昵称，无可奈何，只好说道：“你还是叫我阿苏吧……”
于是乎，苏格拉底·格里斯科·帕帕多普迪亚斯，有了自己的“新名字”——阿苏。
……
两人天南海北，东拉西扯聊到深夜，阿苏懂的东西真不少，着实让顾小石钦佩。就拿神州历史来说，不敢说是博古通今，但阿苏谈到了很多曾经发生过的事件，并且还有自己的观点，其中不乏精辟之论，至少有三成以上，顾小石都没听过，他强烈感觉，比起自己这个正牌普通高中毕业生，阿苏更像是神州来的，甚至说，顾小石觉得他可以跨过本科四年，直接进入北大的历史系深造，或许博士都有可能。
今天是不幸的一天，对两人来说都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就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彼此交流着，时而轻松，时而沉重，时而悲叹，时而欢笑，不知不觉中，已然到了凌晨。
河边的长椅是双向的，两人一人一边，各自躺下，又说了一会儿，这才闭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河边慢慢有了一丝声响，顾小石睁眼一看，天色微亮，东方的云层已被还未探出头的太阳映红，又是个大晴天。寥寥数人在河边晨练，或是沿着岸边跑步，或是站在原地舒展肢体，不远处的一间咖啡馆已经开门营业，不时有人路过，买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开始一天的生活。
顾小石呆坐原地，心中感慨，一觉醒来已人在他乡，这在几个月前，是无法想象的，世事无常，谁又能预料呢？
人渐渐多了，来来往往，但却没人盯着他们看，似乎一切都很平常，阿苏还在睡，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一轮红日升起，映红天际，顾小石遥望远处，一座教堂似的建筑，背后是一座高塔，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时钟，此时已近七点。
顾小石摇了摇阿苏，想把他叫醒，阿苏翻了翻身子，似乎仍在做梦，不耐烦地用手挥打着。来往的人更多了，顾小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在阿苏耳畔大叫一声，“嘭！”阿苏翻下长椅，摔在地上，立刻醒了过来，又瞬间弹起身子，四处张望，叫道：“什么事？什么事？”
顾小石被他逗笑了，还有什么比一大早就笑更开心的呢？他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吓你的。已经天亮了，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总在这儿躺着，不太好吧？”
阿苏意识到眼前的状况，也同意顾小石的说法，说道：“嘿，就这么过了一夜，太硬了，躺得我背都发痛。”
正说着，突然飘来一阵香气，好像是那边的咖啡馆正烤制着什么点心，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说道：“好香啊，饿了！”
饿了能怎么办？忍着呗，两人口袋里空空如也，别说早餐了，买杯咖啡一起喝的钱都不够，无奈，昨夜还剩下些可乐和饼干，将就着对付了吧！
没洗脸，没刷牙，顾小石还好，他的头发不长，出国前剪过，随便用手揉揉就行；阿苏的头发，看上去比昨夜更加凌乱，一张大嘴不停地咀嚼着饼干，还不时地嘟囔着什么。
轮流去公共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两人继续坐在原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不容易来到八点半，收拾了一下，便向学院的接送点走去。
奥古斯都学院的接送点并不太远，约莫十多分钟，两人来到目的地，空空如也，幸好旁边有几张和河边一样的公用长椅，等吧！
陆陆续续，有少许人到来，看上去都很年轻，应该也是学院的新生，不过来坐头班车的，估计同样是昨夜来得迟了，住在市区的旅店，才能一大早赶到这里。
已经非常接近九点了，顾小石环顾了一下，大概也就不到二十人，有男有女，男多女少，大多是白种人，黑头发黄皮肤的只有两个，零零散散地站在四周，看来彼此都不认识，共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校车。
还差二十秒到九点，远处教堂的大钟显示出时间，校车还没来，顾小石看向阿苏，却发现阿苏不知正盯着哪个姑娘看。
还有十秒，不远处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黄色的车身，向这里驶来。车慢慢靠近，一辆很普通的校车，经常在屏幕里看到，整体黄色，两侧印着“School Bus”字样，不过似乎略大一些。校车停稳，顾小石抬头望去，不早不晚，正好九点，分秒不差，不禁暗自赞叹，这瑞士人的时间观念，和他们制作的钟表一样，都是那么精准。
原来校车的底盘上，有一个专门用于置放行李的空间，顾小石把背包放进去，等阿苏把箱子放好，两人一同上车。校车不大，目测也就能坐三十多人，待最后一名学生上车后，启动出发。
卢塞恩三面环山，校车一路向东驶去，没用多久便出了市区。所过之处，道路两旁尽是稀稀拉拉的民居，一户一花园，间距不小，国内管这叫小别墅，或者联排，老外称之为“House”，整个卢塞恩，除了市中心有几栋高层建筑，其余全是这种“House”，难怪都说瑞士生活条件优越，顾小石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一栋这样的房子，绿油油的草坪，宽大的花园，精致的阁楼，妹妹在外面玩耍，养母坐在廊下，如果再找个贤惠的媳妇……
阿苏发现顾小石神情有异，嘴角含笑，便好奇地问道：“伙计，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这里真美。”顾小石答道。
说话间，校车绕过一座矮山，眼前景色又是一变。一片湖景跃入眼帘，在朝阳地映射下，波光粼粼，四周青山环绕，偶有几条小船在湖面荡漾，美不胜收。
“看，那是本地着名的卢塞恩湖。”阿苏说道：“学院还在前面，没多远了，这一大片都是湖区，有好几个湖泊呢，学院也建在湖边，景色一样很美。”
顾小石点点头，他在学院的网站上看到过。
奥古斯都学院在市郊，离市区二十多公里，哪怕路上来往的车辆极少，校车也开得不快，但却平稳，又过了二十分钟，转过一座大山，学院便出现在不远处。
阿苏说得不错，学院连同周围的景色，确实很美。只见好大一片建筑，坐落在半山腰上，从顾小石这里看去，学院后面和左侧，被大山包围，能看到一堵长且高的白色围墙延伸到正面，右侧也有围墙，不过却不是那么长，围墙下面是一个湖，这个湖不如卢塞恩湖那么大，三面环山，湖上并无船只，阳光被平静的湖面反射，一片金黄。
近了，公路旁有一条岔道，是学院专用的，沿着山坡盘旋而上，并不很陡，距离也不长，校车更稳了，徐徐前进，不一会儿，来到一个广场。
广场不大，中间有座雕塑，一旁停着几辆校车，另一旁地上有车位划线，看来是留给来客停车用的。
阿苏指着那雕塑说道：“看见没？盖乌斯·尤里乌斯·凯撒·奥古斯都，也就是屋大维的雕像，学院以此命名。”
顾小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学院的名称是来自于这位古罗马的开国君主，不过却不明白原因，他也没多问，目光向那座雕塑投去。
和其它地方的不一样，这座屋大维的雕像，并不是手指远方，而是拿着一把剑。雕像约有十米高，右手执剑，平平指向前路；左手有盾，持于腰间；右脚踏在原地，左脚迈起，踩在一块石头上；头戴鸡冠盔，身着古罗马时期的战甲，脚上是那种绑腿长靴；整座雕像，背向校门，面朝远方，气势磅礴而凌厉，似乎在守卫着这间以他名字命名的学院。
下了校车，来到学院大门前，大门并不宽，五米左右，不过却是关闭着的。顾小石抬头看去，大门正中央的开合处，是那个熟悉的世界树徽记，透过镂空的徽记，门后不远处，有一道不高但是很长的石屏风，挡住视线，观测不到学院内的情景，石屏风上浮雕着图案，看不清是些什么。
顾小石伫立于学院大门前，心道：“奥古斯都学院，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