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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孰是孰非3

    宣武帝才不会管对方心里愿不愿意呢,反正宣武帝是舍不得他的凝胭公主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的,既如此,他便只能对那个人残忍了!

    于是,等到锦画堂及笄那年,宣武帝正式赐下的赐婚圣旨上便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句——

    着,颜家子嗣瑄,尚,公主凝胭,为凝胭公主驸马。

    颜嗣瑄出身将门,从他曾祖父那辈起,颜家便世代守护着华熏国北方的边境。到了颜嗣瑄父亲颜真那一辈,颜家军的威名几乎已到了令北狄游兵闻“颜”字色变的程度。

    颜嗣瑄少时出名,曾被丞相罗新、太傅何明忠、太尉伍涛景一致夸赞其是个生的将才。

    颜嗣瑄十四五岁的时候便进了统管京都及京都附近几个郡县治安的神武军,虽没正儿八经地上过战场,在神武军的那几年里却也大大地立了些功绩。

    及至颜嗣瑄二十岁那年被赐婚的时候,他已经在神武军里担了少将军的职位,手底下有两三千人可供他随意调度。

    可是宣武帝那一张让颜嗣瑄尚公主的旨意赐下来,颜嗣瑄少年时代付出的所有辛苦,立下的所有功绩,便于一夕之间全部付之一炬、灰飞烟灭。

    由此可见,宣武帝对凝胭公主的疼宠,当真是已到了毫无原则、丧心病狂的地步!!

    只为了满足凝胭公主的那份情意,宣武帝就可以无情地扼杀掉一个饶梦想,剥夺走那个人辛辛苦苦才得来的权势地位,全然不管那个人在军事之上是如何的出类拔萃!

    若是当初没有那一张让颜嗣瑄尚凝胭公主的赐婚懿旨,华熏国北境的战场上,怕是早已多了一位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了罢。

    而当年,赐婚的圣旨颁下之后,锦画堂躲在她的重华宫里笑得合不拢嘴,心想着她终于要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成亲了,以后她就是那个饶妻子了……

    那时候的锦画堂高兴亢奋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注意到宣武帝赐下的那一张圣旨上,那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句话,却实则对她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颜嗣瑄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

    等到后来锦画堂无意中得知真相的时候,已经是锦画堂和颜嗣瑄成亲数月之后的事了。

    彼时,颜嗣瑄的名字已被刻在了锦画堂的名字之下,且被刻上皇室玉牒呈往了宗庙上告地及锦氏的列祖列宗……

    所以,若是细细捋下来,要怪,也只能怪宣武帝生前太过宠爱凝胭公主,却怪不得凝胭公主什么——

    真不是锦画堂故意要破坏他颜嗣瑄的前程!而是当锦画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木早已成舟,锦画堂便是再懊悔,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可是这各中曲折,柳茜并不知情。柳茜知道的,只是她所看见的——

    她的表哥颜嗣瑄尚了凝胭公主,成婚之初便被剥夺了所有的职位、权利,只余一个“驸马”的虚名。甚至连日后他们二饶孩子,都得随她锦画堂姓“锦”!!

    越想越气愤,柳茜干脆又一抬手,再次指着锦画堂的鼻子便怒斥出声:“你知道表哥有多爱军中生涯吗?可因为一张赐婚的圣旨,因为你!表哥再也不能回到他热爱的军中,再也没有机会驰骋疆场,再也不能和那些将士们一同奋战、浴血杀敌!”

    锦画堂真的不知道她的驸马原来那么热爱在意军中生涯,真的……不知……

    她也曾几次问过他,尚了公主,失去了所有职权,再也做不了将军,他可有不满愤恨?

    面对她的疑问,他从没有正面回答过,永远只是笑容温和地看着她,提醒她:入秋了,气渐凉,便是白日里也要多添一件衣裳,不然容易着凉。

    站在殿中的柳茜怒而甩袖:“这几年来,表哥日日只能顶着一个驸马的虚衔,明明很想回去军中,却只能整日陪着你这个不谙世事、不知深浅、不明就里的公主观花赏月、游山玩水,你知道表哥心里有多苦吗?!”

    锦画堂记得,他们成亲第一年的那个中秋节,她拉着他去丹衢城外的寒山寺祈福。

    又大又圆的月亮底下,她和他并肩站在寒山寺里的那棵祈愿树下,她手里捏着许愿的木牌,他握着她的手,两人合手,将那块木牌挂到了祈愿树的枝头上。

    她看着在夜风中微微晃悠的木牌笑了,回过头去想和他些什么,却瞧见他站在她身后轻拥着她,面上笑得温柔……

    见锦画堂一副沉思的模样,柳茜怒极反笑:“你不过失去了一个孩子,你尚且都要痛苦万分。与你失去的东西相比,不能驰骋疆场与那些将士们一同上阵杀敌,比一剑杀了表哥还令他痛苦你知道吗?!你那么自私,怎么可能知道!!!”

    离开了军营,远离了疆场,他当真……有那么痛苦吗?

    可是在锦画堂的记忆里,却记得他们成亲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大概是因为性情使然,年少的锦画堂偏爱红色,她所有的衣裙都是以红色为主,且其中以张扬的大红色居多。

    那年新年,已嫁做人妇的锦画堂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牡丹争艳裙,游走在挂满了红灯笼的公主府里。看着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锦画堂咧着嘴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笑着笑着,她便瞧见他抱了一捧文房四宝从府外归来,依旧穿了一身青色的儒衫,看起来虽光风霁月、尘世不染,却也与她那到处都是鲜艳色彩的公主府有些格格不入。

    连公主府里的下人们都换上了颜色鲜艳的裋褐,她不想他一个人那么突兀,便笑嘻嘻地拽了他回去屋子里,态度强硬地让他也换上了一身颜色鲜艳的衣衫。

    而那时候,面对她那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他虽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却仍是照着她的意思换了一身靓蓝色的锦袍……

    后来,那晚上,她同他并肩坐在冷冰冰的屋子里守岁。

    那么冷的她不肯烧碳火却不告诉他是为什么,他也不斥责她,只含笑吩咐了府里的下人送了滚烫的汤婆子给她捂着,并叮嘱下人们将厨房里的水一直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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