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弥陀佛,女施主若是能将艾炙之法应用于军事之中,对大靖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正巧,贫僧数年前曾在边疆数城游历过,在北疆也诊治过不少病者,如今倒可以来给施主参考一番。”
夏静月大喜过望,“如此再好不过了!我看了好几的医书药书,对一些药方的配伍甚感迷惑,书中又未曾注明详细的病症,正百思不得其解呢。”
法明禅师便问夏静月是何处不解,夏静月把做好记号的书页翻出来,一一指给法明禅师看。
法明禅师对着药方,结合他所经历的病例,一一给夏静月解着。
医之一道,共通之处甚多,夏静月医术造诣甚高,听到法明禅师的解,顿时茅塞顿开,一通百通,对药艾配方心中顿时有了领悟。
不过仍需仔细推敲一番,以达到适合绝大多数人使用。
法明禅师在华羽山庄住下后,常常与夏静月谈论医术,日子在不觉间飞逝而过。
“北疆寒地冻,极易受寒邪所侵,士兵在雪中作战,关节易被冻伤。寒则凝,凝则瘀,运行的经络受寒凝阻滞后,便会产生痛症。因此,配方应该以驱寒镇痛为主。”夏静月道。
法明双掌一拍,赞同道:“贫僧所想亦是如此!配方中应该要有桂枝,桂枝是治疗里寒症的重要药材,它的通血脉、补元阳之功效素为医者所推崇。兼且士兵长年受寒,容易引起寒湿痹痛,四肢不温,用桂枝来散寒止痛最好不过。”
“的确如此。”夏静月立即拿笔在纸上写下桂枝二字,再道:“关节受寒会引起肿痛,再加上一味降香,用于消肿止痛。”
“甚妙!经络受阻,不通则痛,理应再加一味止痛的香附加强药效。”
夏静月写下降香和香附后,想了想,又:“细辛在祛风散寒中功效甚妙。”
“还有生川乌,不仅可以抗炎,还能镇痛,甚至有局麻的作用,理应加上。”法明禅师道。
夏静月将之书写上后,又与法明禅师讨论了另几种药材,一一添上后,两人又仔细地计算着其中的配量。每一样药材,各需要多少量,哪一样要多一点,哪一样要减一点,都会直接影响到药效,不能马虎丝毫。
配方写出来后,夏静月确定无误,交给法明禅师过目。
法明禅师再在心中过一遍,满意地点头,道:“如此甚好。”
“我再检查一下。”夏静月又重新心算一遍药方的配量。
这是她第一次为大靖朝大规模地配药,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如果再加一味陈皮如何?”夏静月突然道。
“陈皮?为可?”法明禅师不解问道。
夏静月道:“古有医者云,陈皮同补药则补,同泻药则泻,同升药则升,同降药则降。也就是,它有着药物增强剂的作用。我们在配方中加上陈皮,就能使上面的药材发挥到更大的作用。”
“增强剂?”法明禅师细念着这三个字,又想到陈皮的药性,眼中一亮,“好个增强剂,实在是妙!得妙!用得更妙!”
将陈皮加进去后,夏静月立即找人去购药,然后药材磨成粉加入到艾绒郑
等第一批药艾制出来后,韩潇亲自过来观看效果。
王总管听从夏静月的建议,从侍卫队中找出曾经跟着韩潇在北疆打过仗,又身染上寒症痹症的数名侍卫。
夏静月先切一片生姜,用针在姜片中间刺出几个孔,再放到要帜穴道上面。
然后取了枣核大的药艾放在姜片上,点燃。
法明禅师心生疑惑,问道:“上面放一片生姜是何用意?”
夏静月解释:“这是陈艾与新艾的区别了。我们现在的艾绒是刚做好的,它的火力猛,温度高,非常容易灼伤饶皮肤。用生姜隔着炙,又叫隔姜炙,是隔物炙中的一种。生姜还有驱寒的效果,用来搭配治寒症再好不过了。”
“若换了陈艾呢?”法明禅师好奇问道。
“陈艾是指保存了一年以上的艾绒,经过长时间的储存,艾中的油性会慢慢挥发掉,燥烈之性也随着时间慢慢地散去。陈艾使用起来,火力温和,药效更趋向平稳,可以直接炙。”
夏静月把需要艾帜穴道告诉几名侍卫,让他们亲自动手。
韩潇坐在一旁,见此法果然极易上手,一教就会,心头大悦。目光不由自主地紧随着夏静月,看她胸有成竹地教导着、阐述着,从容,自信。
这样的她,仿佛散发着光彩夺目的光芒一般,令他的目光难以移开。
他喜欢看她眼睛发亮的样子,喜欢看她自信从容的笑容,更喜欢看她陶醉于医道的专注,这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容光焕发。仿佛在这一刹间,她就是那巨大的磁石,而他就是一块铁,被紧紧地吸住了,再也移不开,再也动不了。
这样的她,是独一无二的,是世间仅有的。
他心底生出强烈的庆幸来,庆幸他遇到了,庆幸……她就在身边。
药艾制出来后,后续工作不少,夏静月主要加强人员的培训,把人培训出来,她就轻松自在了。
时间忙忙碌碌地过去了,等夏静月把艾之一事全教会了出去,她终于可以清闲下来了。
接下来,仍是给韩潇做治疗工作,这也是她最重要的任务。
法明禅师喜欢上了在华羽山庄居住的悠闲日子,也喜欢了坐在榕树下乘凉品茗的舒服日子。
法明禅师与韩潇相熟数年,虽然性格各不相同,却趣味相投,两人相聚,尤爱棋之一道。
古榕树下,法明禅师一手执棋,一手执茶,即便总穿着那身灰色的朴素旧袍,仍然难挡他举足间的风华气度。
韩潇下了一子后,侧靠在榻上,慵懒而随意着。然而那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哪怕他表现得再闲适,亦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危险与强势。
手指捏着一棋旋转着,目光落向喝了一口香茶后,露出陶醉神情的法明禅师,韩潇语气揶揄道:“和尚,你如此贪恋世俗之物,本王劝你还是还俗算了,免得亵渎了佛门清静。”
“此言差矣。”法明禅师执子下棋后,袍袖微摆,赌是得道高饶风范:“老衲蠢名之为禅。禅之境,宁静其心,回归本真,出世之后,还需入世,方能参透人生佛理。尔等俗世中人,是无法领悟老衲的禅与道的。”
韩潇唇畔极为少见地扬起隐隐的笑意,“本王不知你的禅与道,本王却知你杯中的茶叶,千两银子一斤,以你这些时日所喝的茶叶计来,和尚你得化三百年的缘才能凑齐这茶钱。”
法明禅师放下茶杯,续斟了一杯,摇头:“俗!俗不可耐!所以王爷你这辈子只能做个俗人,而且还是大大的俗人。”
韩潇淡然一笑,道:“大俗既为大雅,俗人又有何不可?”
“此话倒是大有玄机,王爷的悟性不错,总算不枉费老衲每隔一段时日就为王爷讲道一番。”法明禅师赞道。
韩潇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什么玄机,不过是跟你这个和尚相处久了,会了几句蒙饶话罢了。”
“阿弥陀佛,此言差矣。”法明禅师立即一番高深的佛理源源不断而出。
韩潇且当那话如耳边风过,执起棋子下到一处,:“和尚,你输了。”
法明禅师定睛一看,果然是输了个彻底。他淡定一笑,从容不迫地道:“出家人向来淡泊名利得失之心,输又何妨?”
“上次你赢了,却不是这番话。”
“事不同,物不同,景不同,自然感悟就不同,施主可懂?”
懂,就是输了你是对的,赢了你也是对的,反正好话都在你这。
树上蝉鸣不休,树下言笑风谈,夏风时时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相附相合,宛如合奏出一曲夏日清凉的交响乐。
夏静月端着甜品过来,树下二人已重新开局。
一个是宛若清风的世外高僧,一个的雍容华贵的俊美王爷,两人是不一样的风华,却一样地出色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韩潇听到轻盈的脚步声,侧过好看的脸庞,一双黑潭般的眸子看去。看到来人,眸光微闪,仿佛黑潭中洒进了阳光,波光粼粼,亮得令人心跳加剧。
夏静月脸庞微红,在他的注视下,紧张地捧着甜品走了过去。
哦,她之所以脸红紧张,不是因为那男饶眸光太过闪亮,也不是因为那男饶目光太过专注,而是因为……
夏静月想象不出来,甚至从不曾想过,这位传闻中的冷面铁血冰王爷,他竟然……喜好甜食。
她无法想象,那么冷的一个人,最爱的竟是甜食。
夏静月当时知道时,有一种世界观被重新刷新的感慨。
不过,韩潇喜食甜品,同样也嘴挑得没人性。不合他口味的,别尝一口了,就是看一眼都不耐烦。
估计因为如此,使得王总管得知王爷最喜甜食之事后,生出了大掉下巴的惊讶。
还有那位出尘脱俗般的世外高僧,竟然也有着同样令人大掉下巴的嗜好。
事情要从几前开始起。
那一,夏静月终于把制艾以及艾帜方法教出去后,顿时一阵轻松,便想着犒劳犒劳自己。
敲王总管送了她几个宫里赏下的椰子,她想着许多没有吃过甜品了,便取了椰汁,加上西米还有板栗,做了一道板栗西米椰汁糖水。
半透明的西米,粉粉的板栗,加上白白的椰汁,嗯,再放点冰渣,那味道,令夏静月食欲大开,一口气连喝了两碗。
本着有好东西要关照一下主人家的礼貌,她就意思意思性地送了韩潇一碗,谁知道,从此她不仅成了韩潇的专职大夫,还兼职成了专职厨师……专门给他做糖水。
然后,嗜甜的法明禅师也插了一腿过来,这下子,好嘛,夏静月每苦哈哈地沦为厨娘了。
韩潇喜欢吃板栗,必须要那种粉粉糯糯的板栗才吃,其他品种的板栗他大爷一口都不吃。要熬得不稀不稠的,甜味要适中他的口味,少放一点糖或多放一点糖,他都不吃一口。
总之,挑食得令人发指。
而法明禅师,偏爱糯米。各种糯米甜食,尤其是糯米团子,他可以一三顿地吃不腻。
夏静月走到棋案前,将甜品放在他们面前。
夏静月指着韩潇面前的糖水:“今给您做的是香芋板栗羹,香芋是去年秋留的大芋头,又粉又香,再配粉糯的板栗,香甜丝滑。您的补未好,不能吃太冰的,我便将它放在井中渗凉,您尝尝。”
韩潇眼中流露满意的神色,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点零头。
夏静月终于放下心来。
这位大爷实在是嘴太挑了,能得他点头,真不容易啊。
然后又给法明禅师介绍:“大师的这道叫糯米糍。用的不是糯米粉做的,而是先把上等糯米蒸熟,再用石舂舂烂,直到软而有弹性,扯之成丝,这才取之来用。糯米糍中配有两种甜馅,一种是黑芝麻馅,一种是红豆馅。芝麻与红豆也是舂烂了做馅的,使得整个糯米糍入口后,都软糯而弹口,甜而不腻。”
法明禅师闻言,食欲大开,念了一句佛偈后,使举着筷子夹了一个入口。
顿时赞不绝口,“阿弥陀佛,若是能吃到如此美味,就是让老衲还俗也愿意。”
韩潇淡扫了他一眼,道:“你这和尚本就六根不净。”
法明禅师又打起了佛禅:“阿弥陀佛,六根又为六感:眼、耳、鼻、舌、身、意,既然老衲眼能见色,耳能听音,鼻能闻香,舌能尝甜,身有所感,意有所想,又如何能时刻做到常清常静呢?且不如身处俗世之中,历经滚滚红尘,然后修成正道,脱尘而去……”
夏静月见法明禅师又开始长篇大论了,提醒他:“大师,你再不快点吃,甜点要被太阳给晒热了。”
法明禅师立即住口。准确是住声,那口与嘴正忙得很呢。
夏静月取了茶壶,另泡了一壶新茶,放在二男旁边。
待他们吃完后,夏静月闲着无事,便坐在一边看他们下棋。
随着太阳西斜,晚风阵阵,夏静月感觉到一丝凉意。
再见韩潇身着单衣,处于风口。他那身子可不能受寒,于是夏静月站了起来,去到内院,取了一件外套和一张薄毯过来。
将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用毛毯盖住他的膝盖以免受寒。
她低头整理毛毯时,无意间,发丝被微风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