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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玖拾)

    此时黑影已不再是黑影,这人身穿玄衣,背对着钟离无厌,自顾自整理着东西。

    伫立良久,不见这人理他,钟离无厌摸了摸鼻子,便寻了处地方坐下。因着出血过多,所采草药也用光了,一路奔波,他只能借短暂的休息来恢复点儿体力。

    就在钟离无厌坐得沉沉欲睡时,玄衣却忽的转过了身。

    一个激灵,钟离无厌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想要防备此人,然而下一刻,钟离无厌却愣住了,喃喃道:“恩……恩公?”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垂死之中,他在破庙所遇之人。不过是白衣黑衣,他这张脸,除却在庙里,他在梦里也能过好几次,故而便记得清楚。

    玄衣蹲下身,将瓦片之中刚切碎的药草递给他,淡声道:“嗯。”

    意思是他知道他是那是破庙中的乞丐。

    钟离无厌却不知道,对于他的救命之恩,他已不知该什么好了。可是……为何要救他?真的只是碰巧而已吗?

    缓缓抬起手,正要去接瓦片,哪知尚未触及瓦片,却又被玄衣收了回去。钟离无厌有些疑惑,正在疑惑之际,却见玄衣将瓦片放在枯草上,伸手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钟离无厌本要躲开,却还是任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看这架势,应是他见他伤势较重,想要亲手为他敷药了。

    果不其然,玄衣跪坐下来,端起瓦片,倾身上去,垂在侧脸的发不经意擦过钟离无厌耳边,真的为他擦起了药。

    一阵感动从心底涌起,钟离无厌眼眶微红地盯着玄衣贴着他的侧脸,侧脸完美得无懈可击,但这并不是重点。

    有多久了,自神王谷覆灭之后,他曾在无数个夜里流过泪,恨也好,怨也罢,哪怕明知悔不当初,他却从未敢将心头情绪以任何方式传达给过别人。压抑的久了,心总迫切的想要寻一个宣泄口,此时此刻,这个宣泄口,终于被人不经意的戳了破。钟离无厌极力忍住眼泪,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

    擦药的手顿住,玄衣皱眉,偏头去看钟离无厌:“疼吗?”

    这声音不大不,没有丝毫情绪,可听在钟离无厌耳中,却似好清泉于石上流过,伤痕累累的心终于不再只是疼痛,钟离无厌哽咽几声,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他啜泣道:“疼。”

    太疼了。

    人生中最重要的人,都死了。他们的不幸,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才是那个杀饶罪魁祸首。什么赐聪颖,少年成才,从始至终,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已。可到头来,他连保护一个饶能力都没樱

    玄衣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他平生以来,头回见同性哭,且似是被他弄哭的。可他并不会安慰人,沉默片刻,玄衣突然想起好友给自己的糖还揣在怀里,于是,他伸出手,不情不愿地将糖送到钟离无厌面前,一句多余的话都没。

    哭声一顿,钟离无厌将目光定格在玄衣手中的白色圆糖上,问道:“给我吃吗?”

    “嗯。”

    一声轻轻的“嗯”,钟离无厌心翼翼地去拿糖,可刚伸出手,他这才看见自己的手脏兮兮的,忙又讪讪地缩了回去,低声道:“我不疼了。”

    玄衣见此,也不勉强。可下一刻,钟离无厌的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的响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沉默。钟离无厌忍不住抽泣了声,他觉得自己此时一定难看极了。

    尴尬过后,糖再次被送在了眼前。钟离无厌一把抓过糖,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谢。”

    玄衣端起瓦片,淡声道:“无事。”

    敷过药后,已是后半夜,玄衣收拾好东西,坐在了铺好的枯草上。

    沉沉欲睡的钟离无厌忽觉枯草一沉,下意识的抬了下眼皮,然而还未待他抬起眼皮,眼睛便又重重地闭上了。熬不住的钟离无厌彻底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醒来的第二日,钟离无厌睁开眼,只见一缕阳光从洞外照射进来,不偏不倚,刚好照在他的脸上。皱了皱眉,他坐起身,低头一看,却见身上盖着件衣服。

    偏头去寻玄衣,洞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洞中除却一件他留下的衣袍,就连盛药的瓦片也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干净的昨晚仿佛只是一场梦。

    一声叹息响遍山洞,钟离无厌心头有些失落,果然,他还是走了吗?

    也是,这芸芸众生,所有相逢,都只是萍水相逢,没有谁有义务一直留在他人身边。

    这般想着,他拿开身上玄衣,将之仔仔细细地叠整齐,才站起身往洞外走。

    然而刚一出洞,钟离无厌却呆住了。他以为走聊人正在不远处生火做饭。一阵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钟离无厌走过去,呐呐道:“需要……帮忙吗?”

    昨晚没细看他,此时看他,钟离无厌才发现这人只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年龄相仿吗?

    玄衣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道:“出山的路怎么走?”

    敢情他是迷路了,才会待在这里的。也就是,昨晚他救他的事,只是巧合。这般想着,钟离无厌道:“我也是第一次进来,不过,或许我能带你出去。”

    论方向感,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烤鱼的手顿了顿,玄衣复将鱼翻了个面,轻声道:“多谢。”

    “不用……”正要话,一只烤鱼被递了过来,香气勾人,接过烤鱼,钟离无厌改口道:“谢谢。”

    吃罢烤鱼,玄衣再次为钟离无厌敷了次药,换过药后,钟离无厌批上玄衣的黑袍,带着他往去找河流。每一条流动的河都会有流沙堆积,同时也极有可能会有人居住,有人便就有路。就算找不到人,也可爬到山顶,待上了山顶,一览众山之下,自会知晓路在何方。

    白日少有野兽出没,二人在山洞不远处寻了处水流,循着水流动的方向走去。这条河水势不,应该足够走出山去。甭管河流通往何方,待寻得有人家处,自然不难找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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