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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壹佰贰拾叁)

    自夜城之困被解之后,舒墨恢复实力,成功统一了周边,连带战后元气大赡荆、神二州也一并划在了自己旗下。此一役后,各方势力皆有损伤,战事刚息,便纷纷休养生息起来。

    大势力休养生息,势力难免不会趁火打劫,在朝花会将至之时,舒墨连带着收拾了两方诸侯,诸侯一经收拾,其背后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了不少,舒墨的势力也愈发壮大起来。

    但不知为何,舒墨总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眼前的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顺利到他觉得不真实。自得知赫连暮雨出手了后,舒墨再没见他出过一次手,既已涉水,又怎可能会甘愿湿鞋上岸?纵他蛰伏一时不发,也必定会有再发的一日。

    但,出乎意料的是,直至朝花会开始的那一日,赫连暮雨都没动手。

    朝花会开始的前一日,舒墨带着苏白动身去了王城。无涯则被迫守在夜城。

    王城上下一片素白,街中人群熙攘,用人满为患形容亦不为过。不过,这些人中少有住在王城的居民,多数是从四海八方前来赴会的。乱世之中,之所以还敢有人大着胆子赴会,倒不是为寻死路,而是因为之于这场朝花会,究竟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之中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无时无刻不在被束缚着。

    舒墨在去王城时,并未大张旗鼓地去,因惮于赫连暮雨的随时突击,他去之时,身边只带了苏白一人。随他一道入夜城的还有自己的车马与数名亲信,但为了保险起见,舒墨并未与他们一道入王城。

    二人寻了处客栈住下,将王城之内的事打听的差不多后,才动身去了朝花庙。但去朝花庙已是第二日之事了。

    不同于来王城的第一日,第二日的阴沉沉的,不见一起阳光。本便是冬日,气冷的令人直吐寒气。纵然冷,愿意来朝花门前奔的人不在少数。无它,他们都想来此寻个机遇。

    但这些所谓“寻机”之事,看在苏白眼里,无疑与自寻死路差不多。他摇了摇头,跟着舒墨入了朝花庙。

    与此同时,朝花殿内,一玄衣之人坐在方丈椅上,正悠哉悠哉地跟人下着棋。这人眉眼冷冽,冷冽之中,带着一丝从容之姿,在他对面,则坐着位红衣公子。这韧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不知正在想着什么。

    玄衣是个光头,头上有戒疤,却并未穿和尚的衣服。因着二人皆专注于下棋,房内又没有别人,满室静寂无比。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下了几招棋,玄衣摁下一枚黑棋,突然站了起来。

    红衣见此,不解道:“方丈,怎么了?”

    赫连暮雨紧锁眉头,略带不安地问道:“萧和,你,这下,最后会到底花落谁家?”

    愿意不是别人,正是赫连暮雨,他与赫连朝云一母同胞,因是次子,便被老皇帝送进了摩华教内,一进便是二十余年,二十余年过去了,属于他的东西,也该被还回来了。可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要想夺回江山,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容易。

    萧和闻言,执棋的动作一顿,但很快的,他便如行云流水般落了一字,温声道:“花落谁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无论生死。

    看他的一脸诚挚,赫连暮雨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心疼地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赫连朝云双腿被废,不是别人所为,元凶正是与之一母同胞的他。萧和之所以会进东宫,也是他一手策划而成的。起来,当年他要派卧底去东宫时,萧和挥刀自宫的狠心委实令他至今难忘。

    一晃这么多年,萧和不再是当年的萧和,他也不再是当年普普通通的僧门弟子了,很多事情,一旦开弓,便根本不可能会再有回头箭。

    听及此,萧和抓过他覆在头顶的手,十分眷恋地用头蹭了蹭,温声道:“只要是您的吩咐,萧和都会照办。”

    在这句话时,萧和笑的很是勉强,笑着笑着,他眼角似带泪花。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过赫连朝云的痛苦,他又怎会把对他的爱意一点点消磨殆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他曾有多么情深,便就能有多么恨他。

    感受着手背上的温热,赫连暮雨的心跳瞬间慢了一拍,他抽出手,转身向窗外走去,心慌意乱地道:“你放心,待我夺得下后,自会给你一个名分。”

    名分?在赫连暮雨看不见之处,萧和嗤了一声。赫连暮雨这个人,最不同于太子之处,便是他只爱自己。而今他篡位夺权,已成人尽皆知之事,若他夺得下,为全己之名节,恐怕会第一个杀了他。

    思及此,尽管萧和眸光冷冽、心中清明无比,嘴上却温声道:“好。”

    好字刚一出,赫连暮雨便转过身,快步走上前,问道:“太子的下落,你当真不知吗?”

    太子自在荆州被人救走之后,便像人间蒸发了般,他排去查他的人皆都空手而归,委实令人恼火。一个残废,怎么可能会这般隐秘地藏住自己?

    萧和叹了口气:“如今王城已尽在我的掌控之中,若他回城,绝不至如此销声匿迹,我猜想,他应不在城郑”

    “怕就怕的是,”赫连暮雨偏过头,眸光冷冽地道:“他在。”

    赫连暮雨看着萧和,眸子冷的就像冬日寒冰,随时都能扎进他的心脏。被他这么看着,萧和面不改色,温声道:“而今王城之内遍布摩华教人,任何风吹草动,又如何能逃过您的法眼?”

    “是吗?”

    便在这时,一道敲门声响起,赫连暮雨不再去管萧和,他走过去,边走边道:“进来。”

    赫连暮雨刚一走,萧和便暗暗松了口气。但很快的,他刚松聊气便又提了上来,赫连暮雨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若是让他查到太子,后果恐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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