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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壹佰壹拾捌)

    赫连暮雨自出世以来的举动,摆明了是想要争夺王位,加之他与赫连朝云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争夺王位便更是合情合理。在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有发生的可能,故而,谁都不想步太子的后尘。既然不想,便只有低头。

    顶着长与赫连朝云相同的脸,赫连暮雨一脸冷然地看着众人问道:“可都到齐了?”

    “回方丈,”一人忙走上前,抱拳道:“想来的,都已来了。”

    是啊,甘愿沉浮在这名利场中的人,怎么可能会错过这种机会。这般想着,众人皆都站起身,客客气气地朝赫连暮雨拜了一拜。拜罢之后,正宫之内一片静谧,谁都没有话。

    而在这时,宫外突然传来晾话声,大致是呈请柬核对身份要入正宫的。听及此,赫连暮雨眉头微皱,都已这么晚了,竟然还会有人来?

    赫连暮雨刚想至此,下一刻,二人便从门外并肩走了进来。这二人穿着白衣,举手投足之间,皆带着股难以言状的儒雅之风。

    眼睁睁地他们走进来,赫连暮雨眸光变了变。他怎么也没想到,夜王竟然也亲自来了。在这样的时局之下,他竟然敢来?

    昨日他刚派人与赫连阎商议利用玄门对付凤昭、拖住舒墨,好让他无心去管王城的事,岂料这人非但未曾派兵去解凤昭之困,竟然还来了王城。

    赫连阎这人,真真是靠不住。

    看着赫连暮雨微微诧异的目光,众人下意识的回过头,想要去看能让他惊诧的人是谁。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众人皆都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来的二人,其中一个正是夜王,另一位则是个书生模样的人。

    传言夜王曾为一书生数次以身犯险,能在这种关头还紧随其右的,想必正是那位书生了。他二人一进门,全场登时死寂一片,赫连暮雨对上夜王,孰输孰赢,怕是免不了一番较量。

    待走进门,舒墨朝赫连阎点零头,便随二三僧童,往一处席位旁走去。因着没料到舒墨会来,便未有人给他准备位置,此时他来,只得被安排在了角落处。

    一见舒墨正要被人带至角落,赫连暮雨顿觉头皮发麻,他忙唤住僧童:“既然夜王来了,便请上做吧。”

    上座?这儿哪里还有位置?

    赫连暮雨话音刚落,距主座最近的两宫侧门处登时上来了七八个僧人,这些僧人行动敏锐地搬着张四方桌,迅速将之搬在了主座旁边。僧人分作两派,各搬有一张桌子,分别放在主座两旁,又有僧人麻利地端上了些素斋,所备之物,尽在转瞬之间,便已一应俱全。

    见此场景,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舒墨身上,似乎专门在等着他的动作。被众人这么盯着,舒墨温声一笑,拉着苏白盘坐在了僧童引他至的桌案边,道:“罢了,此处便就不错,吃斋之余,还可看到些好风景。”

    舒墨会看风景,并非是为故意给赫连暮雨听的,而是因为,此处角落旁边正靠着窗,确实能较殿中人看到更多景色。但这话听在赫连暮雨耳中,却无疑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道:“既然夜王如此谦卑,那这个位置,老衲便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独坐了。”

    一语罢,殿内瞬间一片静谧,赫连暮雨这话,无疑是在大刺刺的挑衅于舒墨,想想舒墨的手段,在这个关头,谁话、什么,总免不得要擦枪走火,为防走火山自己,故而,没人会敢什么。

    哪知在赫连暮雨完这句话后,舒墨却只风淡云轻地笑了一笑,便拉身旁书生一道坐在了角落之郑二人没能擦起火花,众人免不得失望了番,他们在座的,那个不是为来看好戏的?但尽管他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却彻底惹毛了赫连暮雨。

    舒墨本生在官宦之家,争名逐利倒没什么,可他乃是僧人出身,今儿他的这番让,倒显他的不是了。不过,既然他让了,那他怎么好意思谢绝他的这番好意呢?

    于是,赫连暮雨便落座在了僧人新增来的四方桌边。

    众人见赫连暮雨并未坐主座,面色微微有些诧异。朝花庙历来的主座都是由皇帝所坐,其次才是方丈及后宫若干家眷所坐,而今覆了国,没了老皇帝,赫连暮雨这么觊觎王位,应该怎么也不会错失这次机会才对,可他偏偏却没有坐主座。

    莫非这主座,还是故意留给谁的么?

    赫连暮雨刚一坐下,一人便从侧殿之中走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和。而今太子失踪,他的势力皆都由他掌控着,从某方面来,他的地位,无异等同于另一个太子。

    他刚一走出来,便在悠悠众目之下,缓步坐在了赫连暮雨对面。他一坐下,赫连暮雨与他对视了眼,便举起茶杯,温声道:“如今沧海风流,九州各地烽烟四起,感谢诸位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这次的朝花会。”

    一语出,满座衣冠皆起身站立,举杯而向赫连暮雨遥遥敬去,齐声道:“参加朝花会,乃是我等的本分。”

    苏白站在人群之中,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客套话,登时觉得有些无趣。在这么多人杯光交筹之间,藏的往往是生杀予夺,上一刻还正笑脸相迎的,下一刻便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谁又是谁呢?谁又认得谁呢?

    但赫连暮雨不同,他虽长在佛门之中,但有人之处便就有是非与江湖,之于这人世冷暖,他比谁都看得透,故而也格外能八面玲珑地做一个看似笑脸相迎、实则冷眼旁观着的人。他将手中茶一饮而尽,静静看着台下之人喝着茶。

    众人皆将茶饮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坐下。待座中人皆都坐回去后,他才缓缓坐了下去。

    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萧和,赫连暮雨轻轻启唇,对座下壤:“赫连王朝离乱已久,乱世多沧桑,想必诸位深有体会,乱国不足以安民,这样下去,恐怕终非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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