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豁然
眼前豁然一亮，只见前面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建筑物，迎风飘舞着一面明黄旗帜，“文佳”二字烁烁生辉。
已是深夜，蜜黄色的烛光下，沐葵哄睡了小儿刘弘，见帘幕外刘彘犹在挑灯批阅公文。在这一瞬，她的眼前出现了几年前太宗皇帝秉烛批阅奏折的情景，心想：帝王可真是不好当啊！
沐葵对床前守候的雪寒道：“去将我要求煮的那晚汤呈上来给陛下喝。”
雪寒应声而去。
沐葵拿了厚厚的大氅来到刘彘身边给他披上。
刘彘正在用功，被这一下吓了一跳，见是沐葵，就拉了她的手道：“沐葵，你带了一天的弘儿，想必已经很累了，还不早点歇着？”
沐葵道：“你不也是吗？国务这么繁忙，可不要因此累坏了身体啊！”她才说到这里，见刘彘神色不大好，就问：“陛下气色不大好，身子是否有恙？”
刘彘捂了头道：“不知怎的，这一阵头有点发晕。”
沐葵惊道：“陛下可否让御医看过？”
刘彘道：“大概是劳累过度。”
“那就早点休息吧。”沐葵提议。
“可是奏折堆积如山，当日如若处理不完，就可能误了大事！”刘彘说到这里忽发奇想：“沐葵，你今日就暂且帮帮朕吧！”
沐葵疑惑道：“臣妾如何帮皇上？”
“沐葵你文采经略不输于大丈夫，不如你帮朕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先批复了，拿不定主意的再和朕一同商议……”
沐葵大惊道：“陛下，臣妾一名女子，怎可干预朝政？”
刘彘苦笑道：“看来你不愿帮朕了……”说着强打起精神，捂头坐下。
沐葵见刘彘的样子，就迟疑道：“说好可是暂时帮皇上的。好了，陛下快来教沐葵怎么批奏折吧！”
刘彘大喜过望，将批奏折的格式和方法一一告诉沐葵，接着说：“不如把父皇的《帝范十二篇》都与你看一看吧，关于为君之道父皇在那里面都说得很清楚。”
这时雪寒端了补汤上来。
沐葵道：“陛下身子一向都不大好，这一阵国务繁忙，更是雪上加霜。臣妾为陛下炖了参灵甲鱼汤，对陛下经常熬夜、神疲气乏倒是十分管用，以后就让雪寒每日按时来为陛下奉上吧。来，快趁热喝了吧！”
刘彘听了这话，感到心里暖洋洋的。自从母亲病逝，已经很少有人会这么关心自己了，即使在他二十三岁的生命里，也唯独缺乏了这种暖暖的亲情啊！想到此处，刘彘一把将沐葵拥到怀里，道：“还是沐葵心疼治儿啊。来，我们一起吃。”说着将汤匙舀了一勺送到沐葵嘴边。
喝完了粥，刘彘感觉头疼就一个人先去睡了。
几日下来，沐葵帮助刘彘批复奏折，竟学到了不少平日里少见的道理。她本是一个求知欲极强禀赋有很高的女子，偏偏又有顽强不屈的天性和极好的身体素质，这使得她得到了许多在相夫教子中得不到的乐趣。她索性将刘弘交由奶妈带着，专心辅佐刘彘处理朝政。
刘彘刚开始还和沐葵一起看奏折，时间一长见她干起来得心应手，就不再多过问了。
沐葵看到朝廷政务正按自己意愿有条不紊进行，心里又是兴奋又是好奇。
而朝中大臣也渐渐感觉到了异样，不觉暗暗诧异。
长孙无忌见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心中暗暗思量：皇帝怎地突然开了窍？批起奏折来一改往日作风，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倒是有先皇遗风！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高人在指引着他？
长孙无忌暗暗观察了几日，却并未见刘彘同什么高人接触，心中暗暗纳闷。
这一日，刘彘上完早朝就急匆匆来见沐葵，一见她就急问：“沐葵，你昨日在奏折上竟把太尉责问了一通？”
沐葵道：“是。这长孙无忌真可恨！不好好做自己的臣子，老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指责自己的君王！你说他这不是想以下犯上，有谋逆之心吗？怎么？太尉又为难陛下了吗？”
刘彘笑了：“就是因为这份奏折，太尉今日收敛了许多。”说到这里，刘彘忽道：“沐葵，你给朕出的主意不错，那个告太尉谋反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乱民已被拿下！太尉因此对朕感激不尽呢。”
沐葵道：“现在太尉势力强大，陛下还不是与之对决的时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竟然敢告太尉谋反，这不是找死吗？”说着沐葵自语道：“可叹这人是生不逢时啊！假使日后陛下羽翼丰满之时，他再来告太尉，说不定还会被封为一等的功臣呢！”
刘彘惊异道：“沐葵，父皇去世前曾嘱托刘彘要善待自己所有的的亲人，我们怎可有害舅舅之心？”
沐葵眼波一转，将头靠在刘彘肩上道：“那假使沐葵被构陷，陛下是信自己的亲人呢还是相信沐葵？”
刘彘笑道：“这个问题还用回答吗？你就是朕最亲近的亲人啊！”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对沐葵道：“朕这里有几份奏折，你先看看吧。朕等着你，早点过来啊。”
烛光下，沐葵翻阅着厚厚的奏折。
“哼！又是灾情！这些庸碌无为的地方官员难道是白拿朝廷俸禄的吗？看人家刘恪……”一想到刘恪，沐葵眼泪就无声地落了下来：“刘恪，你到底在哪里啊？弦歌已经回来报信说在崖下并未见到你！你到底在哪里？你是死是活？”沐葵叹息了一声，心里道：“这么久了也没有音信，大概是凶信居多！恪，你在地下一个人寂不寂寞？”沐葵的眼泪又淌了下来，暗暗道：“恪，你等着我，待到沐葵与刘彘尽了这段夫妻情缘，就一定会去找你！你等着我，沐葵来世愿与你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
正思量间，沐葵忽见厚厚的奏折下露出了一封标着“绝密”的信函，那上面“睦州”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神经。
自从刘恪在睦州出了事，这个地名已经深深印到了沐葵的脑海，她发誓待荡平贼寇后就亲自去炸平了那座山崖。
睦州！
沐葵狠狠地抽出了这封密函。
这种绝密的信函一向是交由刘彘亲批，但深深的好奇心使得沐葵神差鬼使地偷偷拆开了这封信。
待看到了这封信的内容，沐葵禁不住惊喜交加！
“吴王”！
居然在奏折上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两个字！
他还活着！但他身陷敌窟，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啊！
沐葵坐卧不宁，本已死寂的心又为这一意外点燃！她兴奋地不知所以，但同时在心里又为刘恪深深担忧！
必须要亲自到睦州看看他！假使是有危险，自己也要与他一起承担啊！
想到这里，沐葵提笔在奏折上批复：“崔义玄：朕不日将派兵援助，卿当继续关注形势。吴王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沐葵――”刘彘在叫。
沐葵收了折子，连忙朝内屋而去。
由于得到了意外的好消息，沐葵的脸泛起了久已未见的红晕，刘彘见了，禁不住道：“沐葵，今晚为何如此之美？”
沐葵笑道：“难道沐葵一向在陛下眼里就是一个‘黄脸婆’吗？唉！可不是嘛！沐葵已经二十七了，可不是该人老珠黄年老色衰了吗？”
刘彘一把将沐葵抱在怀里，柔声道：“在朕的眼里，沐葵永远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沐葵听了又是一笑。
刘彘一边吻沐葵如花的笑脸，一边道：“在朕的心里，沐葵你就是最可信任的亲人！假如有一天你欺骗了朕，朕……”他忽然停住了话语。
沐葵心里一颤，听刘彘接着说：“假如有一天你欺骗了朕，朕一定会将那个男人亲手打入地狱！”
沐葵浑身一震，惊慌中将头埋在刘彘怀中，娇嗔道：“陛下拥有天下江山，难道对自己还不自信，要下如此毒誓吗？”说着就势伏在刘彘身上，两个人嬉笑着滚在了一处……
一番亲热之后，沐葵问道：“陛下，臣妾看到奏折上有许多地方提到‘睦州’，睦州情势究竟如何？”
刘彘恨恨道：“朕派扬州刺史房仁裕去探内情，谁知竟被捕杀害！这伙乱贼不除，难消朕心头之恨！”
沐葵道：“这些乱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如陛下御驾亲征以正龙威，也使天下狼子野心之徒从此得到教训，不敢肆意妄为！”
刘彘道：“朕也想仿效父皇来个御驾亲征，将这伙乱贼一句剿灭，可如今国内事务繁忙，朕一时又走不开……”
“贼子野心不可姑息，狼子嚣张气焰急需剿灭！现如今睦州事件就是大唐最重大事件！”沐葵偷偷望了一眼刘彘，道：“假若陛下实在走不开，臣妾愿意代为亲征，一举将其剿灭。”
“这可怎么行？”刘彘以为沐葵是说笑，但一看她严肃的样子又不像是笑话，就十分吃惊，不知道这个常常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花仙姐姐此时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沐葵笑道：“看到陛下为睦州之事烦恼，沐葵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再说臣妾父亲就曾是荆州府都督，领兵打仗也是从小耳濡目染。陛下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沐葵见刘彘面有难色，又说：“哦！臣妾可以女扮男装……”然后拖了刘彘一只手一边摇一边撒娇。
刘彘笑道：“沐葵如此急于到睦州去，难道是有何用意？”
沐葵听后心中一惊，柔声道：“陛下，臣妾所做都是为了要替陛下分忧解难啊！拥有一位这么美丽又贤淑的娘子难道不是陛下的骄傲吗？既然陛下不舍不得沐葵，臣妾不去就是――就在这里永远陪着陛下。”
看着刘彘已沉入梦乡，沐葵心中波涛翻滚，思来想去，一时里竟没有到睦州去的良策，心里不免郁闷。
地牢中，章叔胤和陈硕真与刘恪相对而立。
“唐兵截断了城中的水源，已是第三天了，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为了睦州城百姓的平安，我们还是降了吧？。”陈硕真依旧腰板挺直，但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却空洞洞的。
在那一刻，刘泠然对陈硕真的同情心油然而生。
章叔胤瞠目道：“投降？大唐律令，但凡谋逆者，诛连九族。假若投降，你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不得好死！”
“那你要怎样？难道让睦州城几万百姓为我俩殉葬？”陈硕真的眼睛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就是与唐军对决我们不一定就会输！”
陈硕真冷笑道：“拿睦州城数万百姓性命来赌博？”
章叔胤半晌无言，又问：“那姓刘这小子怎么办？”
陈硕真久久注视着刘恪高贵沉静的脸，对他缓缓道：“你是朕今生唯一敬佩的男子，可你为什么是刘恪呢？”
刘恪笑而无言。
“放了他。”陈硕真忽然对章叔胤道。
“不能放！放了他我们就是死路一条！”章叔胤说着就将被粗大锁链捆缚的刘恪推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陈硕真喝道。
“用他做人质掩护我们逃走。”章叔胤说着就对刘恪道：“快叫你的军队退回去！”
刘恪笑道：“刘恪又不是他们的统帅，他们怎会听我的？”
章叔胤瞪了刘恪一眼：“你是大唐司空，他们谁敢不听你的？”
刘恪傲然道：“你若了解刘恪为人，就该知道我即遭千刀万剐也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的！”话还未完，他的胳膊就被狠狠割了一刀。
顿时，鲜血如盛开的红玫瑰般绽放在刘恪雪白的衣袂上。
刘汶身颤抖，只将一双冷冷的眼睛盯住章叔胤，没有说一句话。
章叔胤叫道：“快说！不然就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又是一刀上去……
“住手！”陈硕真扑上来就去夺章叔胤手上的刀，谁知在争夺之中那刀竟不慎插入了章叔胤的胸口！
章叔胤挣扎道：“陛下，想当初你我带领众兄弟白手打天下，谁知今日你竟为了姓刘这小子和我反目……你知道不知道，刘恪是一剂毒药，他会把你拖下地狱的……”说着身子一抖，竟然气绝身亡了。
陈硕真见此情景，缓缓走上去将章叔胤的眼睛阖上，想起共处的点点滴滴，眼泪禁不住涔涔而落，整个身子颤栗得就如一株在风中摇曳的木棉花。
刘恪有点可怜她，但见陈硕真缓缓朝自己走过来，不知她将如何对付自己，心里不免一惊。
陈硕真走上来，把刀往上一挑，将刘恪身上的绳索全部砍断。
“你真的要放刘恪走？”刘恪迟疑道。
陈硕真生气了：“连你也不相信我？”
刘恪似乎有点明白了。
“你走吧。”陈硕真说：“快些离开！”
刘恪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陈硕真，你才能出众，如若降伏大唐，一定会为陛下重用。”
陈硕真大笑了一声：“这是你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