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眉头
沐葵闻听此言，暗暗皱了眉头，但面上却笑道：“天仙一般？这世上真会有天仙一般的美人？”
内侍情知自己失言，忙答道：“这只是听人所言，但奴才认为这世上还没有能比得过昭仪娘娘的美人。”
沐葵笑了，嘴里道：“你可真会说话。好了，你先去回陛下，本宫换了衣妆就到。”
见内侍出去，沐葵慌忙唤来雪寒，急急道：“快！快！快将我尽量打扮得漂亮些，今日我一定不要输过萧云岚！”
“萧云岚？”
“就是吴王夫人啊！”
雪寒吐了吐舌头，帮沐葵重新梳洗打扮了起来。
沐葵左看右瞧，似乎对自己还不甚满意，凝眉道：“似乎还缺了一点什么。”
雪寒笑道：“小姐已是长安城最美的女子了，吴王殿下若看到也一定会为你痴迷。”
沐葵嗔道：“什么？吴王是因为本宫的美貌才喜欢沐葵吗？如若这样，那他也就是一个俗人了！沐葵也就不会将他如此放在心上。本宫这样，只是为了能在殿堂之上压得过萧云岚，让刘恪离开长安时也会永世记住沐葵最美好的一刻；大约以后萧云岚也总会知道沐葵与吴王之事，待那时她提起沐葵来，也要不仅仅只用‘才华出众’来评价本宫。”她这样说着，将莹润如玉的粉面含了笑意在镜中略略转了转，才满怀信心站起了身。
阳光透过藤树的枝蔓将缕缕金光星星点点洒在沐葵美丽高贵的脸上，此时恰有微风掀起她罩在水红长裙外的薄纱漫漫浮动，暖洋洋的光晕和着衣衫柔软的质感使得沐葵心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柔情和惬意来，她的面上禁不住浮上一丝淡淡的微笑。
“哎呀――”雪寒忽然惊呼道。
沐葵抬眼一看，只见迎面不知从哪里飞过一只蹴鞠，那球形物体在空中盘旋飞舞，“呼呼”有声直朝雪寒砸来Ｅ乱间沐葵拉住雪寒的衣袖，猛地朝那球形物体踹了一脚，那蹴鞠吃了外力，一下子又凌空飞去。
好险啊！
沐葵心中暗想：看蹴鞠的来势，玩者必不是泛泛之辈，难道说竟是刘恪？
“好！”随着这一声喊，只听“哗啦啦”竹叶的脆响，翠生生的竹丛中现出一双修长的男人手来，随即竹叶翻飞，一张少年俊美的脸露了出来。
“天啊！他竟这么美！”雪寒喃喃道。
沐葵听到这一声低呼，正要将雪寒嘲笑一番，但一侧头，眼前一亮，顿时就惊呆在了那里。
在侧面通往翠竹林的曲阑幽径上，站着一位正朝自己凝眸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黑发披肩白衣翩然，一双星眸亮若星辰，在翠竹的幽然掩映下，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啊？！
沐葵就要低呼出来：“刘恪！”
是的，此情此景使得沐葵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误闯森林深处与刘恪第一次正面接触的场景了！
这少年竟与刘恪如此相像！
但随即沐葵就明白过来：他不是刘恪！绝对不是！刘恪今年已三十有三，而这少年顶多不过十五六岁！
沐葵面色微红，从少年面前飘然而过。
“喂，花仙姐姐――”那少年叫道。
沐葵心中一动：他竟然叫自己花仙姐姐？难道自己这么像花仙，居然有两个男人追着叫自己“花仙”？她心里暗暗好笑，但并未答言，依旧朝前行去。
少年毫不脸红，跨上一步拦住沐葵的去路，笑道：“看姐姐好生面熟，不知该如何称呼？”
雪寒道：“你这小子好不知耻，小姐的名姓岂能随便告诉他人？”
少年笑道：“那就定然是位公主了？好，那仁儿就又添了一位天仙般的姐姐了，不过……”少年凝眉笑道：“我倒是情愿姐姐不是公主，我就可以即刻上门提亲了。”
听了这句没头脑的话，沐葵心中一动，嘴上却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到说说看自己有哪些可以让本仙叹服的本领。”
“哥哥，我们还是快去吧，不然母妃就要责怪我们了。”
沐葵循声望去，只见翠竹林又露出一个少年的头来。
雪寒低低道：“小姐，你看他手里还抱着蹴鞠呢。”
沐葵朝竹林道：“你就是才刚差点砸到雪寒的小子吗？不要走！”
竹林少年听到沐葵的话，一松手，就从林间消失了。
沐葵才要追去，忽感到腕上一热，低头一看，那个酷似刘恪的白衣少年竟抓住了自己的手。
沐葵面上一红，怒道：“快放开！”说着用力一挣，谁知那少年“嘿嘿”一笑，也未见如何用力，她就投在了他的怀里。
那少年将手臂环在沐葵腰上，微闭了双目，朝空中猛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一种夸张的表情来，笑道：“花仙就是花仙，果然与众不同。”
沐葵浅笑一声：“附耳过来，姐姐有话对你说。”
待那少年将脸贴过来，沐葵脸色陡变，劈手就是一掌！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少年“哎呦”一声。
沐葵禁不住赶忙转过头闭上了眼，眼前尽是刘恪那张俊美的脸，心想：嗳哟！听这一声打得竟是不轻，这孩子脸上还不知会伤得怎样？
正思虑间，沐葵忽觉得面上一热，暗叫不好，抬眼一看，那少年亮若星辰的明眸就在眼前，只听他笑道：“嘿嘿，没有打到。”
沐葵面上一红，挥手又是一掌……
少年慌忙躲过去，嘟哝道：“好厉害的野丫头！”
雪寒呼道：“来人啊――”
沐葵慌忙拦雪寒，但只见那少年竟也飞也似的往小径上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嘟哝：“竟然把我当作了色狼，我可是真心喜欢你啊！”
沐葵正在怪雪寒，又听得“嗳哟”一声，循声望去，却原来是那少年慌乱间竟撞在了竹竿上。
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少年朝她俩做了个鬼脸，隐没在了竹海里。
沐葵笑道：“真是有趣。”
雪寒道：“他是谁啊？竟如此大胆！”
沐葵笑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他和刘恪长得很像？”
“难道竟是……”雪寒惊道。
沐葵又笑：“可不是！这么小就如此胆大，长大了可不也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雪寒诧异道：“雪寒听不明白小姐到底是在夸赞他还是贬斥他。”
沐葵笑了笑，依旧往前面去了。
“昭仪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长呼，沐葵款款走进大殿。
众人一起将目光汇聚在她身上。一时里大殿有了片刻静寂，只听得到沐葵的脚踏在地上有节奏的声响。
沐葵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个男人了。只见他端坐在宴席之上，一手还端着一樽美酒，高贵沉静的脸微微含着笑意，而他的发上――正插着她送他的那枚玉簪。
刘彘站起身来，道：“快过来，坐到朕这边来。”
沐葵这才看到刘彘一边坐着王皇后，另一边却是空着，她就走上去坐在一旁。
刘彘关切地问：“怎的这么久？是不是有事？”
沐葵笑道：“沐葵因为要见贵客，又重新盛装打扮，因此来迟，害皇上和吴王久等了。”
刘恪道：“只要昭仪娘娘平安，我们即使等这么久也是心安的。”
沐葵听了，朝刘恪微微一笑：“三哥真是雅量。”
四目相对，沐葵就见刘恪嘴角微微上翘，面上也含了暖暖的笑意。
沐葵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释然开朗的感觉，她忽然明白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自己和他都曾热血沸腾过，而现在终于已经到了该冷静一下的时候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的夫君刘彘啊，而他，刘恪――就是自己的三哥！正在慨叹着，沐葵忽觉得周围气氛有些异样，她转头一看，就在刘恪旁边坐着一位温婉高贵如美玉一般的美人。
那就是萧云岚了！
沐葵腹中一阵剧痛，脸上的肌肉禁不住抖了一下：她就是刘恪的正妻萧云岚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妻？凭什么她就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她就可以端端正正坐在他的旁边，朝他暗送秋波？凭什么？凭什么？
刘恪站起身开始为来迟的沐葵重新介绍自己的家人。
果不其然，坐在刘恪旁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吴王夫人萧云岚，而她旁边――哎呀！
沐葵一见之下，禁不住要笑出声来。
那不正是他们吗？林中相遇的那两个少年！
“犬子刘仁。”刘恪指着“侵犯”了自己的那个白衣少年道。
沐葵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侄儿大有乃父雄风。”
刘仁听到，面上一红垂下头去，一双眼睛却不安分地悄悄朝沐葵望去。
刘恪听了，笑道：“仁儿母亲早亡，我又不常在身边，真是愧对了他。幸而云岚视他如己出，他才能成为如此优秀的少年。”
刘仁听了，插言道：“父王一向教导我们要修身养性，孩儿一向谨记在心。父王又将孩儿取名‘仁’，是期望孩儿待人要‘仁义’，与国要‘仁孝’；父王又将三个弟弟取名‘玮、琨、?'是要他们以玉为镜，时刻端正自己的言行。父王的一番赤诚之心孩儿常记在心，定会做个精忠报国的好儿郎。”
刘彘听了，叫了一声“好”。
沐葵又将眼睛朝向旁边的清秀少年道：“这位想必就是琨儿了吧？”
刘琨起身道：“侄儿刘琨见过婶婶。”还要施礼，却被沐葵拦住了。
沐葵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一面将刘琨上下打量。
这是个还没有长开了的刘恪呢！那个刘仁继承了刘恪出众的姿容，而这个刘琨年纪虽小，眉宇之间的神韵气貌却颇似乃父。
“沐昭仪，令兄已经回去了么？”王皇后笑问沐葵。
沐葵一愣。
王皇后又道：“几日前本宫见你与一白衣男子在白亭奏琴，言谈之间甚为亲密，难道那人竟不是你的哥哥？”
沐葵心中一惊，嘴上道：“哦，是啊！有点小事，沐葵已经送他回去了。”
王皇后听了，嘴里“哦”了一声，将眼睛有意无意往刘恪那里瞥了一下。
刘彘眉头微蹙，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举起酒樽来，徐徐道：“难得与三哥一家欢聚一堂，今日不必再拘君臣礼仪，来！不醉不休！”说完就举起酒樽来。
沐葵身上冷汗涔涔，她倒不是担心刘彘会对自己怎样，她担心的是刘彘会如何对付刘恪，因为刘彘曾对自己说过：假如沐葵欺骗了他，他就会亲自将那个男人打入地狱！她熟知刘彘秉性，知道他绝不会因此而释下对自己和刘恪的疑虑。但无论如何沐葵还是为刘彘这种颇具大丈夫的气度钦佩――毕竟他没有使自己和他的三哥当庭难堪。
沐葵狠狠地望了一眼王皇后，却惊异地发现她正用充满崇拜和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夫君。沐葵又下意识地朝萧云岚望去，却见萧云岚温柔的眼神正专注地投向她的夫君――刘恪。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袭击了沐葵的心！她举起酒樽来一饮而尽，又接着去倒酒……但手腕被一个人挡住了。
“不要再喝了！”那个男人低低道。
沐葵浑身一震，瞥了刘恪一眼，并未发一言，但凄楚的神色令人心碎。
“哗啦”一声酒瓮的碎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是那么刺耳！
鸦雀无声中，诸人惊异地看到刘彘满面通红笑道：“今日高兴！都尽兴！不醉不归！”
王皇后见了，心里十分难受，劝道：“陛下……”
话还未完，就见刘彘瞪了她一眼，恨恨道：“就你多嘴！先回去！别扫了我们的兴致！”说着又倒了一樽酒，举起来一饮而尽。
王皇后垂泪离去。
萧云岚是个极其聪明之人，她已料到要有事故发生，就叫了两个孩子一同退去。
沐葵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惧意，低低道：“陛下，沐葵不太舒服，也要……”
才说到这里，沐葵的手腕猛地被刘彘牢牢抓住了，只见年轻的皇帝眼中冒着黑色的火焰，冷冷笑道：“给朕坐下！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沐葵拼命挣扎了开来，只见手腕上已有瘀青的一块！
他要干什么？他会杀了自己吗？沐葵看到刘彘疯狂的样子，禁不住惊叫了起来。
刘恪本不想介入他们夫妻争吵之中，又放心不下沐葵，一时里还没有离开，此时见刘彘疯狂的样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冲过去一把掰开刘彘的手，大声道：“是的，几日前我是跟沐葵在白亭见过面，但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雉奴，你为何总是对自己没有自信？你是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又算什么本事？”
刘彘仰天大笑：“三哥，你终于忍不住了！你一直还是爱着沐葵的，是不是？”
刘恪无言。
刘彘道：“三哥，我活在你的阴影里已经二十年了！我爱沐葵！我只喜欢花仙姐姐！你却一直横亘在我跟她之间！你这假仁假义的东西，十三年前口口声声说要将沐葵托付于我，却又一直又和她藕断丝连！你要将我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置于何地？在父皇的眼里，你又从来都是聪敏果敢的好典范，父皇一直希望你能继承他的大业成为大唐一代明君，你又为何故作推辞？为何硬要把帝位假惺惺地让与我？你让了一个女人给我也就罢了，竟然连大唐江山也是你让于我的吗？你！朕要杀了你！”刘彘说着就朝刘恪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