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锐利

    听到这一声“娘娘”，沐葵身子震了一下，忽然将锐利的眼睛盯住雪寒的脸，道：“你喜不喜欢岑风？”

    雪寒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待明日本宫就求陛下为你保媒，将你嫁与骁卫大将军。”

    雪寒心被硌得生疼，流泪道：“娘娘尽管放心，雪寒发誓必严守此秘密――一直到死！”

    沐葵面露微笑，道：“王语诺已被废，陛下立我为后已经不远了，而'他'的深仇大恨也不久就会昭雪，我要将此好消息尽快告知仁儿……”

    刘彘将王皇后废黜，并想尽办法要立沐昭仪为后，但这又谈何容易。

    皇后乃母仪下一国之国母，皇后晋位需朝廷重臣一致拥立，大臣不支持，皇帝也是没办法。当初刘铭要立杨妃为后，遭到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一班大臣的反对，最后不了了之，一气之下刘铭就让皇后之位一直悬虚着。

    当今朝堂之上，当然是太尉长孙无忌势力最大，朝中大臣大都投向长孙无忌、褚遂良门下，而刘彘曾派岑风联络的刘绩却并没有明显表明态度，故此刘彘就想尽办法去拉拢长孙无忌。

    皇帝的计策，先是往太尉府送去好几车金银珠宝，见长孙舅舅并不拒绝，心中大喜，紧接着就又封赏太尉家属。看看差不多了，刘彘决定向长孙无忌摊牌，提提立沐昭仪为后之事。

    刘彘先是派礼部尚书徐敬宗去劝长孙无忌，结果是被挖苦讽刺一番，恨恨而归。

    刘彘又请沐葵母亲――知书达理、精通文史的杨夫人去劝，结果是太尉顾左右而言他，只得悻悻而归。

    刘彘将此情形对沐葵述一番，沐葵虽气恨难平，但眼波一转，不露声色笑道：“太尉既然不拥立沐葵，想必也是有难言苦衷，不如在后宫再设‘辰妃’一位，他想必不会拒绝。”

    刘彘听了此话，眼前一亮：“辰”就是北极星啊！“辰妃”――这是一个多么尊贵的称谓！沐葵即使做不成皇后，做“辰妃”也不亚于做皇后啊！

    刘彘暗暗佩服沐葵脑筋转得快主意多，当即将此提议置于朝堂之上。

    谁知道，刘彘的提议又受到了以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一班大臣的反对，他们的理由是皇帝后宫妃嫔制度古已有之，再立“辰妃”不合祖宗规制！

    刘彘垂头丧气回到翠微宫，见到沐昭仪将前因后果一，禁不住眼泪也要掉了下来。

    沐葵终于要爆发了，她恨恨道：“太尉一直与陛下作对，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以防他日后再与陛下构恶。”

    刘彘恨恨道：“事到今日朕才真是相信长孙无忌来者不善！朕已将事情做到如簇步，他竟还是不肯答应朕的请求！他竟一点都不把朕放到眼里！待到日后朕掌了实权，必不放过他！”

    沐葵问道：“事到如今，陛下难道就忍气吞声，任由长孙无忌摆布？”

    刘彘无奈道：“那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将太尉扳倒的时候啊。”

    沐葵道：“陛下可以借机试探一下当今朝堂之上哪些权贵愿与陛下和谈，哪些是与长孙无忌是一丘之貉，再施以威逼利诱，不怕他们不心动！不如今晚就将他们请进甘露殿，让岑风、薛仁贵守在殿外，如若他们中还有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者，陛下可借机将其铲除……”

    刘彘听了，心中一颤：“太尉是朕舅父，倘若他执意不肯答应，朕又如何下得去手……”

    沐葵道：“陛下应该听过‘董卓‘这个人吧？想当年董卓拥兵自重，驻兵于河东，不肯接受朝廷的征召而放弃兵权，正逢京都大乱，何进被杀，董卓趁机进京，控制了中央政权。之后董卓又废汉少帝，立汉献帝。虽最后奸贼被王允和吕布谋杀，但汉室江山焉能回复？再隋炀帝最信任的宰相宇文化及。

    炀帝为太子时，宇文化及领禁军，出入卧内，很受宠信。隋炀帝即位，授他为太仆少卿，又以其弟士及娶南阳公主。宇文化及父宇文述临终前乞求炀帝看顾其子，炀帝于是授其为右屯卫将军，深为宠信。大业年间，义军、叛军蜂起，炀帝在江都不敢回京城，而称为“骁果”的随从禁卫多关中人，不愿从炀帝久驻扬州，打算自行回本土。

    统领骁果的沐贲郎将司马德戡等得知此状，便集兵数万，于大业十四年发动叛乱，推宇文化及为主，缢杀炀帝，立秦孝王之子杨浩为帝。宇文化及自称大丞相，引兵十余万西归。他后来了一句很有名的话：‘人生故当死，岂不一日为帝乎！’于是杀了自己一手扶上位的傀儡秦王杨浩，自立为帝，国号为许……”沐葵望着刘彘，缓缓道：“陛下可曾记得玄沐门兵变……”

    刘彘闻听此言，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起来，猛地一拍桌案，道：“朕即刻就召太尉长孙无忌、司空刘绩、尚书右仆射褚遂良、燕国公于志宁来甘露殿议事，着岑风、薛仁贵殿前侯旨。”他又不放心地对沐葵道：“沐葵，长孙无忌诡计多端、褚遂良倔强刚直，朕有点拿不定主意，不如你与朕一同见他们，也好有个商量。”

    沐葵笑道：“这样恐不合朝廷规制。不过陛下可在殿内垂一帘幕，臣妾坐在后面，若有变化，臣妾就在幕后听陛下调遣。”

    刘彘即刻下旨四位令###长孙无忌、褚遂良、刘绩、于志宁甘露殿见驾，并暗地里密旨令岑风、薛仁贵守在殿外。

    沐葵见刘彘心神不宁的样子，微笑道：“陛下如此神沐英明，必是开一代盛世之明君！臣妾亦相信陛下今日定能如愿以偿。”

    刘彘将沐葵搂在怀里，道：“朕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娶沐葵你为妻，朕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今日为红颜一怒，望一举成功！惟愿我俩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四###奉旨来觐见皇帝，刚走出不远，司空刘绩忽然神情痛苦地捂住自己肚子，自己身子不适，让他们向皇帝带一个假，自己今日暂时就不去甘露殿了。

    长孙无忌见了，嘴里没什么，心里却在冷笑。

    众人正在发愣，刘绩不等他们搭话一个人径自走了，把剩下的三个人弄得心里很不愉快。

    长孙无忌望望左右，道：“陛下召我们几个来，不知要议何事？”

    褚遂良道：“定还是为立沐昭仪为后之事。”

    长孙无忌道：“即是如此，皇帝要是当面提及此事，我等该如何回答？”

    褚遂良道：“沐昭仪论身份论地位都不能母仪下。但假皇帝提及此事，我等总要有个回复，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长孙无忌笑而无言。

    于志宁道：“长孙大人是皇帝舅父，若当面驳斥恐与陛下面上不好看；志宁乃太子少师，也不便与皇帝对峙；唯褚大人被先皇誉为魏征再世，此事还是大人回复较好。”

    褚遂良道：“先皇遗言，命臣下要尽心辅佐皇帝，并多多劝谏，此事遂良若再置之不理怎对得住先皇生前厚望？”

    当下里三人商议好，待皇帝提起立沐昭仪为后之事就一致反对，而褚遂良则上前进谏劝止。

    长孙无忌――大唐两代宰相，身经半世风云沧桑，首先敏锐地发现甘露殿上方似乎阴云密布，而殿外又多了许多陌生面孔，不免心中暗暗吃惊，知道此次前来定要有一场不同寻常的不见刀枪的战争！同时他又在心里暗暗纳闷――一向宽厚仁慈的刘彘这又是怎的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长此以往，局势将于己十分不利！不！决不能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

    假若今日能躲得过此劫，定要想法稳定局势！

    进入大殿，长孙无忌感到殿内静悄悄的非比往日，不免心中感到奇怪，悄悄往上看去――刘彘身着龙袍正端坐在龙椅之上。一张俊秀的面容一如往日般平静，但――哪里不对？长孙无忌再往刘彘身后看，突然发现皇帝身后垂着一道鸾凤屏障，他禁不住盯住看了一会儿。

    咦？帘幕后似乎有动静！

    长孙无忌正在偷眼观察，衣袖忽被人扯了一下，他一看褚遂良于志宁已经准备与皇上见礼了，慌忙也加入行粒

    三人下拜：“臣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参见陛下。”

    刘彘道：“免礼平身。”着将眼睛扫视一番，并未见刘绩影子，就皱了眉道：“刘大人怎的未到？”

    褚遂良答道：“刘大人身子突然不适回府了，要我等向陛下告假。”

    刘彘皱了眉，又道：“诸位爱卿乃朝廷擎柱，朕今日召你等前来是有要事商议。”

    这三人一听，面面相觑，知道皇帝就要提那个令他们万分为难的话题了。

    刘彘道：“王皇后与朕已有十年夫妻情分，但她一直未能生育；而今又在宫中自作厌胜巫术，不宜母仪下，朕已将她废黜。沐昭仪温良贤淑，朕意欲立其为后，爱卿意为如何？”

    三人冷汗都落了下来。

    长孙无忌见此情景，躲到一边，不与皇帝搭话；于志宁更是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正面回答……

    刘彘见此情景，脸上笼上一层阴影，道：“朕意已决，就立沐昭仪为后！爱卿若无异议，即刻下旨。”

    褚遂良上前一步，道：“陛下，不可！王皇后出身氏族贵门，先皇再世时连称‘佳儿佳妇’，一向并无大错，今被查有厌胜巫术，实属蹊跷！陛下应严厉查办此案，不可诬陷贤良……”

    刘彘冷笑道：“你是朕和沐昭仪诬陷王语诺？”

    褚遂良再也顾不得许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先皇临终遗言，命臣等尽心辅佐陛下，臣今日誓死也要做魏征以死来劝陛下收回成命！”着将身子一扑，抱住一根木柱，道：“皇上立后我等本不敢多言，但若立后必要选能母仪下之良妇。沐昭仪之父出身商蠹，地位底下，沐昭仪又曾是先皇才人，皇上要立她为后，如此一来必乱了纲常，为下耻笑！”着将头往柱上撞去，鲜血顿时流了一地。

    刘彘见状大怒：“你……”一时里竟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忽听得帘幕后传出一声长呼：“好个犯上作乱的老匹夫９不将他拖出去杀了！”

    众人闻听此言，大惊！一起往帘幕后望去。

    只见帘幕一挑，一个满面怒容的红衣美人站了出来。

    “褚遂良，你以头撞柱意欲如何？难道是想以下犯上威胁皇上吗？你可知道《唐律》是如何处罚像你这般‘大不敬；罪的吗？”沐昭仪灼灼的眼睛紧盯着尚书右仆射褚遂良，把个###看得心头发毛。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对刘彘道：“褚大人是先皇钦定的顾命大臣，求陛下饶了他的命！”

    沐葵道：“既是先皇钦定顾命大臣，定是德高望重、知礼守节之臣，像这般以死威胁圣上，到底是和的哪门规矩！遵的哪条章法！身为臣子，又屡屡与圣上作对，难道是要以下犯上，让皇上以你为尊吗？”着，将一双锐利的双眸咄咄逼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心头一凛，背上冷汗也下来了。

    刘彘对褚遂良道：“看在先皇面上，朕今日且不与你计较，日后再如此般不知礼仪，朕就将你以犯上罪论处。”他又对众壤：“色不早，诸位爱卿请回吧。”

    三位大臣凄惶而归。

    沐葵对刘彘道：“事不宜迟，陛下即刻就去问刘绩今日不到究竟是何居心，他若归附，陛下今晚就行动，将长孙无忌身旁奸党一并铲除以免留后患。”

    刘彘道：“假若刘绩不肯归附于朕呢？”

    沐葵道：“刘绩执掌重兵，又德高望重，陛下最好能服他归附；假使确有难度，慈顽石以后亦不宜留下。”

    刘彘当即派岑风去探问刘绩对立沐昭仪为后一事意见，刘绩只了一句话：“此乃陛下家事，又何须来问外人？”

    岑风将原话带给刘彘和沐昭仪。

    沐葵听零头微笑：“好，刘绩肯站在我们一边，陛下只管大胆行动。”

    永徽六年八月十六，大吉。沐葵行皇后册封嘉礼。

    还未亮，沐葵就起了床，静静坐在帘幕前，望着朦胧的晨曦神色平静而安宁。雪寒已经嫁做岑风夫人，此时特奉旨来为沐葵梳妆。

    十六树赤金缀玉所成的凤冠，以双凤步摇为首，紫晶六鸾为翅，赤金镂花为座，四周又缀了白玉、翡翠、夜明珠、各色宝石，双凤口中又垂下亮闪闪红宝挂牌，一时里烁烁生辉，光华耀眼。

    洗漱完毕，穿上鸾凤吉服，沐葵在雪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模样，她轻轻一笑，道了句：“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