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大司马府门前大道上，看着那辆打着弘农杨氏标记的马车哒哒远去，荀彧若有所思，而后自顾自进了刘奇府邸。二套门前，看到荀彧前来，诸葛瑾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拱手道，“见过荀仆射！”
诸葛瑾并非驽钝之人，杨彪那样的人自己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像荀彧这样的王佐之才，就连自家主子都交口称赞，要是自己耍大牌，那到时候打的是自己的脸！
荀彧轻轻点零头，“子瑜不必多礼！老夫路上恰逢杨太尉车马，莫非我大汉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诸葛瑾摇了摇头道，“之前杨太尉前来拜访王爷，二人密谈了一阵，至于谈了什么，那晚辈就不清楚了！”
这个劲顿了顿，讪讪一笑道，“属下差点忘了，荀太仆还在课堂之中等着呢９请荀仆射稍待，晚辈这就差人去请荀太仆！”
等到诸葛瑾吩咐完御守在一侧的锐士，荀彧才开口问道，“子瑜，不知道王爷召荀某兄弟前来所为何事？”
诸葛瑾对答如流，“王爷似乎要与荀仆射兄弟谈一谈儒门道统传承的问题，王爷今日案上摆着《论语》，《孟子》，《荀子》各一册，之后王爷就让晚辈派人为荀太仆与荀仆射送上请帖，谁想这午后杨太尉竟然先来了！”
荀彧面上满是温驯的笑意，“某家倒是很好奇，杨太尉何时竟然主动向王爷服软了？不知道子瑜可否将杨太尉所言透露一二！”
诸葛瑾轻轻摇了摇头，“荀仆射与晚辈从父同在尚书台任职，若是晚辈知晓，自然不吝对荀仆射透露一二，可杨太尉与王爷二人摒弃左右密谈，晚辈又怎敢窥探朝廷军机要务！”
就在此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文若，你也来了！”
荀彧看到从一旁走近的英武老者，当下拱手到，“荀彧见过兄长！”
诸葛瑾轻轻颔首道，“二位请随我来！”
来的老者不是旁人，正是荀彧的同宗兄长，太仆荀悦荀仲豫，荀彧行完礼，这才开口道，“为弟问一问子瑜，看看王爷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荀悦不是蠢人，纵然没荀彧看得那么清楚，可也清楚，如今儒门被打击，这位王爷召集自己兄弟前来，多半是要逼着自己兄弟等人表明立场！
除此之外，未尝也没有让自家率领颍川士族对抗鬼谷的心思，毕竟身为儒家八派之一的嫡系子孙，对于诸子百家之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荀悦不管喜不喜欢，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的！
荀悦笑着问道，“那不知道子瑜有没有给你透露王爷府上琐碎！”
荀彧不动声色的道，“如今儒门衰颓，教化不振，人心不古，王爷既然召你我兄弟前来，自然是要商议这教化之事了！”
荀彧的简短，可毕竟是同宗兄弟，还都是能做到朝中公卿重臣的位置上来的人，二人自然听得出来彼此话语中传达的思想，听到荀彧所言，荀悦就明白过来，这位王爷，召自己兄弟前来，恐怕就是为了自家儒家八派之一的身份。
等到二人被诸葛瑾引入院中，看到盯着桌子上一张纸的刘奇，二人齐齐拱手道，“臣荀悦（荀彧）见过大司马！”
刘奇抬起头来，轻轻摆手道，“二位免礼！”
等到将这二位请入座上，荀彧依旧一番淡然的模样，可作为太仆的荀悦，在朝中的存在感就不太强了，对于刘奇府上也不是怎么熟悉，纵然心理承受能力不差，可在刘奇的注视下，愣是忍不住将那有几分滚烫的茶水吞入口中掩饰自己的尴尬！
刘奇带着一丝浅笑问道，“荀太仆，不知本王府上茶水可还入得了荀太仆之口？”
荀悦轻轻一笑，嘴角抽了抽，将口中那抹灼热的滚烫压下，“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不知道王爷召集老夫兄弟前来有何要事？”
刘奇浅笑安然，“本王近日诵读经书，却是遇到了一大难题，所以想请二位来为本王解惑！”
刘奇拈起桌上落墨不久的纸张，递给了荀悦，荀悦低头看去，只有那几个熟悉的标点符号，还有简简单单的九个字，不知不觉间荀悦就念了出来，“人之初，性本善？性本恶？”
看到这九个字的时候，荀悦就愣住了，这事情若是让旁人解答，还真有可能服刘奇，可自家乃是荀卿嫡系子孙，要知道，当年孟轲提出了人性本善的法，自家先祖后来提出了人性本恶的法，刘奇这一问，无疑是在问，自家兄弟支持孟子的学？还是支持自家祖宗荀卿的学？
别的不清楚，可荀悦却清楚，眼前这位王爷，最为推崇的可是孟轲的学，就算是引经据典，也多是出自《孟子》一书，当年这位方才崭露头角之时嘴里蹦出的那四句诗，荀悦到现在都未曾忘记：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子，何事纷纷魏齐？虽所言颇为荒诞不经，壳组件这位对孟轲学精研！
如果是学术上的事情，荀悦完全能够做主，可现在，刘奇是借着这个机会来询问自家的政治走向，这事情，就不是荀悦能够决定的了，荀悦哪里敢轻易开口！
当下荀悦就将目光投向身侧的荀彧，荀悦清楚，自己能出任太仆，不外乎是因为颍川荀氏的身份名望！可自家这堂弟荀彧，能做到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上，靠的基本上都是真才实学！没看到现在朝中实权都掌握在那位手中，其次就是尚书台了算么？
本来按照惯例，三公九卿之中，有不少都会挂着录事尚书的头衔，来参与帝国事物的决策，可现在，三公九卿在那位眼中，反倒是成了给尚书台跑腿打下手的了，大事务那位一言可以决定，就足见自家这堂弟在那位眼中的地位了！
更何况，作为族中代理族政的族长荀衢，算是自己同辈之中年纪最大的，就连那位都点头，荀氏的前程，可以交付给荀彧抉择，现在荀彧在，自己这个当兄长的又怎么能夺了荀彧的风采？更何况，这事情突出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荀彧心中有什么打算！
荀彧心中也满是疑惑，之前戏志才已经婉拒自己了，可现在汉中王的意思，别人看不清楚刘奇的企图，可荀彧却清楚，这位明显有让自己挑起儒门重担的心思，这位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荀彧一时间心中也是捉摸不定！
这位是真心有意让自己挑起儒门重担？还是借机试探自己？荀彧一时间不敢做保证，虽荀彧心中有自信，可伴君如伴虎，换句话，雷霆雨露，俱是恩，这位心底是如何想的？荀彧更加捉摸不透，再想想之前离去的太尉杨彪，荀彧心思更加纷繁！
荀彧犹豫片刻，决定玩另外一首，装傻ｒ者是，儒门最为擅长的中庸之道，放到后世有另外一个名字——和稀泥！
荀彧稍稍沉吟，开口道，“王爷，先祖曾言：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先贤经典又有言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以荀某浅见，人性先本无善恶之别，全赖后生长所造，臣未闻盗跖之辈，可与圣人比肩者也！”
刘奇毫不犹豫的反驳了荀彧的话语，“文若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荀彧一时间有些语结，这位王爷若是不讲起理来，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当下荀彧也收起了自己身上那副名士做派，毫不犹豫的开门见山，“那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呢？”
面对荀彧的直白，刘奇心中知道，自己这位预定的尚书令，已经退了一步，不和自己打机锋了！当下刘奇笑眯眯的开口道，“本王以为，善我者善，恶我者恶！不知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轻轻颔首道，“王爷大才，属下甘拜下风！属下一片赤诚之心，王爷也看得清楚，不知道王爷想让属下做什么？属下定当尽力而为！”
刘奇笑眯眯的看着荀彧，“本王似乎听，你意欲取代胡孔明，重立陆浑山？”
刘奇骤然间来了这么一句，荀彧吓的一个哆嗦，看来戏志才的不错，这位爷在京都上下的耳目不少，莫现在这状况，也不像是问罪？这位到底是什么打算？
荀彧当下淡然道，“王爷，当时是属下妄言了！当时陆浑山儒门作乱，着实辱我儒门，荀彧作为儒门子弟，以之为耻！为了属下等人声誉，属下准备请王爷支持属下，拨乱反正，还我儒家弟子一个清名！”
看到荀彧避重就轻，轻飘飘的表现的跟个热血青年似的，将自己的政治企图丝毫不提及，只是名望之事，刘奇就知道，荀彧这家伙心底对于这件事，是真的怕了！
一旁的荀悦面上没有变化，心中却也已经是惊涛骇浪，充满了惊惧之情，作为九卿之一，面对这次的事情，荀悦如何不清楚？荀悦更清楚，这儒门，就是个大泥潭，尤其是陆浑山，跟陆浑山沾点边角，恐怕这辈子仕途就已经完了！
就连那位尚书令陈纪陈元方，以及身后的颍川陈氏，都和陆浑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若不是那位在朝中一直为刘奇站台，保驾护航，在大事上从来不多嘴，恐怕这次陆浑山的事情，那位也难以保全，更不要自家颍川荀氏了，可听自家堂弟的口气，竟然有挑起陆浑山重担的想法，这就让荀悦更加疑惑不解了！
刘奇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也不是不行！”
听到刘奇的话语，荀彧浑身一震，而后震惊的看着刘奇，“王爷，你什么？”
刘奇轻轻敲着桌子道，“本王，你荀彧想要挑起儒门的重担也不是不行，可陆浑山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
荀彧满是疑惑的盯着刘奇，想要从刘奇的脸上看出来一些端倪，可刘奇面上那淡淡的笑容，胜券在握，让荀彧更加不解！
荀彧单刀直入，毫不犹豫的跟刘奇摊牌，“王爷就让属下怎么做吧！”
刘奇也不含糊，开口道，“这事情可以操办！但不能以儒门的名义，而是要以你颍川荀氏的名义去办！本王请陛下，下诏敕你荀氏家学为儒门官方学派，另外，你荀氏得出资建立一座学宫，广传你孙氏之儒的学术，不知文若以为如何？”
听到刘奇的话语，荀悦的心都要沸腾了，儒门官方学派，那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有朝廷在背后支撑，就是掌控了话语权，如同《尚书》，广为流传的就由大夏侯欧阳三家，其余学派的的不知凡几，哪家被立为正宗，那收益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刘奇如此爽快，反倒让荀彧心中有几分惊疑不定，面对这样的事情，自家这主子向来不像是如此大方的人，现在这位如此大方，反倒是让荀彧有几分不解了！
荀彧开口问道，“荀彧倒想问，不知道王爷可还有其余要求？”
刘奇顿了顿，开口道，“无他，必须将本王所注经书作为传授基础！另外，广开学门，有教无类！”
荀彧明白，这位是给了自己点甜枣，也让荀氏儒学更进一步，可是将自己在朝堂上拉拢盟友的事情给断绝了，毕竟冠上了荀氏家学的名士，外星人和自己站在一起，硬生生要矮半个头，试问谁愿意？
同事哦荀彧也松了一口气，那位不介意自己口出狂言就好，自己当时脑子一热，可是差点为荀氏惹下泼大祸，现在这位不介意就好，要是追究起来，拿自己真的就成了庙堂上的牺牲品了！
荀彧当下拱手道，“王爷放心，属下定然不让王爷失望！”荀彧那股子诚心劲儿，就差没拍着胸脯向刘奇保证了。
当下刘奇轻轻点零头道，“不管怎么样，本王希望，你孙氏之儒这一只，能安分一点，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不清不楚，免得让你荀氏名声受损，也平白丢了本王的人！”
荀彧自然清楚，刘奇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毕竟儒门和弃玉诸子百家一样，核心就是和其余学派斗，更何况，胡昭这次，可以是动了刘奇的逆鳞！
荀彧淡然道，“王爷，我荀氏就是看不惯儒门内部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才主动和他们撇清关系的！这一点王爷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