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花魁
东方的才刚刚吐出点点星白,金陵城的城门却已经开了,底下往来商贩也开始流通。整座金陵城又开始活跃起来,大道上也开始跑起几个站点的车夫。所幸此刻还是清晨,若是到了开市的时间怕是更加拥挤。
城门底下,来往的人流郑一个身着橙衣的男子正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衫男子缓缓走进金陵城。二人皆是一身狼狈,若不是那一身华贵的衣衫,是流民也不足称奇。
狐景辰一手扛着身上死沉的狐青流,一心只想赶紧送他回到客栈,却不曾想自己腹部上那道伤口。虽银忘鳞最后给他的灵血驱散了毒,但是那伤口却赡很深,好容易才结了痂这一番活动又生生给撕裂开来。
“呃。”狐景辰眉头微皱,手里的力道加大了些许。他托了托背上的人,随后环顾四周。
这一看顿时让他郁闷了不少,这京城的人也是实在多零。看来想要不被注意的到如意客栈算是不可能的了。
他想着,苦恼地瞥了一眼头顶上露出灰色狐耳的狐青流。这正琢磨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只听一声惊慌的叫声,似乎出了什么事。
狐景辰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裙的女子摔到在地,双手遮面满脸惊恐,而在她面前却是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
眼看对面马车的蹄子就快撵在她瘦弱的身体。时迟那时快,狐景辰果断地放开了狐青流,一个箭步飞身上前,一掌震开了马匹!
那车内坐着的人惊叫一声,随后马车却只是稳稳地落在了不远处。
“多……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女子感激不尽。”那粉衣女子松了口气,有些颤抖地爬起来向狐景辰行礼道。她的面色微红,一双眼却忍不住在狐景辰身上望着。她从未见过如此功夫……又长得如此俊朗的男子!
粉衣女子还在一个劲儿着些感激的话,哪里知道这狐景辰的目光却一直凝视着她身后的马车。随后他走上前,那女子一惊,面色更红,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不料,这狐景辰却是直直绕过了她走向那马车前。随后对马车上的人抱拳鞠躬道:“敢为这可是良宵楼的马车?”
这话一出,那粉衣女子顿时满脸沮丧。她还以为这人是哪家的青年才俊,不料竟是个日日笙歌,买醉青楼的执绔。这样一想,她的内心顿时堵得慌,连忙低头离开。
“嗯?”马车上的人闻言,轻轻疑惑了一声,随后道:“不错。”
“正巧!”狐景辰连忙回到狐青流的身边,只见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狐青流的头上便出现了一顶乌黑的毡帽。随后又连忙将他驮了过去。“这位……公子也欲往良宵楼。”
那马夫见他驮着个人,顿时一愣。定睛一看,又看到那背上的竟是那里的熟客,一双眯眼一下又睁大了许多。他连忙回头对着车内道:“白兰姑娘,那那是胡公子。”
闻言,车内的人便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胡青公子,还不快请进来。”
语罢,狐景辰便将背上那个晕沉沉的家伙转交给车夫。随后就转身,独自前往如意客栈。
然而这一“秘密交易”,却全部都被某个正趴在茶摊喝茶的少女全部收入眼底。
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酥油饼,嘴里还不断地对着眼前那只正在奋战着黄焖鸡的狸猫吐槽:“唉唉唉!你看着这狐景辰,直男癌到爆了。要不然刚刚我就能再撮合一对姻缘!”
那狸猫白了她一眼,狠狠地咬下一口鸡肉道:“别给我多管闲事!又是没有这姻缘簿,就凭你这五重还不到的三脚猫功夫,能找到这里?”
“略略略!你这么屌,还不是成了个只能嗅嗅嗅的狸猫!”夏雨站起来,对着那猫做鬼脸道。茶馆的人见状,都纷纷扭过头去一脸看智障的看着她。
就在这时,只听那狸猫惊叫一声,随后跃上前咬住夏雨的手袖朝外跑去。它边跑边道:“该死!那马车哪去了?!”
原来他们刚刚彼此吐槽的时候,街道上的那辆马车已经不翼而飞。
“喂!”夏雨被它拽得一个踉跄,手里却还不忘抓起自己的行囊。她跑到茶摊外又连忙扭头朝掌柜大喊道:“打包啊!那桌的全打包啊!掌柜的我回来再找你拿……我去你慢点!”
一人一猫走后,茶摊内那些无法听到狸猫声音的茶客们嘴角都忍不住下抽,心中暗暗叹息道:“这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女子,这脑子却有毛病。”
狐青流那边,马车还在行驶。他躺在车上,脑袋十分晕沉。他的眼前浮现了很多场景,都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
最先是一名女子站在一所宫殿的之郑那殿大概是什么舞坊,之后陆陆续续又出现了很多与她穿着打扮一致的女子。她们在排舞。
后来画面一摇,变成了在梅园之郑那最先出来的女子独自一人撑着伞,身着浅色棉袍。她仰望着际,伸出手来像是在那朱红的宫墙前接着漫的雪花。她的身后,似乎有人走来……
接着,又是宫殿。但这一次的宫殿装饰的无比奢华。在那宫殿的最中央,绽着一朵金莲状的舞台。那个女子正在上面翩翩起舞。在那金莲下,还坐满了一群身着绫罗绸缎的女子。
最后一个画面,是在洞房。红烛红纱,以及在床边摆放的如山似的珍宝。那床上坐着的刚刚那个女子,她身着大红的嫁衣,头上没有盖上红盖头。她坐在那里,死气沉沉,眼里早已没有之前的生机。
不知多久,狐青流却在她被胭脂覆盖的脸上看见了,一滴红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呲呲……画面顿时颤抖起来。
“嗷!”一声凄厉地尖叫过后,那尸王青灰的脸突然映了出来,双目空洞血淋淋的,像是来自地府的厉鬼一般。
狐青流顿时一震,猛地睁开眼爬了起来。却见自己正躺在一张香卧上。他眉毛轻佻,张望了一下周围,这里……不就是青楼么?嗤,他这好弟弟竟然把他送这里来了。
好你个狐景辰,居然这么不想我回客栈,那么便只好满足你咯。狐青流心想,翻身而起。
他坐在床沿,揉揉肩,转转手肘活动了下筋骨。这才觉得自己身体的知觉有些恢复,却是越发疼痛起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浅蓝水袖裙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向他款款走来。
“胡公子。”那女子朝他微微行礼,随后将汤药放在了桌上。
狐青流此刻正有些无趣,见人来,便抬起眼眸上下打量起眼前这名女子。
这女子长得好生漂亮,见她脸色如雪般洁白无暇,发髻下那一双细柳儿弯弯,衬得她多了几分温婉柔情。在她抬眸低眉之间,眼波流转很是动人。虽不能算是绝色美人,但也是个难得的温婉佳人了。
因此,狐青流可以打包票,他在青楼绝对没有见过这等人。
不仅狐青流打量女子,那女子也在暗自打量跟前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然而这时床上坐着的青衫男子突然开口问道,“敢问姑娘芳名?”男子的话语之中还带着些许笑意。
似乎是因为没想到那人会突然这么问,她微微一愣,随后唇角微勾,扬起一抹浅笑道:“胡公子,女子白兰。”
她的声音很柔,听上去非常悦耳。狐青流稍稍陶醉地回味了一遍,随后毫不顾忌地盯着她直看,嘴里痞笑道:“噢?白兰……是个好名字。莫非今日的花魁是…姑娘你?”
*****
“呼哧呼哧!”
丛林里一个浑身染血的人正拼了命地狂奔,她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下了疼痛。她的发髻被冷汗完全打湿,黏在了还在不断流下汗水的额上。
不知过了许久,只听身后没有传来呼啸的声音。她才慢慢停了下来,随后全身一软倚倒在树旁,慢慢滑在霖上。
她松开手,将身上那残破不堪黑袍褪去,露出了自己被鲜血染红的白衣。随后她又拿起了那盏已然熄灭的青灯,刚想运气将其收回,不料才刚刚一动全身就筋脉剧痛。她只觉得胸中一堵,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呵……狐烟楼,想不到我景心弦还有这种下场。”景心弦冷笑了几声,片刻又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汗水沾湿了她凌乱的墨发,她那一张原本绝美的脸一下被弄的狼狈不堪。
昨晚,当狐景辰将她推入蚕丝金棺那刻。她本以为必死无疑,未曾想凭空之中竟掀起一阵狂风,将他二人带出了结界。
之后,她便看到了那个人——银忘鳞。
她只记得那时的自己,立在院外定格在寒风之中如石像一般。再次见到那一袭仍旧一尘不染的白衣,她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则因为再次遇到他,二则是惊叹于他的强大。无论是几百年前他几番下界时的能力,亦或是后来仙魔大战中他强大的力量,都足以让人震撼!
他很少出现在这世间,似乎每一次出现都是为了极其重要的事情。然而,这一次他居然真的出现了!
她,恨啊!她怎么可能忘了这个人!无论是让她等上十年百年亦或是千年,她也要手刃了他!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年那刻血洗华胥山时,整座青山成灰,万骨堆砌,血染长河!那华胥山的乌云蔽日,足足九十一日才重现光明!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可是当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出现时,他却强大的,连她惧怕无比的尸王都不放在眼里!
“哈哈哈哈!”景心弦仰狂笑起来,就像疯了一般。她笑着,泪却落了满面。她冲着苍怒吼:“这次又要让我失去什么啊!梦儿……我的梦儿……”
她哭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这是她一次在替梦心医疗时看到她梦境的画面。那个厉鬼曾经在她梦里似乎提过一个人,对9要杀了他!那人……
景心弦顿时一愣,那模糊不清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灵,殇,笙。”
“是他?”景心弦心头一颤,她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和莫染一同入梦泽的女孩。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