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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缘分

    x.    第354章缘分

    从冯家出来,徐月如的心情并不好。

    她没爱过什么人,这样对一个男人动心,她从没尝试过,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齐明远其实也不算。

    冯四对沈熙是见色起意,她对齐明远嘛,连那个意都没起,只不过是他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她才会怎么看他都觉得顺眼。

    冯四是个喜欢首饰的人,从小什么好东西都得过,可每每得了新的首饰,还是能高兴上好几天,孩子一样。

    徐月如有心想哄她高兴,便领了春芝往宝瑞楼去。

    京城的宝瑞楼,是百年的老字号了,单是宝瑞楼那块匾挂出去,京中的达官贵人们,也肯给几分薄面的。

    他们家的首饰,一向都是最新颖的,价格也公道,而且店里还有老师傅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定制,不管金的银的,只要你能开口的,就没有宝瑞楼做不了的。

    可是在这地方遇上齐明远,却是徐月如意料之外的了。

    她进门的时候,店里当堂的酗计不在柜上,也没人来迎她。

    徐月如算是宝瑞楼的老主顾了,平日里来,柜上的酗计都客客气气的笑脸相迎,今儿个嘛……

    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儿,最后定格在了大堂上端坐在圈椅上的齐明远。

    那酗计点头哈腰的,端着客气,赔着小心,可不正是在招呼他吗?

    他好似极喜欢蓝色。

    从靛蓝到湖蓝,今儿伤了身的月白颜色,也是泛着浅浅的蓝。

    月白色干净,趁着他那张本就不俗的脸,越发好看。

    他手上拿了个小冠样式的东西,透着晶莹的光,不似玉石质地。

    他低头看的时候,反倒是头顶束发的玉冠入了徐月如的眼。

    苏州齐家经营有方,家大业大,泼天的富贵,可他怎么……

    她眯了眯眼,不由多看了齐明远两眼。

    先前几次遇见,倒没多留意他身上的物什,只顾着看他这个人了。

    如今细细打量。

    束发的玉冠品质一般,身上的玉佩也只是寻常东陵玉中的次品。

    玉如君子,最能品人。

    京城里大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这都说先敬罗衫后敬人,就齐明远这一身,若不为他是新科会元,又拜在蒋大人门下……

    徐月如啧了声。

    她这里有了动静,酗计才发现她,齐明远正好抬头,也才看见她。

    小姑娘面上淡淡的,对抄着手,站在门口,没进来,倒像是当着人家店门似的。

    他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他和徐月如,好似还挺有缘分的,这也能偶遇上?

    酗计直起腰去迎人,齐明远的动作却比他要快。

    等他走近一些,徐月如才看真切了。

    他手上拿着的小冠,是女子用的,的确不是玉,是去年开始在京中流行起来的,说是一种什么红晶石,和她们以往所用所见的红宝石,还不一样。

    这东西说是难得,她手上有个戒指,戒面是红晶石的,买来的时候,还真是挺贵的。

    齐明远自个儿身上用的东西是这样的,却打算买这么贵重的小冠送人?

    徐月如眉心一拧,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

    齐明远正笑着要跟她打招呼,见了她的动作,也怔住了。

    他应该,没得罪她?

    酗计看看他,看看徐月如,硬着头皮叫徐姑娘:“您今儿想买点儿什么?”

    徐月如盯着齐明远手上的小冠看了很久。

    齐明远隐隐会意,把那冠往她面前送过去:“你看上这个了?”

    “这是女子用的冠,齐六公子要是打算买来送人,我当然不能夺人所好。”

    齐明远哦了声:“下月初是我师母的生辰,我见这东西少见,成色却好,想买了回头送给她做生辰贺礼的。”

    他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解释什么,徐月如没由来小脸儿一红,瞪了他一眼:“我又没问你。”

    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是说错话了吗?

    齐明远挠了挠后脑勺。

    那酗计见他二人大概是认识的样子,才松了口气,一味地又去讨好徐月如:“这样的小冠,倒也还有,可就是红晶石的没有了,还有一顶羊脂玉的,一顶黄翡的,也都好看。”

    徐月如哦了两声,未免人起疑心,才顺着这话多问了两句:“那还能定吗?”

    酗计面露为难之色,摇了摇头:“红晶石不多得,打一顶小冠要费不少的料,掌柜的心疼,就这一顶,还是先前得了这块儿料子,老师傅好说歹说,才做了这么一个来。”

    开门做生意,他又在宝瑞楼做得久了,心思最活泛。

    等解释完了这两句,又噙着笑问徐月如:“徐姑娘是看上这红晶石了吧?”

    徐月如其实真觉得无所谓。

    她没觉得这东西有多好看,无非是晶莹剔透一些,好比她那个戒指吧,对着光的时候,能透出光来,余下的,什么也没有了。

    她还是更喜欢翡翠,再不济,非要比,正经八百的红宝石,也比这个好看了。

    世人追捧,还不是为着料子少,东西难得。

    不过话赶话说到这儿,她又不想叫齐明远看出端倪,就嗯了声:“还有红晶石的料子可以做别的吗?”

    “有是有的,可不知道姑娘想做什么。”

    “我也拿来送人的,大件儿的是不是都不给做?”

    酗计一听这个来了精神,猫着腰把人越发往上座请。

    徐月如摆摆手:“你说你的,别整这些。”

    酗计才欸了声,收了手,然则开了口,还是好不殷勤:“掌柜的是年前得了三块儿料,一块儿做了这小冠,还有一块儿小的,一块儿大一些,大的那个,叫老师傅仔细雕刻,能做个手把件的。

    徐姑娘要是想定做,当然能做了,您想做什么样的大件儿?”

    徐月如心里本来没什么想法,就是想来挑几样还不错的,给冯四送过去。

    但这会儿听酗计这么说,倒有了几分兴致:“我上个月来说想要个玉佩,你们不是说张师傅告了假,上不了工吗?如今回来了?”

    酗计点头说是:“月初就回来了,姑娘要想做东西,正好开工的。”

    她想着冯四是属狗的,要是拿这红晶石的料子雕一只活泼伶俐的小狗,宝瑞楼的张师傅手艺高,雕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那小狗保管可爱。

    到时候对着光一比,越发晶莹,倒也好看。

    “狗能雕吗?”

    她这话一出了口,别说酗计了,就连一旁听着她说话一直没再开口的齐明远,都怔住了。

    她跑到宝瑞楼来,请人家的老师傅,雕什么玩意?

    酗计为难归为难,可也不敢得罪了贵客。

    齐明远也不知道是善心大发,还是因徐月如而好奇,先开了口问她:“你不要打首饰,倒要雕一只小狗?”

    徐月如歪头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齐明远掩唇咳了两声:“你是打算送冯四姑娘的吗?”

    徐月如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她的属相?”

    “我不知道啊——”齐明远叫她问的一怔,音调略拖了拖,“你刚才不是说要送人吗?我想着,大概是送给冯四姑娘的,不然雕只狗,总不能是送家里的长辈。”

    再受宠的小姑娘,送这么不着调的东西,也是要挨骂的。

    徐月如面色稍缓,不理他,转而去问酗计:“到底能不能雕?”

    照理说,人家出银子,要雕什么不成啊,只当是花了大价钱从他们掌柜的手上把那块儿料子给收去了,然后再花一笔银子,请张师傅上工动手,雕一只狗而已嘛。

    可规矩摆在这儿,他又做不了主。

    这两块儿红晶石的料子,他们掌柜的宝贝的不得了。

    酗计吞了口口水:“这么着,您开了口,我实在做不了主,我们掌柜的一早出城去了,到晚上才回来,您看这……”

    徐月如从来也不是个为难人的主儿,于是又摆了摆手:“那成,等你们掌柜的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能不能做的,叫他派人到我们府上回一声。我知道红晶石料子难得,这价钱嘛都好说,他只管开口就是。”

    酗计松了口气,齐明远听的眉心微动。

    小姑娘还挺财大气粗的。

    一直等齐明远去付了银子出门,徐月如都不动声色的跟在他身后。

    起初他没大留神,可走出去不到一箭之地,就回过劲儿来了。

    他一回头:“徐姑娘跟着我做什么?”

    徐月如倒不扭捏,坦然就承认了:“我今日才发现,齐六公子还挺有钱的?”

    这话说的……

    齐明远下意识想拧眉,但忍住了:“姑娘这话何意?”

    徐月如撇了撇嘴,没吭声。

    齐明远也不是猜不到,可他就是不明白,跟她有什么关系?

    徐月如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腰间玉佩上。

    等到与她目光交汇,再顺着她的眼神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玉佩,齐明远才了然,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出来:“这是我亡母遗物,姑娘是以为,我应该是手头很紧的人?”

    其实他手上能用的银子真没多少。

    齐家对他什么样,又会给他多少银子傍身呢?

    也不过是上京之前,齐明遇怕面子上过不去,也怕人说三道四的,才匆匆塞了几张银票给他,而叔公过世前,也给他塞过银子,他那时候年纪小,除了读书之外也用不到,就都攒了下来。

    夫子高看他,待他极好,领着他赴了几次宴,给足了他脸面,不然如今京中行走,凭他什么新科会元,人家谁又肯买他的账呢?

    这是他拜在夫子门下后,师母的第一个生辰,总要买个像样的礼物才说得过去的。

    徐月如反手摸了摸鼻尖儿。

    她可能是真的昏了头吧。

    莫名其妙就跟着他出了宝瑞楼,跟在他身后走了这么远,被发现了,找了莫名其妙的借口去问他这些。

    徐月如脸上的不自然,落在齐明远眼里,倒越发可爱。

    她别开眼不看他:“你这几天,见过沈熙吗?”

    话锋转得快,齐明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候,扑哧笑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姑娘看上他了,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要追问沈六的事呢?”

    徐月如猛然回头,一记刀眼丢过去,眼风凛冽:“你明知故问?”

    齐明远始终噙着淡淡笑意:“见是肯定见过的,但他过的也不怎么好。”

    沈熙过得不好是肯定的。

    平宁伯不把他当回事,世子看着他,只怕跟生吞条虫子似的膈应,伯府上上下下,真心对他的,除了伯爵夫人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但齐明远所言,显然不是指这个。

    徐月如喉咙一紧:“是因为冯四的事情?”

    他点头,声儿也沉了沉:“冯四姑娘的心意,他既知道了,这些天四姑娘出不了门,他只要稍稍打听,也晓得是因为什么。

    前两天偶然遇见冯家二公子,差点儿没当街跟他动起手来。”

    他一面说,又叹了口气:“徐姑娘知道他出身不好,却不知他原是有傲骨的人,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加上你说这事儿……四姑娘待他的心意,他视若珍宝,四姑娘的兄长不待见他,要打他,他也只能受着。”

    徐月如听了这话,冷笑了声:“我听齐六公子这意思,沈熙过得不好,苦闷烦扰,竟全怪冯四了?”

    齐明远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沈熙那样的人,将来殿试再中,入了朝,得了官职,自己再努力个三五年,等到有一天,不必依附平宁伯府,也能在京中立足时,便是挑个小门效的姑娘做正妻,也没什么。

    这世上有些人,原就是不般配的。

    沈熙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似徐月如和冯四这样的女孩儿,他从来无意招惹。

    那冯四要看上他,钟情于他,又不是沈熙存心勾引的,结果冯家人要把这个算在沈熙头上,难道沈熙不够冤枉的?

    但小姑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齐明远就先认怂了:“冯四姑娘的心意自然是难得的,只是沈熙如今苦闷不堪,也是事实,徐姑娘又何必咄咄逼人,我何曾说过这要怪冯四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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