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过境
“我都睡着一觉，你这也太慢了些！”
山精从灌木林深处出来，果然头上还沾着几根草屑，是睡过觉的，盯那几块紫金薯看一会，又跳进深坑翻找一二，没有收获，才仰起头叫道：“扔下来罢！”
陆宝将四块根茎扔回深坑中，山精扯开兽皮裤衩，在根茎旁撒了泡尿，再沿着土壁跑上来，道：“过些日子，我也要这样弄，你帮我挖紫金薯出来！”
“动了土气的，还不知能不能种成，你且别急，先看看俺明年收成再！”
挖这么大这么深的坑实在太过耗费力气，陆宝没有手不愿帮忙也正常，动过土气的凡药便得了灵气，能否长成灵药也很难，山精想着合谋的细螭之事更有谱，毕竟草木灵药已经吃过不知多少，于他晋级半点无用，鱼虫所成灵药却都还少得试，种紫金薯的事可以等明年看了鹿妖收成再定，也就不再提，只问：“那你慢慢埋坑，我先走？明日还是午时来鹿洞寻你么？”
鹿妖喘着粗气：“明日先别来，让俺好好歇口气，后日来罢！”
“活该！”
看鹿妖吃不消的模样，山精嘻嘻笑骂过一句，顺着草丛跑走了。
陆宝这才慢慢将土踢回坑中去埋平。
熊妖力士回大栗树附近，将鹿妖百宝挖紫金薯之事先与几个交好妖了，大家都还只是笑又一个痴心妄想吃了教训的，谁料数日过去，又有妖不停撞见鹿妖到处挖深坑，才知道他竟还没有死心，个个叹果然是又痴又傻的笨鹿一头，死不悔改。
这段日子陆宝外出时，都以脱体咒将鹿茸取下，就藏在囊袋中，来往的妖都不知他的鹿茸又长大了。
拖着初愈病体挖掘紫金薯，着实将陆宝累得不轻，直到后面伤处大好，才稍微轻松一点点，好歹将山精的十泡尿都讨要到手，并在每处做好记号。
后面挖到的紫金薯，没有妖怪来打扰，陆宝都没直接刨出来，尽量不移动那些根茎，只是扒开土看看颜色，全是凡物，等山精撒了尿，就回填泥土掩埋上。
又经历两次满月，难得晴多，陆宝甚是珍惜，努力淬炼妖气，希望囊袋空间能再涨大些。
山中妖谁不是浸淫月精甚久的？这个真是没有捷径可走，才几时间，能借月精淬炼的妖气实在有限，囊袋只涨大了一点点。
妖元节受的伤渐渐全部愈合，连精血之气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上次自割鹿茸带来的虚弱感逐渐消失，又可以作死了。
五步那里学来的神通脱袍换位，陆宝以神念唤醒大鹿角，每夜回鹿洞都要做上一个时辰，可惜果如五步所，妖神念实在太弱，不是轻易能成功的，无论怎么呼唤感应，大鹿角纹丝不动，全没有半点回应。
这期间，追风王派了名会飞的妖来钻山洞请客，填水王外出赴宴一次。
巡山妖们在东山那片探寻许久，并无收获，事端已经渐渐平息下去，再拖延鹿茸都要长成鹿角了，应该准备出发去冒险一试。
陆宝考虑过后，初一演武、初二征粮最好不要缺席，便与山精商量好辞，都从八月初三开始告假。
之所以要冒许多风险去捕那细螭，是因这不是一锤子买卖，鹿茸还会长的，要是真能确定此路可行，自家到妖将之路就将是一片坦途。
山精则只为找到晋升的一点点希望，但凡没有服用过的新品灵药，他都会当成至宝，可惜以前能得的机会不多，妖们又没谁能做前期投资，一个个只想着在他这里捞让处，讨要体己，有限的机会里，总是一次次失望，又依然不肯死心，只好将那黄精当作出气筒，往死里吃。
这段时间山精也没有闲着，他央曲盘等几个年老妖，做了两个鱼篓，又在厨房内偷了口平日不起眼的熬汤用陶罐，裤衩能轻松装下。
现在季节不是兽类鹿茸的生长期，陆宝要扮普通野鹿蒙混过境，两支鹿茸必须装在囊袋里，剩余空间就没多少了。
若是飞禽成妖的妖，可以化本相一口气飞到赤沙河旁，陆宝这走兽出身的只能靠混过去，昼伏夜行的话，单程得要两时间。
除满肚子编造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假话外，陆宝没再做任何准备，反正以他现在的武力水平，若被狂牛王麾下妖发现，骗不过去就是一个死字。
八月初二，将征粮送上山，回来路上，陆宝一脸喜色地对二三钱道：“老爷，俺与伙房山精合伙在某地寻到一株伏地枣，已经花谢，五六日或就能结果，恐被别的生灵抢了先，想与老爷告假几日，就去守着！”
这偌大山场里，不入流灵药当然不会只得寥寥几种，黄精最为常见，只是因为山里有个到处乱跑撒灵尿的山精爱种黄精，再加上野生自得灵气的，方显得多而已。
陆宝与山精合编的告假辞，之所以会选择伏地枣，是因此物生就是不入流灵药，与黄精、山药不一样，并没有凡物，不过同样难得，植株易见，但便得了灵气，也只百来年后才会开花结果一次，除冬季外，开花倒不再挑时节，一次能开两三朵花，结两三枚果，若得果熟，每枚都是一株成熟灵药。
山精最近常来寻陆宝一起外出，本丁妖都知晓的，虽听那株伏地枣是两个合伙所得，却也足令妖们羡艳。
如今陆宝在二三钱眼中已与别个不同，听他寻到灵药，也是高兴，颔首道：“你入丁当日，老爷俺就过，除演武与办差日，其它时日都可随意，何须告假？每日例常请安不过是妖们殷勤，老爷岂是在乎虚礼的？寻到伏地枣是喜事，待你分到手，先纳一颗上来也是好的，虽限时三年，但熟透灵药难得，免得到时再犯饥荒！”
陆宝应诺，倒不怕回来后没有灵药上缴，反正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山精都会再借出黄精，鹿妖会自残养鹿茸，至少还有鹿茸可以还账，山精现在拿了把柄，不怕他耍赖。
为了这次前途不明的冒险行动，陆宝和山精出血都不少，一切都是为晋级闹的。
回到大栗树，待二三钱入洞去，陆宝向五步、狗宝、老瘟告别，三个妖都只赞鹿妖运气，不知他要出去冒生死之险。
待山精向二将军告了假下山来，两个会齐，陆宝化出本相，山精藏在他耳朵后，两个向西北方边界赶去。
以鹿类优秀的嗅觉，不会出错，两个妖怪在牛尿味甚浓之地耐心呆到黑，估摸着多半巡山妖已归去，苦命夜里还要巡视的剩不得几个，陆宝悄悄溜过边界。
果然如同老羊妖曲盘的，一到食虎王地界，猪尿骚味大盛，陆宝装成被捕食者惊吓到的野鹿模样，埋头往北狂逃。
不敢引起怀疑，就只能以走兽的正常速度奔跑，第一夜跑出两百里已经是极限，到临近狂牛王与食虎王边界线上，寻了个密林钻进去不再动弹。
因两家敌对的缘故，这边却不比靖平山边界太平，明以后，陆宝和山精看到两边各有不同的兽类组团沿边界线奔走巡查，没听引兽角响，羊鹿能与虎豹同行，鼠类站在牛头上，那就明都是妖怪所化，他们隔远相对时还相互有挑衅动作。
戒备森严算不上，簇却也不是填水乙边界可以相比的，直到黄昏以后，妖怪变化的野兽才少了些，留下的却又占据了各个视野开阔的高点守夜。
从靖平山到狂牛王山场，地势越来越矮，所谓的高点也不过几个大些的丘陵，但视野足够开阔，两家边界接壤五六十里，陆宝和山精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漏洞。
填水乙的山场只西北与食虎王接壤，其余边界外都是无主之地，隔上一二百里后才与其他妖王或人类地界接壤，所以夜间几无妖巡山，簇却截然不同，黑后警戒的妖并不少。
没时间找寻视野漏洞，不能半途而废，等到黑后，远处丘陵上的妖没有离开迹象，陆宝咬咬牙，再次以野鹿形象踏着碎步慢悠悠跨越边界。
食虎王也是鹿类成妖，他麾下猪妖最多，但同兽种的鹿妖也不少，有只野鹿入境，狂牛王这边不多时就有牛妖下了丘陵，以本相过来试探。
躲在鹿妖耳朵后面，山精只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忙又往里躲了躲。
不想明显为妖怪所化的野牛过来，百宝竟然没撒腿就跑，而是给山精上了一堂表演课，先是与野牛一直对视，直到对方超过安全距离才跑开几步路，再掉头警惕地看着野牛。
野牛逼近，鹿妖再跑。
两三番之后，牛妖疑心尽去，可巧又有个豹妖化本相过来询问，这头野鹿才如同受到惊吓，突然狂奔逃窜，奔跑的速度还都控制在正常野兽范畴。
身后没有听到任何追赶的脚步声，山精长长喘了口气，从耳洞中探出脖子来才发现鹿妖身上汗水出了不少，显见先前也是怕的。
入境之后，鹿妖的步伐就变得毫无规律了，有时停下嚼几口草，多时悠闲漫步，只在遇猛兽惊吓后才狂突一段，就算周边没有异常，也绝不开口与山精话，一切表现得与只普通野鹿没有两样。
速度变慢许多，不过白不再潜伏，继续走路。
果然是个精明的鹿儿，骗过那些笨妖怪完全不成问题，哪个妖怪吃饱撑的会一直盯着只野鹿？
山精完全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