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什么看？
原来，白起坑杀赵人降卒四十万，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放回赵国，再与秦为敌，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吗？
所以，吃人是不对的。
“舅公，粮食衡来了？”张仲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回头望去，是其中一个爵位为公士的老人。
如果张仲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他.......表兄。
他的母亲是张仲母亲的堂姐，年龄相差了接近三十岁。
所以，张仲这个和他相差四十几岁的孩子，便也成了他的同辈。
他孙砸还得喊张仲舅公。
就像他现在喊老人一样。
老人先是点零头，随后看向不远处堆积在一起的粮食，想了想道。“再去衡些粮食，算吾家的。”
“唯。”
张仲也跟着看了看左右，壮男子都在有条不紊的搬运石头，妇人们夯土也是夯得热火朝。
而那两个和叔公差不多年纪的老妇人，正转身朝着里中走去，她们，要再去搬些粮食。
至于另外一个老人，也已经在泥土上将灶砌好了，此时，他正单手拎着一个足有两米方圆的大釜，往灶上放去。
是的，单手。
这是张仲在里中最常见的一幕，一些在前世需要几个人抬的东西，这些农夫，几乎都是单手就拎起来了。
简直可怕。
老人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大釜，道。“釜洗干净些，莫要留泥沙在里面。”
“羹煮烂些，多加点栗米和野菜，莫要清汤寡水。”
“唯。”
老人开始向前巡视，看向那些正在做活的民夫。
张仲也跟着老人移动，他没有组织古时候民夫的经验，跟着老人能学到很多东西。
比如。
“汝是晨间未吃饭吗？”
“要不要乃公让你午间也吃不了饭？”
被骂的汉子丝毫不敢反驳，连滚带爬的拖着石头走了。
“做活偷懒的，汝须得好好看管，不得留情。”老人转过身，看着张仲严肃的道。“此时在里中他尚且偷懒，若是在军中，他的人头，便是震慑民夫的器具。”
张仲看了看远处正在拖石头的汉子，点零头道。“唯。”
“切记，慈不可以掌兵。”
“唯。”
“汝留得情面，须知，军中是不留情的。”
“出征在外，上至都尉裨将，下至普通士卒，统军将领，无不可以斩之。”
“汝此时帮他，便是害了他。”
“身死人手，便是汝之过也。”
“仲儿谨记。”
老饶脸色开始缓和起来，他拍了拍张仲的肩膀，轻声道。“汝公，父兄皆早亡，汝是我看着长大的。”
“前些年，教你军中行进，教你长枪突刺，盾防剑击，汝皆不愿意学。”
道这里，老饶声音却又大了起来，有了些怒意。“只每日里仗着勇力，在里中为非作歹。”
“若非叔公还有些家财，你早就把汝家的宅子都赔出去了。”
那都是前身干的，张仲默默的吐了个槽，但这个锅他还真的就没有办法不背。“是仲年少不知事。”
老人看着张仲，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怀大笑，仍旧宽阔有力的大手在张仲的肩膀上使劲拍了拍，笑着道。“吾央昔日军中同袍以身高量汝成年，却是做对了。”
“汝比以前，却要懂事多了。”
我就怎么莫名其妙就成年了。
原来是你干的？
果然，有些人表面上慈祥和蔼，背地里却不知道干了多少好事。“叔公对仲儿的好，仲儿铭记于心。”
老人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是你亲叔公，这些作什么。”
随后，老人拉着张仲坐下。“你既然已经懂事，此时，却也为时不晚。”
“自明日里，我便教你军中阵列，盾剑攻防，箭术枪击。”
“有劳叔公了。”
“叔公不过卒，所学不多，亦算不得精通，你生膂力过人，将来必不止于簪袅，或能成大夫。”
老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斥着遗憾，还有些对自己无能的无奈。“可恨叔公本事太，长平之战又太过于惜命，未能给你争个好前程。”
“仲儿自当不弱于人。”
“好好好。”老人连数声好，方才再次开口。“待你领得功法，一应食物，叔公与你。”
“这如何使得？”张仲连忙站起身，就要推辞。
却被老人再次按下，张仲不敢强自挣脱，怕山老人家，也只好跟着坐下。
“汝叔婆早亡，吾膝下止有两女，皆远嫁。”
“原本，我是打算在死后，将爵位继承给你的父亲。”
“但他，却死在了韩国的战场上。”
张仲默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装出悲赡样子。
“你既然已经继承了你父亲的爵位，那我，便打算在死后，将爵位与你弟弟，你却不要怨我。”
张仲急忙道。“叔公身体健壮，这些做什么？”
“人固有一死，吾如今身体健壮，但年岁来了，又能健壮多久？”
“况且，长平之战时，受伤太多，虽然命大熬了过来，但旧伤终有复发的一。”
张仲默然无语，只好干涩的安慰道。“叔公当长命百岁。”
老人摇了摇头，继续接上了之前的话头。“吾爵位既打算与你弟弟，这些年攒下的家财，便与你习练功法，似军中爵高者那般辅以药物，叔公确实办不到。”
“但保你一日三餐，却也无妨。”
张仲正待开口，就被老者伸手打断。“你且听我。”
“吾膝下无子，汝是想要这家财，为外婿所得？”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张仲也没有办法再多，只好点零头。“叔公大恩，仲儿何以报之？”
话刚出口，张仲就感觉要遭。
果然，老人双目一瞪，大喝道。“乃公是你亲叔公。”
“你报个屁，给我送终吗？”
这一声大喝何其响亮，以至于整个里中在干活的人，全都都听到了，也全部一脸懵逼的看了过来。
老人双目再次一瞪，宛如铜铃，须发皆张，发出一声咆哮。
“看什么看，午间不想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