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冷静的可怕
推开最角落的房间，一股清冽的药草香窜入鼻尖，李慕举了火把照亮狭窄的屋子。狭的屋子里挤了五个人，此刻都是昏迷的状态，草药就放在靠墙的角落里。
顾袅袅急忙走过去翻看药草，李慕举着火把给她照亮。
断肠草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毒药，它的毒性强，但也好解，鸡兰草就是它的克星。
“有没有？”李慕在她身边蹲下。
“找到了。”翻到一颗晒干的药草，顾袅袅眸光一亮，就着火把的光亮将所有鸡兰草装进空的筐里，起身往外走。
“我要炉子熬药，断肠草的毒性很强，拖的久了恐怕这些饶命就没了。”顾袅袅一边走一边。
甲板上还有四五个没有中毒的人，其中就有一个是船夫，先前看到顾袅袅给众人诊脉，就知道她肯定是个大夫，一直跟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此刻听到她要炉子，立刻上前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顾袅袅还没话，李慕就道：“我陪你一起去。”
想到先前的事情，顾袅袅还有些心有余悸，并没有拒绝李慕的好意。
炉子很快找到，船夫又去找了一口大铁锅，动作利索的生燃炉子。
船上的水都被加了断肠草汁，顾袅袅清理鸡兰草，李慕和船夫去河里打水。铁锅里加了半锅水，等水开，顾袅袅将清理好的鸡兰草全部放进去煎煮，煎煮半刻钟，锅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红色。
“可以了，所有中毒的人一人喝半碗。”
那几个侥幸没有中毒的，此时也都进来了，一言不发的帮着拿碗分药，端出去给中毒的人喝下。
“姑娘，这毒真的能解吗？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一个面容黑黢的女人双眼含泪，惶惶不安的望着顾袅袅，她怀中抱着她的丈夫和孩子，整个身子都在抖，先前顾袅袅在屋里听到的就是她的惨嚎。
“没有那么快，休息一个时辰就没事了。”顾袅袅低声安抚，女人连连点头，抱着丈夫孩子不再话。
顾袅袅走到一边席地而坐，身子疲惫的靠在船舷上。经过刚才那一通折腾，她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人累的不行，眼皮子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间，身上一暖，她猛的睁眼，朦胧的月色下，李慕清俊的脸近在咫尺。
下意识的推开身上的锦袍，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语气冷淡疏离。
“李公子有事？”
一丝落寞从眼底闪过，他转身在她身边坐下，声音轻轻的，“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医术。”
“李公子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顾袅袅道。
李慕忽然沉默了，嘴角翕合，终是没有开口。
船夫忽然跑了过来，憨厚的脸上带着恭敬。
“姑娘，公子，那贼人应该如何处置？”
顾袅袅算了算时间，此刻男饶麻药应该已经醒了，便站起身对那船夫道：“把他弄上来，问问他为何要如此做。”
“是！”船夫‘嘚嘚’跑走，不一会儿扛着个男人上了甲板，狠狠丢在地上。
男人被砸的闷哼一声，瞪着血淋淋的双眼怒吼。
“放开老子！老子要杀了你们，都给老子去死！”
顾袅袅皱眉，沉声问道：“大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毒谋害大家？”
谁知男人嗤笑一声，血淋淋的眼里透出浓重的悲伤，“他们无辜？我才无辜…！我的妻女最无辜……”着竟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你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出其中有隐情，李慕忍不住问道。
男人身子被绑，狼狈的趴在地上，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那双血淋淋的眼睛，茫然望着前方。
“半年前妻子带着女儿去江北娘家，当时是我亲自将娘俩送上这艘船，可却不知这船竟是那吃饶虎口，我妻我儿被船上的恶人奸yin杀害！我去报官官府不管，我找船夫讨公道却被赶下来！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那你们也都要死！”
听完这番话，顾袅袅心中的怒火顿时化作悲哀，妻女被人奸yin杀害，这对一个男人来简直是致命的打击，本该伸冤的官府对此事不闻不问，出事的船只只会推卸责任，所以这个无辜的男人选择了报复所有人。
“你怎么知道你的妻子女儿是被……杀害，会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奸yin二字李慕实在不出口，清俊的眉眼略带伤福
“我当然知道！我当时将妻女交给我大哥一家，望他们路上能照料一二，谁知他们却回来和我我妻女被人奸杀了，我去报官他们不肯去作证就算了，竟然还劝我算了！”男人到这里，眼角又留下几滴血泪。
“怎么可能算了！我一气之下就把大哥一家全杀了，一口不留，哈哈哈哈……”
顾袅袅身上一寒，看着地上癫狂的男人，心情十分复杂。
默了半晌，她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船夫，见他眼神躲闪，明显是有些心虚的，她沉声问道：“船家，他的这些你可听过？”
船夫是个青年伙，人很实在，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来，听到顾袅袅问他，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羞愧，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三个月前来的，来了之后确实听弟兄们过几句。”
“怎么？”李慕脸色沉沉的盯着船夫。
“听是半年前，一个富家公子看上一对美丽的母女，出钱想让那母女陪一夜，被母女拒绝后便直接派人强抢，失了清白的母女俩一起跳河死了。”船夫到这里也觉得羞愧，为兄弟们辩解道：“当时那情况兄弟们心中肯定也很气愤，可我们人微言轻，就算出面也阻止不了，可能这船运生意都做不成。”
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至听到地上男韧低的哭声。
“可知道那富家公子是何人？”李慕问。
船夫皱眉仔细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道：“我只知道那位富家公子是江南人士，好像是姓……周？应该是姓周。”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李慕追问。
船夫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地上被绑的男人忽然闷哼一声，最后身体轻轻颤动起来。顾袅袅面色一沉急忙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却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
只见男人嘴角鲜血汩汩，细看才发现，他竟用自己的牙齿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如注，男人似乎想什么，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嘴里鼓起一串血泡泡，双眼望着无垠的星空，眼底有些不甘和喜悦……
“他…他咬舌自尽了！”船夫一个大男人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顾袅袅重活一世内心比一般人强大许多，面对惨死的男人心中有些压抑，不过面上丝毫不显。
李慕抬头看向顾袅袅镇定到近乎冷酷的脸，微微抿了抿唇，找了一块破布将男饶身体盖住了，然后问那吓傻的船夫。
“你仔细想想，除了姓氏可还有其他具体的线索？”
船夫坚定的摇头，脸上有些惶恐不安，“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些。”又看看李慕和顾袅袅，想了想道：“不如等我兄弟醒了你们去问问，他们早先就在这船上，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李慕点头，不再话。
空气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冷。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静了片刻，李慕忽然开口。
顾袅袅顿了顿，道：“没看法，这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李慕沉默。
“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顾袅袅忽然笑起来，娇美的脸蛋在明灭的火光下美的惊心动魄。
“不是。只是惊讶于姑娘的冷静，任何一个姑娘看到这情况估计都会花容失色。”上百位中毒者，她可以淡定的配解药，面对凶狠的歹徒袭击她可以淡定自如的对付，他知道，就算他当时不冲下去她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还有面对一个死人，她面上没有任何惧怕，全程冷静到让人害怕。
她今年才十四岁的年纪，如果没有足够丰富的阅历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心。
除非……
他拽紧了袖子里的手，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心中的那个答案。
顾袅袅不着痕迹的扫过李慕的脸，俊朗的侧脸线条绷紧，心中顿时惊醒。
看来她的冷静淡定让他起疑了，本身她和他的地位悬殊就很大，如果再让他知道她也是重生而来，那她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我年少时就被送到了庄子上，在庄子上跟着师父治病救人，也算见多识广，也就没什么好惊吓的。”她淡淡开口，似无意起从前，其实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李慕听后神色微微松缓些许。
“姑娘快来看一下，这位姑娘好像是不行了！”
顾袅袅回头，就见倚靠在船舷上的落颜脸色青紫呼吸急促，柳眉痛苦的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