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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良久,男子桃夭无血的唇迸出四字:“子,子言,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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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只剩此法吗?”完颜澈两手叠握,指甲几乎狠掐进肉里,声线里皆是揪结惶恐。

    “大哥——”完颜亦夕心有不忍,这样的决择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折磨。

    有谁会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子承受如此风险,而且就算只是失心,对子言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酷的极刑?

    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残忍啊!

    “目前来看,仅此一法!”宇文太医捊须叹道。

    霎时,心仿佛已被痛麻,那汩汩流出的血口已然痛到痉挛,他如同长年困于漆黑洞窑里的野兽,只剩下无止境的绝望与麻痹。

    “请容孙侄考虑一晚!”良久后,完颜澈屏息道,神情平静,暗哑的声线里如一汪干枯的泉潭。

    “澈儿,你——”

    “太奶奶,你们下去吧,我想好好跟言儿说说话,总得问问她可不可以吧?”完颜澈眸光晦暗,凄涩一笑道。

    完颜亦夕用手捂着脸抽泣不止,脸下皆是咸涩的莹泪,这样的兄长让她害怕陌生。

    天啊,难道又要大哥当一个刽子手吗?上一次是堕子,这一次却是为妻斩情,为什么每一次都要逼大哥对心爱之人做出残忍的事?

    她为子言痛,为绝哥哥痛,更为大哥痛!

    老太君深叹一息,对宇文太医道:“宇文老弟,走吧,让他们夫妻好好琢磨。”

    *

    皇宫

    养心殿

    “失心草?”戟晋天子夙孤冷蓦然心惊,光是听那名字便已然为她捏一把冷汗。

    “回皇上,是的,以目前将军夫人的情况而定,此法既能让夫人保命,又能解开心郁所症的良药,除此,别无他法。”宇文太医神色凝重,躬身回道。

    “可是难保不会终生呆滞啊,‘失心’如‘失智’有何区别?这样救回来又如死人有何分别?”夙孤冷神情激动,眸中的不忍难以掩饰。

    “回皇上,微臣只能说听天由命,臣已经尽力,除非夙王爷出现,否则——”

    “你——”夙孤冷神色揪结,两眸闭阂,眸中一抹悲痛闪过。

    宇文逸然身骨如松,凛凛直立,不卑不亢。

    “夜深了,宇文太医退下好生歇息吧!”夙孤冷摆摆手,眸中一丝狠侫闪过,对宇文逸然淡道。

    “微臣告退。”宇文太医神情淡淡,躬身退下。

    麒麟百孔炉的龙涏香丝丝衾衾,男子抚额闭眸,慵懒的身姿平添几分惆然落漠。

    吊金雕龙灯盏将一窒明黄照耀,然,那象征着尊贵的明黄此时因天子的龙眉一蹙而暗然失辉。

    “‘失心’?怎么会这样?”夙孤冷修长如玉的手指按捏着太阳穴,绝夭的薄唇喃喃迸语。

    邪侫的眸子一抬,眸中闪出一丝复杂,回想起那抹时不时牵动着他心弦的蓝影,刚硬的心再次因那个女子也心生恻隐。

    *

    将军府

    接近八月中秋的月色皎洁清冷,高挂于苍穹熤熤生辉。

    兰兮苑,落兰纷纷,幽寒的香气吐露芬芳,月满本是人圆时,然,这秋风却隐透着一股莫名的悲凉凄清。

    寝阁里,桌席上点燃着一盏昏黄摇曳的烛火,烛泪沉固,如人的记忆尘封,无人开启,又似佳人的红尘泪,被宿命封印。

    是哀还是幸?无人得晓!

    床塌前,男子紧握着躲在床塌上的‘妻子’,平静的眸波紧睨着她,似有千万柔情,又似有万种愧疚,在这深情的眸光里,说不清,道不明,然,隐隐可见男子内心莫大的悲楚凄涩。

    空气很薄,一切都静得能听到落针之声与心脉跳动,一下一下的,如此轻缓,如此安逸。

    突然,男子将她撑起,将她靠歪在自己怀里,手做梳状一下一下地梳着,抚着,在昏黄烛火中,他的俊颜愈显枯黄,她的娇颜愈显苍瓷,然,两人的气息却又如此均匀。

    若可以,他真希望与她能够如此下去,直到洪荒,直到恒远。

    然,如此安逸‘温馨’的相处,却似如一把把利刃正在往男子心脉桶刺,连喊痛求绕的机会都没有。

    “言儿,真的不醒啊?真是任性!”男子唇贴着女子的素额,哽言,死命忍住想要凄泣的冲动。

    女子依然安逸的紧阂双眸,长长若蝶的睫羽未动,呼吸轻盈得如同飞蛾扑火。

    “你就这么喜欢绝吗?喜欢到没有他,就不可以活。”男子咬唇迸言,声音难听沙哑,一滴温热的液体涌出,滴坠在女子紧阂的睫羽中流下,在烛光下煜煜闪烁。

    女子的睫羽突然颤动几下,却依然紧阂双眸,睡颜恬静而温顺,只是那脸色仿佛比先前更显苍白。

    完颜澈力道收紧,搂紧怀里的女子,唇贴在她的额上,道:“既然那么喜欢,为何又不等呢?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干嘛这么沉不住气,真是任性,如果绝回来,又看不到,启不是得不尝失?嗯?”

    女子薄唇微启,眉宇紧蹙,紧阂的眸子转悠几下,似要用力睁开,却无能为力,只是不甘的蹙紧眉头。

    “我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等绝一找到,我——我,”完颜澈紧阂双眸,咬字道:“我完颜澈立刻执休书,并且,并且在你嫁给夙煞绝之时,亲自送你出嫁。”

    这一番话,如同他举着一把利刃将自己的心割脉挖出,他知道,从此,这副身体将只剩一副躯壳。

    “只要你醒过来,——好不好。”男子抵着她的额头哽言。

    “如果,你在晨时之前还不醒,我,”男子迟疑后,艰难道:“我只能再当一次‘屠夫’,我,别无选择!”

    天知道,要他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如同杀了他无异,可他,无法,只能如此——

    此时此刻,男子脸埋在女子的脖颈,再也忍不住哽泣出声,就算她真的会呆滞一生,她也是他完颜澈的发妻,他绝不离弃!

    女子睫羽不停轻颤,眼角沁流出泪水滑出,没入发间,隐隐难见。

    夜,仿若从未有过般漫长,月隐云层,突然,空降窸窸窣窣的雨露,落兰纷纷,雨声兮兮,夜风凄凄,如同苍天对男子的垂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

    豪奢的暗间里,一窒‘茶香’弥散。

    云锦塌上,昏暗的光线看不出塌上男子的容貌,隐隐可见那彰显贵气的眉,还有他右边那道淡淡的箭疤。

    蓦地,男子吐呐愈发急促,微微摇首,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额鬓冷汗直溢,如坠于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良久,男子桃夭无血的唇迸出四字:“子,子言,等我!”

    四个字已经用尽他所有力气,转蓦再次昏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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