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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早,忙碌的汽车保养厂里,上百名技工各司其职,贝雨乔一如平常穿着技工服埋头苦干,尽管她昨晚睡得不好,脑子胀痛,她仍努力想搞定眼前这辆引擎必须大修的跑车,复杂的线路让她专注得无法注意到周遭的动静。她忙着到工具室借来电脑仪器设备,让引擎程式和原厂车种的电脑仪器「对话」,利用电脑判读车子出状况的地方何在?

    「总裁,这位新来的技工十分优秀,是我们车厂唯一的女性员工,她叫贝雨乔,是贝大叔极力推荐的人员,我们都叫她天才少女,她不只会说中文、德语、法语,而且十四岁就跳级就读理工局中,十九岁就修完工学院电子机械工程系,加上从小跟着贝大叔耳濡目染,对车子可说是非常在行,进厂里才短短三个月就对工作驾轻就熟,车子的任何疑难杂症到她的手里都可以一一化解……」

    贝雨乔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百忙之中分神地抬起眼来——乖乖,怎么有一群人围着她看啊!所长、组长、班长……所有的老大都来了,要命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费斯理也来了。

    人群里他显得特别挺拔,特别出众,特别……讨厌!他像被众星拱月般的站在最前面,离她最近,且正俯下头瞥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不只冷漠还傲得很,好像正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似的;但最要不得的是,她正以蹲马桶的姿势蹲在地板看电脑,一时无法回神的表情也有点呆滞……

    呃!她恨恨地收回目光,昨晚的遭遇像可怕的魅影无声无息地重回脑海中,她又再次感受那懊怒、困窘和受伤……

    「雨乔,我们的大老板来厂里视察,你应该还没见过我们的大老板吧!」

    贝雨乔很清楚地听见年轻的德国佬,担任组长的普立兹在对她说话,但她并没应答。平日她和普立兹常一起吃午餐,觉得他人长得帅又亲切,对他颇有好感,没想到他居然变得这么恶心巴拉,左一声大老板、右一声大老板,像在奉承一位太上皇似的,也不怕咬到舌头?

    「雨乔,大老板可是很难得来保养厂……」这次换所长发声。

    「不好意思,我很忙。」她头也不回地看着电脑。

    众男人顿时无声,此时有人说话了

    费斯理用德语问:「有个问题问你,若是引擎输出数据改变,驾驶人使用车辆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费斯理突来的提问教贝雨乔整个人一震,想必他是质疑她的能力,故意要当着众人的面考她吧!她可不会让他考倒,她必须当面告诉他,她绝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么无知。

    她立起身,即使心跳急遽如擂鼓,但她仍勇敢迎视他犀利的黑眸,振振有词地回答:「一般来说,车子受限于引擎本身的硬体设计,新的控制程式虽然可以提升引擎效率,但是引擎的运作方式不变,只改变输出值,驾驶人直接的感受是轻踩油门就有较多的动力,也就是油门变得比较轻,若是搭配新一代电子控制的自排车辆,变速箱控制电脑的换档控制也会参考引擎控制电脑的数据,所以也相对会有换档时动力衔接较紧密的感受。」

    「如果车子的引擎扭力出现得不够早,要让引擎的扭力提早出现,更换程式可以做到吗?」费斯理面无表情地问。

    「更换程式可以改变扭力的输出值,但是引擎的扭力输出时间点是决定于曲轴以及凸轮轴角度的设计与配合,所以程式并不足以改变输出的时间点,例如电子节流阀引擎,在300Orpm以下是由引擎电脑控制节流合的开启角度,整个引擎的运转以预先设定的方式控制着,除非特别改变引擎的硬体规格,否则引擎的马力与扭力输出时间点是不能被延后或提前的。如果硬要藉由程式来改变,会让车子变得怠速不稳、燃烧不良、爆震,这个答案可以吗?」

    贝雨乔高昂着下巴,相信自己并没有说错,但她却无法从费斯理冷峻的面容去判断他到底认不认同她的回答?有没有对她改观?

    四下又是一阵鸦雀无声,一群人眼看两人在那里一来一往,嗅到的全是烟硝味……

    「去做事吧!」费斯理淡声对贝雨乔说完便走人了,一群主管表情怔愕,赶紧跟上去。

    贝雨乔愣愣地立在那儿,直到他们走远了,她垂下双肩,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球,心头乱糟糟的。但她也真是的,那么执意要他改观干啥?他对她的观感一点也不重要啊!难道她还期待他会赞许她的才能?别傻了吧!像他那么大牌又专制的人,才不可能看重她这个小小的技工……

    她心底有严重的失落感,却又不免恶作剧地想,如果可以,她最想做的就是一拳朝他可恶的嘴脸揍过去。她再度蹲回地上忙她的事,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恶梦又多了一桩,梁子真的是愈结愈深了啊!

    费斯理在视察过所有部门后,单独回到车厂后方的办公大楼,一路上他的唇角都不由自主地挂着一抹淡笑,脑海里浮现的是贝雨乔那小女生说话时,双眼晶亮、理直气壮的模样。

    今天的她穿着技工服,看来像个不起眼的酗子,但接的却是引擎大修的案子,那辆车正好是他一位友人的车子,特别引起他的注意,一时兴起地考她,她答得头头是道,认真的表情煞是有趣,令他不由得欣赏起她来了。

    他早在视察前就在人事部调她的资料来看过,她不但是由贝大叔亲自推荐,而且资格较同级员工都还优秀。今早他开她负责保养的休旅车到车厂来,感觉车子特别顺畅,总之她不但没唬他,还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他一向爱才、惜才,对她,他该好好计划培育她成为一流的汽车工程师,好为他效力。

    说也奇怪,在不了解她以前,他还觉得她挺教人生气的,此刻倒不以为意了,还有点觉得她那个硬脾气跟他挺相似的。至于昨晚发生的「错误」,他应该找机会私下跟她谈谈,或许给她一点补偿,或许该给她一句道歉……

    就等适当的时机吧!遇到她再跟她提,太刻意反而会给她心理负担,毕竟她再优秀也不过还是个小女生而已……这么想,连他自己都有点诧异,他何时这么在意起女人心了?还想到该顾虑到她小小的心灵?

    他轻嗤自己才三十二岁,竟然有倚老卖老的念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坐定呢,敞开的办公室门外,女秘书萝莉用亲昵的语气唤他的洋名。「Kris……」

    费斯理敛容,走到办公桌后的豪华大椅,坐定后语气冷凝地说:「你昨晚失踪了一夜,手机也关了,所以我在你手机里的留言要你走人,你还来做什么?」

    「别生气嘛,我知道昨天你回来,我没去接机是我的错,可是我去挂号看病啊,你不能因此就要我离职吧!」萝莉穿着一身红衣、黑网袜,关上门后,步履轻盈地走向他,倚偎到他身上。他的大手缓缓地定在她的水蛇腰上,她暗自惊喜,以为他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但下一刻他却是用狂风般的力道把她推开。

    她差点因为没站稳而跌倒,而他连瞧也不瞧她一眼,还按下桌上的对讲机对保全说:「这里有个不速之客,来把她架走。」

    萝莉花容失色,这和她本来料想的不同!她激动且慌张地大叫:「你这么决绝的辞退我,不怕我出去泄漏你的商业机密吗?我在公司两年,可掌握了不少情资。」

    「真正的机密从来都轮不到你参与,你立刻走人。」费斯理大力往桌上一拍,对她的威胁感到不耐烦,也大为光火。

    萝莉面对他的怒容和冷绝的态度,情绪化地把积压在心底很久的恨怒发泄出来——

    「你以为我很爱你吗?我只是因为你是大老板不敢得罪你,事实上我恨透了你的臭脾气,更不想再忍受你,你一点也不懂温柔,更不会体贴,我已经有别人在追求了,若不是念在我也陪过你一阵子,才不会想来跟你谈一谈。」

    费斯理仔细地听清楚了她的怨言,更看清了她一向娇媚的态度下其实隐藏着对他的怒气。但她说对了,他是不会温柔体贴,那是因为他从不认为有谁值得他那么做,他的心从来不曾被谁触动过,他和她纯粹只是床伴关系罢了,尽管她坦承劈腿,就他的感情而言,他毫无损失。

    「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难道我有了别的男人,你一点也不在意吗?」萝莉倒退三步,心底很痛苦其实她本来只是想利用第三者介入让他吃醋,好让他重视她一点,没想要闹得那么僵啊!但从他满不在乎的态度看来,她所有的计谋都失败了。

    她没有得到他的答案,只见他离开位置,背过身去,态度极冷。她失神地立在那儿,保全人员进来了,她不等他们真的架走她,心寒地哭着跑离这个伤心地。

    保全人员见女秘书跑了,呆站在那儿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不知谁是不速之客?

    「你们下去吧!」费斯理头也没回地下令。

    保全们只好行礼,纳闷地退出办公室,轻声带上门。

    费斯理沈默地回到座位上工作,心不动如山,并没有失恋的痛苦,更不在意莉的离去,如同他所说,没有谁触动过他的心、他的感情。

    ************

    中午休息放饭时间,贝雨乔仍忙着那辆大修的车,自从再见到费斯理后她就心浮气躁的,车也修不好,什么都没搞定,白忙了一个早上,她快失去耐性了!锵锵!她甩掉手上的一支钳子,盘腿坐到地上喘息。

    「那个工具跟你有仇啊!」组长普立兹正好在此时来找她。

    贝雨乔看到他穿着技工服的长腿,别开脸去,懒得抬头看他这恶心的人。

    「你怎么不理人?」普立兹跟着她席地而坐,帅气地对她笑。

    「我心情很差,火气很大,你最好别跟我说话。」贝雨乔把脸别向另一边去。

    「怎么能不跟你说话,我在追你呢!」普立兹强烈地表示。

    「发神经了,我好端端的在这里又没跑,你干么追?」她冷淡地说,曲起膝,把脸搁在膝上,无聊地把玩着挂在手指间的钳子。

    「等你再成熟点,就懂了。」普立兹打从贝雨乔进公司就煞到她了,他最欣赏她的能力和自信,很希望能把她追来当女朋友。

    贝两乔一听到「成熟」这两个字,心情更糟,她知道自己看来一点也不成熟,而且那个费斯理一定也是觉得她年纪太小,不足以担负重责大任,所以才二话不说地走人了,这令她耿耿于怀。

    她转过头去看普立兹,很认真地问他:「什么样子才是成熟?」

    「你有张长不大的娃娃脸,怎么看都可爱得要命,成不成熟无所谓啦!」普立兹很真诚地说出自己对她的喜欢。

    贝雨乔眯起眼,瘪起嘴,被打到痛处般的跳起来,走人了。

    「喂……你怎么了?」普立兹很快地起身,追上她。

    贝雨乔走得更快,一路脱去手套,发誓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两人你追我跑,一前一后的到了员工餐厅,贝大叔正好也由厂房那头走过来,看见了普立兹一路陪笑脸,雨乔却臭着一张脸,他老早看出普立兹那青年是想追求他的女儿,他倒很乐见其成,普立兹是个勤劳向上的男子,他得找机会提点女儿。

    「雨乔,普立兹!」贝大叔扬手向他们打招呼。

    「爸……」贝雨乔停下脚步,等着和老爸会合。

    「我先去拿菜了。」普立兹见贝大叔来了,腼腆地自己进了餐厅。

    贝大叔一走近女儿,就笑着低声说:「我觉得普立兹组长人不错,他一直在想办法追你哦!」

    贝雨乔挽住老爸的手,这才恍然大悟,方才普立兹也说他在追她,原来是……噢!是她根本没那心思,才没听进他的话。「我并不喜欢他啊!」她直接说明了。

    「那你喜欢谁?」贝大叔感兴趣地问。

    贝雨乔心底浮现起一个模糊的男子影像,他有张冷峻的脸,一双炯然的眸,身材挺拔像座山,气势万钧,他的吻像狂风暴雨……那……不就是费大总裁?

    不不……她怎会在这时候想到他?她胀红脸,连忙用甩头,要自己清醒点。而为了掩饰这「不当」心绪,她故作轻快地耸肩对老爸说:「天晓得哦!」

    贝大叔哈哈大笑,两人一起走进餐厅,但贝雨乔心情可不轻松,她一点也没弄懂,她什么人不好想,偏偏要想到那位可恶到极点的费总裁?怎么会这样哩?

    她有点失神地陷在紊乱的思绪中,和老爸一起排队挟菜,在漫不经心中,她竟挟了满满一堆的菜,光是热狗就重复挟了两次……

    「你今天胃口不错唷——」贝大叔看着她盘里堆成小山的菜,咋舌地说。

    贝雨乔一经提醒,也看了餐盘一眼,难怪她觉得今天的餐盘特别重呢,原来是挟太多了。「反正午餐是厂里供应,免费的嘛,多吃一点才有力气工作。」她嘻皮笑脸地说。

    贝大叔没有意见,保养厂的工作确实是需要体力。两父女走到成排的长桌去找空位,找到了两个相邻的位子,开始用餐。

    贝雨乔叉起一片红椒在嘴里啃,仍想「解析」刚刚那个奇怪的念头,她怎会想到那个不该想的人?而说真的,她一定是想得太入神了,眼前才会出现幻象,那位费大总裁竟出现了,他从餐厅门口走进来……

    「总裁来了。」贝大叔喝了口汤说。

    「那……是真的了,不是幻象……」贝雨乔暗自心惊,定定地看着费斯理,嘴里咕哝了一句,小脸莫名其妙地透红。

    「你说什么?」贝大叔没听明白。

    「……没……」贝雨乔尴尬地摇头,低下头去吃东西,不敢透露自己的心思给老爸知道,随口说:「像他那么高贵的人,怎么也会来员工餐厅?」

    「你刚来公司不久所以才不知道,我们总裁一向来员工餐厅吃午餐,而且常会找我聊聊天,我们私底下都用亲切的国语交谈。」贝大叔自在地用餐。

    「嗐!」贝雨乔眼皮跳,心儿惊,有着不好的预感,同时一百万个希望他最好别过来,否则她会当场休克。

    不幸的是,他真的走过来了,而且就坐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呃!她很担心万一他当着老爸的面开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她该怎么办?她愈是心慌,头愈是垂得低,吃得愈是急……她很想快点吃完,然后赶紧溜走,惨的是她挟太多菜,吃太快肯定当场撑爆肚皮。

    「你看起来好像很饿。」费斯理瞥着她盘里堆积如山的食物,打趣地问她。

    贝雨乔听到他用「私底下」的「亲切」国语在问,默不应声,埋头苦吃,反正他也没指名道姓,她不必回答。

    「雨乔,总裁在问你呢!」贝大叔提醒女儿。

    噢!老爸,你怎么这么多事?她在心底哀叫,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嗯。」

    「你食量一向这么……惊人吗?」费斯理执起刀叉,好整以暇地瞅着她。

    「嗯……」她又嗯了一声,深怕一抬头,他会看到她脸红得像高血压。

    「你今天早上的回答很正确,值得表扬。」

    嘎!真的?她双眼一亮,抬起头来,讶异地看到他竟在对她笑,脸上不见一丝严厉……她心底毛毛的,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很想问为什么?是不是笑里藏刀啊?他怎么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而且她也注意到了,这大老板的盘中飧,怎么净是些蔬菜、五谷杂粮面包,完全没有荤食?,他肯定是很挑食,相较于他,她盘里装的可称得上是大鱼大肉了!

    在一旁的贝大叔还不知道女儿是做了什么正确的事,竟然让总裁这么赞赏,却也感到与有荣焉,笑得是合不拢嘴。

    「如果我没记错,你昨天提过要参加一等技工考试,我有一些不错的参考书,可以借你。」费斯理提出建议。

    「好啊,她最爱看书了。」贝大叔十分同意。

    噢!爸,你嘛帮帮忙,别瞎搅和了,贝雨乔很想出声反对,她并不需要他的假慈悲,但可恨的是她发不出声音来,因为她嘴里全塞满食物。

    「看是我拿来借你,或者你可以自己到我家来挑选?」费斯理瞧着她,她小嘴猛嚼,腮帮子可爱地鼓动,脸憋得火红,不发一语的样子十分逗趣,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

    贝雨乔赶紧吞下食物,喝口饮料,才要发言,老爸竟抢在前头说:「哪能劳烦你替她带来,让她自己去选吧!」说完还转头跟她说:「你去过总裁家,应该知道路。」

    「我……」她才要开口,又被老爸抢了话——

    「你下班就去,我今晚还得加班。」

    「我……」她忙着要否定,但这次换那个费斯理说话了——

    「我六点后就有空,会在家等你。」

    贝雨乔心底很呕,说不出的呕,终于他们都说完了,她可逮到机会要大大声地说NO了,但那个普立兹竟跑来插花,用他德国佬夸张的声调说:「贝大叔,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总裁问雨乔两个关于引擎的问题,她答得可好了……」

    「哦!」贝大叔很欣慰地听着。

    普立兹说得口沫横飞,那位大总裁则是边用餐,边盯着她看……

    她真是万般无奈,这会儿完全没她说话的分儿。她咬咬牙,低下头去泄恨般地猛吃,把盘里的食物全扫光光……最后她吃得太饱,撑得好难受。

    再抬起眼来时,普立兹走了,费大人也走了,只有老爸笑咪咪地对她说:「大老板看来有意要栽培你,你得认真点,这次的考试,说什么都要通过。」

    「喔。」她还能说什么,她并不想违背相依为命的老爸。

    「今晚就去借书,里头一定有更多有用的资料。」老爸又补上这一句。

    唉……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下不去都不行了,她又能怎样?苦恼啊——

    ************

    老钟指在晚间八点了。

    贝雨乔故意把时间拖到这么晚才开着自己的二手车出发,很不情愿地再度来到费斯理的豪华宅邸。

    门房让她进门了,但这次她没有自己拿钥匙开门,那名哑仆已在门口等她,迎她进那座梦幻般的艺术大厅,领她走到楼梯口,对她指了指楼上。

    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费斯理就在上面等她,但她举步艰难,望着那往上的阶梯她暗自心悸,恍若那是座通往邪恶之门的阶梯。

    哑仆以为她不懂,一连比划了好几次要她上楼。

    「谢谢……」她无奈地道了谢,一步步地走上去,心底打定主意,若是她再看到室内一片乌蒙抹黑的,那她会立刻掉头走人。走到二楼,她惊慌地望向昨晚「出事」的房间,费斯理吓人的审问,占有般的亲昵抚触,野蛮的吻……一幕幕浮上心头,她甚至记得他身上逼人的男性气息。

    「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过来。」他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她惊悸地回眸,看见他站在另一个方向的走道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唇旁有抹揶揄的笑。

    「喔!我又不知在哪里,这里这么多间房。」贝雨乔嗫嚅地说,慢慢移动颤抖的双脚,朝他走去。

    「你走路的速度像个老太婆似的,我早就在书房的窗口看见你下车进屋,却迟迟不见你人影。」他说。

    「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连舌头都开始打颤,愈是接近他,她愈是不安。

    「动作快点。」费斯理说完,迳自走进书房里。

    「喔。」贝雨乔见他进了房,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加快脚步前进,在他进入的那道门前站定。「哇!」她发出惊叹,这里……是座图书馆吗?不只是灯火通明,四周的墙上全是古色古香的核桃木书柜,满满的各类丛书,放在最高处的书还得用梯子才能爬上去看,一走进里头就可闻到珍贵的核桃木散发淡淡的木质香和书香。

    「这么多书你都看过了吗?」她好奇地张望所有的书柜。

    「嗯。」费斯理瞧着她惊奇的表情,他不记得自己在她这年纪时是否也有跟她一样的天真?也许没有吧!虽然他有个双胞胎弟弟费允翔,但翔可以自由自在,他却从小就注定要扛起家业,他是少年老成型的人。

    「这个柜里全是汽车专业用书,随你挑。」他指着靠近书桌后头的书柜对她说。

    贝雨乔走了过去,浏览一本本的书目,拿起一本她找了很久的动力学,很开心地想要告诉他,一转身竟跟站在后面的他撞个满怀,柔软的胸波密实地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她一慌,书掉在地毯上,她晕红着脸,立刻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而他竟然亲自蹲下身去,拾起书本交给她。

    她怯怯地伸手去接,怯怯地抬起眼瞧他,不知他是否生气了?她真的很后悔自己这么冒失啊\希望他别再像昨晚那么怒气冲天才好啊……

    「有没有撞疼你?」费斯理问得可客气了。

    贝雨乔瞥着他和善的眼神,被他的「温驯」惹得心悸,她不是恨着他的吗?怎么像得了失忆症似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开玩笑,哪可能。」她笑得好僵,转得好硬,很快地背过身去装作认真找书,很不能理解自己为何突然改变了对他的观感?

    「你在这里慢慢找,我到楼下等你。」费斯理静静地说。

    贝雨乔没有转身,她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就在身后,强烈的男性气息就像一张无形且带着魔力的网笼罩着她,让她阵阵晕眩。

    「嗯!」她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声,耳朵也变得敏感,无法不去留意他的脚步声,直到她感觉他离她很远了,才能自在地呼吸。

    此处绝非久留之地啊!她可得快快衙书,然后告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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