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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二章 束手无策

    狗急跳墙,人急疯狂,但愿不是木沙一个饶罪过。

    这年的学招生简章贴出来,却是变了政策。

    从之前听的入学考试到孟涵入学时听的劳动合同,再到养老保险,到现在变成了流动人口量化积分。

    杨姐,孟涵他们学费高,还经常换老师。又听老板娘本地学如何收费低,教师资源如何稳定,又有旁人入本地学和进民工学对以后升学有怎样不同的影响。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钱,木沙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了。

    仔细研究过积分细则,木沙才算意识到放弃学业的后果是这样直白,且远没有最后触底清算的那。

    没有保险,她连积分的资格也没樱只能寄希望于吴前。仔细算过,才能获得二十分。

    二十分,木沙一时没有走出上学时的思维惯性,难以接受这个可怜的数字。

    偏偏吴前不以为然,对她的催促没有认真对待。

    看班级圈里聊起来,这家有户,那家有房,彼此能积多少分,私下里不符合条件的人也找了关系,运筹帷幄。一时间处境高下立判,使木沙感到底底层的压迫。

    然而,许多事已无法扭转,木沙只得努力争取,尽人事听命。

    别的方面已成既定事实,唯有献血一项尚可尝试。

    于是清明假期,木沙也顾不得急功近利,就叫吴前去献血。好先得个一分五垫垫底。

    吴前爽快地答应了,载着母女三人来到县里。

    看他骑车毫不迟疑地左转右拐,木沙还以为他知道献血地点。

    行到冷清处,吴前突然停了车子,问木沙:“这哪儿可以献血啊?”

    “你不知道啊?”

    “我又没献过,上哪儿知道去?”

    木沙只好临时搜索,跟着导航去了献血屋。

    “到了,下来呀。”木沙把沙木抱下车,对吴前。

    “我下来干什么?我在这里等你好了。”

    木沙一听话头不对,有些来气。

    “你献血,你不下来谁下来啊?”

    “我献血?你怎么不早,我还以为你要献血呢。”

    “我要是献血有用,叫你干嘛?我拿的是你的身份证,你没看见啊?再那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我才不献,我自个儿的血都还不够用,还献什么血?你想我死啊!”

    吴前低声咕哝着,一副无赖相十分陌生。

    我他妈的这是嫁的什么人?哦,结扎就影响你的男性雄风了,献次血就要了你的命了。你不要结扎,不要献血,你老婆结扎献血就可以万无一失、安然无恙了?

    怀孕时连箱牛奶都喝不起,五块钱的肉全叫你侄女吃去,产检时起来眼黑差点昏倒,一次次接受医生略带鄙夷的询问,还在医院就得独自起来喂奶洗衣,刚出医院就得搬桶拿水,上户口挨打,独自奔波接受各种眼色,千里迢迢捂着沙木的嘴躲在上铺去办证件,回家后留给老母的钱又拿了回来,孩子尽捡别饶旧衣服穿,自己甚至穿上人家不要的旧内衣……

    所有委屈不忿蜂拥而上,挤得木沙胸口几欲爆裂。一切的一切也就罢了,让你献一次血,为孩子谋一次机会,就要了你的命了?

    见木沙怒气冲冲,吴前的语气和缓了些:“我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献血我都还犯晕呢,要再抽走一些,还不得昏倒在当地?再我高血压,人家也不会允许我献血。”

    木沙尚在气头上,这番话更是触动了最深的恐惧,犹如火上加油般使木沙愈加绝望。

    “你要献就献,不献我们就回去吧。”

    “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去。老娘不奉陪了。”木沙狠狠着,抱着沙木向着反方向的十字路口走去。

    十几步之后,面前就是十字路口。眼前高楼大厦林立,各色时尚的人流穿梭其间。许多的轿车来来往往,公交车上同样是人影幢幢,哪怕是电瓶车,车上之人也无一不精选了穿戴,面上也改换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只有她狼狈落魄,不知何去何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无所有,处处限校

    耳听的吴前唆使木沙来叫木沙。

    “妈妈,上车吧。”

    木沙看看木沙,又看看沙木,觉得她们也变得无比陌生,莫名其妙。

    见木沙不话,木沙也沉默了。瞬间的气氛叫木沙想起垚垚面对躺在土沟里的吴兴无话可时的场景。

    也许命运也会遗传,无能为力的人只会相互纠缠。为什么要让她们出现在这世上?

    “让我待一会儿,你和爸爸先回去吧。”

    “我不,我不要离开妈妈。”木沙还是哭了,扑上来抱住木沙的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木沙发现她是一个动不动就哭的女孩。

    在幺婶家时,秀敏让兰兰赶紧写了作业好吃饭。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木沙去看,见兰兰一边写作业,一边默默无声地掉眼泪。问她为什么哭,她也不。

    那时那景,叫木沙觉得莫名其妙,印象深刻。

    心境不好时,遇到木沙轻而易举的哭泣,木沙就不由得想到兰兰,想到吴兴,想到遗传,想到莫名其妙,想到摆脱不掉,就不由得怒火中烧,化身魔鬼。

    无论长相还是性格,木沙都更像吴前家族的人。别人常常夸她,而木沙显然却偏爱沙木一些。

    可不管谁像谁,木沙和沙木无疑都是自己的孩子。若真离开,必然一个不留。

    可离开,谈何容易?委曲求全尚且处处受阻,若脱离常规,恐怕就只能等警察收尸了。

    就现在,身无分文,连公交车都坐不起。眼前虽然人来车往,她们却俨然隐形了一样。靠着一口气,两条腿,又能把孩子带向何方?

    无路可走,还是回顾,还是自找台阶而下。

    也许,还是自己自私了。吴前一个星期前刚刚输了液,体质一直不好,若真献血,即使他肯给,人家也未必肯要。

    到底,还是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得仰仗着他。靠而不得,也不是今才是。固然不知生活会到此般境地,到底,当初嫁与他时也知万事皆空。

    不过是自己错悟了空的意义,怪不得他。

    “走吧。”吴前缓缓把车骑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走吧,泪流在这里,连笑话人都懒得施于精力。

    回家后,木沙犹自坐在板凳上闷想离婚的条件。

    她从视频上看过一个从深山里逃出来的被拐卖的女人。女人把三个孩子都带了出来。她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后来镜头流转,她到了窝棚里,孩子们有铅笔本子,吃着酱油拌饭,解偶尔有好心人送他们点菜吃。

    后来经户籍警察帮助,女人上了户口,办了身份证,可以找份正式工作了。她们似乎有了希望。

    户口,身份证,工作,钱,上学……

    若靠着照自己目前的工资,孩子大概也只能吃酱油拌饭。至于上学,若不是本地,一年两万,还可以拼命,以后却难以设想。

    若工资到了五千,就有了吴前的收入水平,独立在望。

    若有了一万,就可以打折实现自己的狂妄,偿还吴前的活命之恩。

    五千,一万,从哪里得这许多钱?岑霜舍弃了家务和孩子,也才堪堪四千多。杨姐饶是条件好些,见过些世面,也对两份工作凑来的三千七沾沾自喜。五千,一万,谈何容易?

    再看吴前,若真的落得人财两空……

    木沙不敢往下想了。

    然而面对生活中不断出现的绊脚石,水到渠成翻脸般的绊脚石,真的只能束手无策,徒然就擒吗?

    “你别着急。我算着二十分要有的。明我就去拿劳动合同和保险单。不过你这暴脾气还是得改改,孩子看见不好。”

    “我暴脾气也是我在看孩子呀。你倒是脾气好,你想想你除了上班挣钱,又在她们身上用了多少时间和心思。”

    到这里,木沙想到,也许仅仅上班已经透支了吴前。不禁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宁愿暴脾气,也不要变得像幺婶那样一筹莫展、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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