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腐朽铁链
青钰家的房门理所当然地紧锁着。
柳惜灵和柳小叶有些呆愣地站在青钰家的门口，似乎全然没有预料到目前的情况。但实际上，她清楚地知道青钰和青岑很大概率白天是不在家里的，她只是被回来的欣喜冲昏了头才忽略了这一点。
“还要往回走吗？”柳小叶有些扫兴地问。
“好吧，回去吧。”柳惜灵摆摆手，转身就准备往回走，然而她很快又改变了主意，“要不顺便去方家看看吧？”
柳惜灵做出这样的决定纯粹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但柳小叶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本来就无事可做。
当两人来到坡顶望向叶镇中那显眼的高大建筑时，早已没有了第一次观望时的心情。
下了坡顶，熟练地拐过几个街角，两人就来到了方家不远处的街道上。
柳惜灵走到离方宅两个街口远时就站住了，她远远地看着方宅的大门口。
在方宅的里面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漆的林肯汽车。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柳惜灵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柳小叶好奇地问。
“我说，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还是去其他的地方打发时间吧。”柳惜灵说。
“不回去了吗？”
“现在也回不去啊，我连钥匙都没有了……难道你还会开锁？”柳惜灵说着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柳小叶用力地摇摇头，说道：“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有些好奇你的想法。”
“好奇我的想法？”柳惜灵微微歪着头伸出食指指向自己。
“嗯……总觉得你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孩。”
柳惜灵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无奈地重复了一遍：“神奇的女孩……”
“我有些看不透你，有时候显得随和，有时候又显得强势，说不上悲观，但是也说不上乐观……”
柳小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惜灵用手捂住了嘴巴。
“如果你想长篇大论的话，我们还是找一个更适合地方吧。”柳惜灵说。
“那我们去哪里？”柳小叶问。
柳惜灵挠了挠脖子，看着他的脸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脸上窜上笑容来，神秘兮兮地说：“这样吧，好久没有坐秋千了，我带你去坐秋千吧。”
坐秋千？柳小叶的疑惑摆在了脸上，但是柳惜灵并没有用言语作以回答。她在前面走起来，回头催促着柳小叶跟过来。
柳惜灵带领着的这一条路虽然走得慢，但是并没有走错。她迈过被随意放置在院子里的废弃建材，然后有些狼狈地踮着脚溜进了房子里。
随着颓败的景象入目和腐败植物的气息吸入鼻腔，柳小叶意识到这里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柳惜灵用力地皱了皱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啊。”她揉了揉鼻子，直起身子叉着腰感慨道。
“你以前常来这种地方玩吗……”柳小叶看着爬满颓败墙壁的鲜绿苔藓颇为惊讶。
柳惜灵往前走了走，朝四周瞧了瞧，然后兴奋地招招手示意柳小叶跟过来。
“哎，你看，从这里能看到外面。”她指了指墙壁上的一个小洞，兴奋之情溢于脸上，“感觉这道墙完全分隔了两个世界——人们居住的地方和人们曾经居住的地方。”
“旁边就是窗户，这个洞还大呢。”柳小叶说。
柳惜灵转过身来，朝着窗户往外瞧了瞧，有些惊奇地说道：“过了这么多年，这里居然都没有倒，真算是个奇迹了。”
“因为有人在维护吧。”
柳小叶抬头看向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柳惜灵也跟着看去，眼前所见根本算不上“维护”。
“这里太脏了。”柳惜灵说。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屋子，可是还没有走出去就被柳小叶提问了。
“你上一次来这里是多少年前？”
柳惜灵收住脚，转回身看着尚在阴影处站立的柳小叶，她思索了一会后回答：“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大致的时间呢——”柳小叶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惜灵拉了出去。
“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啊。”柳惜灵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说，“我是来请你荡秋千的。”
柳小叶有些不情愿地被柳惜灵拖拽到了后院，这里的杂草茂盛葳蕤，高度甚至盖住了两人的小腿。
偶有被两人惊起的昆虫从耳边飞过，发出嗡的一声便疾掠而去。
秋千已经近在眼前，稳插进土里的两个铁支柱已经完全生锈，野草几乎以吞噬的气势包围着它们。
“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玩的秋千。”柳惜灵扬了扬头说。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柳小叶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看样子，这个秋千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柳惜灵边说着边把手放在了腐朽生锈的铁支柱上，结果铁支柱不堪其重，立马像橡皮泥一般往一边瘫倒。
好在柳小叶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差点跌倒的柳惜灵，他无奈地看着她惨兮兮的脸：“这下算是试过了，果然根本不能用了。”
柳惜灵直起身来，仍旧笑着说道：“但是也不算是白来。”
“我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好的……”
柳惜灵又凑了过去，神秘地向他伸出手来，同时催促他也伸出手来。柳小叶照办了，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少女的手下。
“翻过来，手心朝着我。”柳惜灵说。
“干吗？”
“给你个好东西。”
柳惜灵把手扣到柳小叶的掌心，因为他的手本来就比自己稍大些，所以她不用担心手里的东西会跑掉。
“给你一只蚂蚱。”她说。
柳小叶感到手心里有一只活物在蹭来蹭去，他慢慢地将手掌合拢。
“这个在森林里很常见，只不过，你什么时候抓到的？”
柳惜灵撤回手来，挺了挺身子，自豪地看着他：“就是刚才。小时候没少抓这些东西玩，技巧早就相当娴熟了，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柳小叶松开手，绿色的蚂蚱却静止在手心上，它似乎在盯着他。片刻后时间才再次开始流动，蚂蚱从手中飞走了。
“小灵，你带我来这里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柳小叶看着她。
柳惜灵摇了摇头，轻声说：“你完全想多了，我只是心血来潮想来看看而已。”
柳小叶将信将疑地听着，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是为了怀念过去的自己？”
“小时候，这里就是一座荒宅。在记忆里，它也始终是一座荒宅。我想大概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这里存在于人们记忆遗忘的角落里。正因为这里和别处不一样，所以在以前，我常常和白易瑶来这里玩。”柳惜灵看了看已经倒在了地上的秋千，“某天我们在城镇里探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座荒宅。那时候它的拽应该刚刚离开，地上的杂草还没有那么繁盛，房屋也没有那么破败。因为无人监管，所以我们擅自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秘密基地，自由自由地在这里玩耍。”
柳惜灵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但是她亮晶晶的眼睛很快又填满了笑意。
“这么多年了，果然不行了啊。”她拨开杂草，蹲在秋千旁，细细地盯着它，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然把秋千上的铁链子拿回去吧，或许可以拯救一下。”
“你是收破烂的吗……”
“毕竟是童年嘛，再说了，我说过要请你坐一次秋千。”柳惜灵说着就开始用力地拉拽地上的秋千，但显然一个人的力气太小了，“小叶，你也来帮下忙啊！”
“诶……真的要带这些东西回去吗？”
柳惜灵松开手，铁链砸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声响，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能办到吗？”
“我才不想拖着这些破烂走来走去。”
柳惜灵的脸上沾着泥土，她用袖子轻轻地蹭了蹭，然后指了指地上的铁链：“我说的是链子，只有链子有用吧。”
“只拿走链子啊……”柳小叶注意到铁链已经和铁支柱锈在了一起，但接合处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牢固，“虽然可以……但是，还是感觉很奇怪吧。”
“反正暂时也没有事情做，你就帮个忙吧。”柳惜灵恳求道。
“这个不难卸吧？”
“我想当个淑女。”
“一般的淑女不会拿着生锈的铁链上街吧……”柳小叶小声嘀咕着，但还是决定照办，“到时候，你可要自己拿回去。”
“嗯，嗯，我自己拿，你放心。”
柳惜灵笑呵呵地全部答应，只要柳小叶帮自己把铁链卸下来。
柳小叶只用力地踹了几脚，接合处便裂开了，他又踹了几下，铁链便完全脱落。
还没等柳小叶说话，柳惜灵便伸出手抓起了铁链，拖在自己的身旁。
“走吧，先回去了。”柳惜灵拖着铁链在前面走着，泥地里留下一片狼藉的痕迹。
可等走到了水泥地上，铁链便和街道摩擦出刺耳聒噪的尖锐响声，格外引人注目。
柳小叶主动地和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站在后面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拖拽着铁链的狼狈模样。
不过，柳惜灵本人似乎却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