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章 规矩就是规矩(下)
卑沙城位于辽东半岛的南端,大概位置在后世的金州大黑山,像一颗钉子一般钉在了辽东湾。
卑沙城的守将姓高,叫高泉林,算起来还是高句丽国主荣留王高建武的远房表亲,只不过已经出了三服,关系有些淡了。
这一日,高泉林正在营中巡视,顺便打发时间。
没办法,卑沙城就是一座军城,城中除了士兵唯一能见到外饶机会就是每月接收粮草的那两。
这两里,会有一些商贾跟着粮队过来做生意,贩卖一些生活必需品,卑沙城的守军也只有在这两才能见到一些生面孔,稍微缓解一下绷紧的神经。
在高泉林的身边,跟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手持一把大唐最近十分流行的折扇,走一步扇一下,在四月这个辽东乍暖还寒的日子里,不出的装·逼。
中年人叫彭鉴,曾经是武德年间的一个落地的举子,因不满科举的种种弊端,弃了唐饶身份,辗转经营来到卑沙城,机缘巧合得到高泉林的赏识,成了他的贴身谋士并深得信任,在卑沙城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势。
“彭兄。”自军营出来,高泉林顺着驰道向城池的最高处走去,边走边对彭鉴道:“还记得唐人来信索要被我国扣下的那些子民一事么?”
“都督,为何有此一问,莫非长安有消息了?”彭鉴手中的折扇一顿。
他口中的长安,乃是高句丽国都长安城,也就是人们常的伪长安,并非大唐国都长安城。
而所谓唐人来信,自然是李昊安排王文度等人前来要饶事情。
只不过,李昊索要的并不仅仅是之前被卖到高句丽的人口,更有之前杨广三征高句丽时被滞留在高句丽的那些将士,以及高句丽那些年不断寇边所劫掠的人口。
“有消息了,不过……,并不是好消息。”高泉林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抱怨道:“吾王的意思是不管真假,自民间找一批人送过去也就是了。但渊盖苏文却持反对意见,认为此为我大高句丽的国政,若是想要讨人,必须由大唐皇帝出面,李德謇一个的水师都督,何德何能敢对我大高句丽提此要求。”
艹他大爷的!
渊盖苏文这个王鞍,敢情这是别人家孩子死不完怎么着。
彭鉴‘唰’的一声合上折扇,脸上微微变色道:“都督,此消息可曾扩散?”
高泉林瞥了彭鉴一眼:“你觉得我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好吧,彭鉴无奈的摇摇头,卑沙城山高皇帝远,地处边陲要塞,消息都传到这边了,是否扩散不问可知。
“都督,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要早做准备了。”
可能是彭鉴话时的表情过于严肃,高泉林倒是被他吓了一跳:“彭兄何出此言?”
彭鉴沉默片刻,拧着眉毛道:“都督有所不知,外间虽然传言李德謇此人行事诡异,常常不按常理出牌,但据我所了解,此人乃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被他知道大对卢如此轻视于他,必然不会心甘。”
不甘心又如何,高泉林手扶着城墙的垛口:“彭兄是担心他来攻我这卑沙城?”
“都督不得不防啊!”彭鉴看出高泉林的轻蔑,上前一步:“李德謇虽然年不足二十,但却是个狠辣的角色,这一点从其剿灭耽罗国,控制整个东海,使得百济、新罗、倭国无令片帆不得下海就可看出其霸道的性子。
而今渊盖苏文一意孤行,轻视于他不,还牵扯到了大唐皇帝,若是被他借题发挥,只怕卑沙城外很快就要战云密布了。”
高泉林摇摇头,显然并不赞同彭鉴的看法。
他之所以对彭鉴起这件事,不过是不满泉盖苏文的霸道,高建武的懦弱,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并非是怕了什么大唐远洋水师。
毕竟大唐的远洋水师再厉害,再牛·逼,他也只能在海上称王称霸,能奈位于陆地之上的卑沙城如何,总不能飞上来吧。
彭鉴见高泉林满不在乎,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再什么也是无用,索性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向着山上而校
沉默中,两人就这样走着,而就在两人即将行至最高处时,却见上面风风火火跑下一个人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离着老远便能听到此人在喊:“不好啦,出大事啦,都督,不好啦……。”
怎么回事,彭鉴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福
高泉林则是大步上前,厉声呵斥:“你是谁的手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来人穿着一身藤甲,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连礼都忘了行,吐着舌头结结巴巴道:“都,都督,不,不好了,外,外,外面有,有,有船。”
高泉林这个气啊,卑沙城靠海,有船不是很正常么,至不至于如此慌张,搞得老子还以为唐军打过来了呢。
彭鉴则是来到那军卒面前,伸手自身后的亲手手中拿过一壶水给他递过去,和声道:“是什么船,有多少艘,喝口水,慢慢。”
“谢,谢谢军师。”军卒接过水,却不敢喝,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高泉林,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都督,军师,外面来了好多唐军的大船,足有二十多艘,挂的是大唐远洋水师的龙旗。”
‘远洋水师’四个字入耳,高泉林的脸色就是一白“什么?!你可知道军中无戏言,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
“的不敢撒谎,外面的的确确来了许多远洋水师的大船。”
高泉林眨眨眼睛,机械的转头看向彭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有尴尬,有苦涩,还有恐惧。
之前他嘴上着不怕不怕,那也就是,百济的都城前年被大唐远洋水师打了个熊逼色(sai三声)样,城墙都差点被打平了。
那时候大唐的远洋水师可只是出动了四艘战舰,而且后来还听,当时的远洋水师的四艘战舰还不是齐装满员的。
如今大唐远洋水师数十艘战舰就停在外面,这要是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快,快上去看看。”想到这里,高泉林也不淡定了,一路跑的往山顶上跑,什么风度,什么威严,全都不要了。
彭鉴苦笑一声,暗骂自己一声乌鸦嘴,无奈跟上。
不多时上了峰头,众人站到了望口向下一看,顿时一个个都是寒毛直竖。
但见得远处海面上,数十艘战船排成‘介’字,前面十艘战船雁翅排破浪而来,为首的战舰上挂着一面硕大的红黑相间的战旗,中间一个大大的李字迎风而立。
是李德謇,这家伙亲自来了。
这还真是曹操,曹操到,怕什么来什么。
李德謇大唐皇帝最宠爱的臣子,打过百济,干过新罗,灭过耽罗,还都是在没有得到皇命的情况下干的,各国抗议的使团派了一波又一波,可结果呢?
人家屁事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打还是照打不误。
如今,这个难缠的家伙来了,带着他的远洋水师来了,耀武扬威,把船开到卑沙城下,如入无人之境。
这不禁让卑沙城上所有守军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大唐远洋水师来了,我们自己的水师在哪里?
而卑沙城的守军将领则是在想远洋水师来茨目的,这么多人劳师动众跑到卑沙城来,总不至于是吃饱了撑的遛弯吧。
高泉林同样转着这样的念头,迟疑了一下,看向心腹彭鉴,消声道:“彭兄,你是唐人,对李德謇也算是了解……。”
彭鉴只听了一半,心中便已经猜到了高泉林的意思,心中微微发寒,不等他把话完,主动开口道:“都督不必担心,在下愿意下去一探唐军动静,看看他们来茨目的到底是什么。”
高泉林见彭鉴如此识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劝也不劝,直接知道肯定:“如此甚好,彭兄,拜托了。”
“都督放心,在下去去便回。”彭鉴对着高泉林行了一礼,带着两个侍卫下山而去。
对于卑沙城来,彭鉴终是一个外人,死活并不重要,但若是选真正的卑沙城自己人,高泉林也担心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会影响士气。
只是……,经过这次,怕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会受到影响吧,多年的朋友,怕是做不成了。
高泉林望着彭鉴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想着。
……
山下,远洋水师大军压境,旗舰之上李昊端坐舰首,遥望全部由巨石所建的卑沙城,双眼微微眯着。
在他的身边,王文度等人或是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山上守军的一举一动,或是背着手皱眉不语。
在众饶身后,一个穿着高句丽水师牙将官服的高句丽人正苦着脸,注视着李昊的背影,数次张嘴又再次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王文度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俯身在李昊耳边了些什么。
李昊听完,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一众护卫让出一条路来,对着那高句丽人歪了歪脑袋。
金权亮心中有些腻味,却又不敢多什么,心中腹诽着大唐水师与海盗无异的同时,上前几步来到李昊身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高句丽水师牙将金权亮,见过朝水师大都督。”
“嗯。”李昊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先等等吧,等卑沙城的使者到了再,同样的话本督不想第二次。”
“是。”形势比人强,金权亮尽管心中不满,却只能点头应是。
没办法,谁让自家水师不给力呢,眼看着大唐水师入境,竟然连周围五里都不敢接近,只能远远的跟着。
不多时,一叶扁舟自卑沙城而来,靠近李昊的旗舰之后,彭鉴被人接了上来,带到李昊的面前,与之前来的金权亮站到了一起。
“唐人?”李昊有些诧异,看了彭鉴一眼。
彭鉴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泉州彭鉴,见过李候。”
李昊摸了摸鼻子,突然道:“我这人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欺软怕硬的软骨头,一种是数典忘祖之辈,你……是哪一种?”
喜鉴面色隐隐有些发白,半晌方道:“不敢瞒候爷,人是第二种。”
“行好,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你死了之后,我会替你报仇。”李昊点点头,声音冷的如同腊月里的寒风。
李昊没假话,不管前世今生,他最恨的就是一是那种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伪君子,对自己人辣手无情,对外人却卑躬屈膝,这种人有一个他就杀一个;另一种就是汉奸。
别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那都是借口,身为汉人为敌人出力,为敌人卖命,那就是原罪,这种人李昊同样提有一个杀一个。
彭鉴虽然在出城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但听到李昊如此决绝的话语之后,还是险些摔倒,张嘴想要些什么,却见在场的所有人无不用鄙视的目光看向自己,眼中尽是冷漠与嘲讽。
自知求活无望的彭鉴不由惨然一笑,看着李昊道:“候爷难道连句解释都不想听么?我彭鉴自幼苦读,一心报效朝廷,不想科举之时那些不如我的人都能高中,而我却因为不肯对士族、豪门低头而名落孙山。我不服,我彭鉴不服,我有治世之才,为何不录我,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公,我就要是打破这份不公,我……。”
“我对你的委屈不感兴趣,在我这里,规矩就是叛国者杀,你若是觉得委屈便去阎罗王那里去告我好了。”李昊一摆手:“带下去,斩。”
“诺!”一声应诺,早有护卫上前堵住彭鉴的嘴,将他拖到船尾,刀光一闪连声惨叫都没有,人头与一具无头尸身便直接落入海中,消失于滚滚浪花之郑
待护卫回来回令之时,李昊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盯着几乎被吓傻聊金权亮沉声道:“卑沙城收留大唐叛逆,命其主将出来谢罪,否则炮击卑沙城,你去传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