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五章 贼赃
不知道是犬上三田耜睡的太死,还是小六子身手的确太好,总之直到他重新回到屋顶,里面床上睡着的那位连个身都没翻过,就那么呼呼大睡,好像要睡到世界末日一般。
三哥在接到小六子之后,也不多废话,两人直接顺着后墙滑了下去,又一路小心谨慎的退回到了进来的位置,扒开杂草,露出里面墙根处的一个狗洞。
“快走!”三哥将一个褡裢从小六子身上扯下来,背到自己背上,然后再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六子尽管觉着有些委屈,却也没说什么,俯下身子,手脚并用钻了进去。
手下先行这是行规,重要货物交给后面的人同样也是行规,防的是手下带着东西私逃,据说这一套规举还是盗墓贼传下来的。
毕竟盗墓虽然多数是以家族为单位,但有时候也有很多人会以散盗的形势组成团伙,这样一来互相之间的信任就成了大问题。
在发生过几次回首掏的事情之后,散盗们学精了,不管盗出什么,都由后面的人拿着,前面的人如果敢玩儿回首掏,那就只能空欢喜,什么都拿不到。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具体这规矩是怎么来的,其实三哥和小六子他们也不知道,总之照着做也就是了。
三哥见六子进去了,也矮下身子,将褡裢系的紧了些,一头扎进了狗洞。
狗洞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不过因为就是一条直线,倒也不用掌灯什么,直接爬就是了。
只是,三哥怎么也没想到,他刚一进去就撞到了一个东西,软软的摸一把……。
艹,是个屁股。
三哥心里这个气啊,忍不住低声骂道:“小六子,你特么趴在那儿装狗呐,敢紧的,老子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声落,小六子迅速动了起来,三两下功夫便爬了出去,三哥也没多想,一边爬一边又骂了几句,眼看着洞口在望,出去就是美好的明天,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加快了动作。
大唐的富裕人家墙都修的比较厚实,水泥这东西出现的时间又短,属于紧俏货,一些老宅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很少会推翻重修。
倭人买下的宅子便是一处老宅,宅基堪厚,院墙的厚度甚至达到了七尺左右的厚度,在里面着实需要爬上一段距离才能出来。
三哥加快速度,又往前爬了几步,头便自洞里探了出来,还没等他喘口气,叫小六过来拉自己一把,两把明晃晃的扎枪便自两边斜着扎了下来。
哐哐两声,一左一右交叉而过,将三哥的头卡在了墙下进退不得,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横刀递到了他的面前,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蓝三儿,胆子不小啊,连倭人使团都敢偷,今天怕是收获不上吧!”
蓝三,长安城有名的贼头儿,与新兴的丐帮何老九可谓是一时俞亮,并称长安双侠,在长安城东西两县,左右武候卫里都是备了案的人物。
区别在于,何老九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有李昊在暗处保着他,长安的地面上只要不杀人放火,一般倒也没人会动他。
他蓝三就不行了,江湖人的身份注定了见不得光,平时没事儿都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今长安城各路神仙妖怪都有,自然盯着他的人自然更多。
比如秦怀玉!
自从南海归来之后,小秦同志因为劳苦功高,再加上任务完成的漂亮,伟大的皇帝陛下便将他调进左武候卫当了个校尉,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有些实权。
手下军兵数百,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铁汉,配合他秦家人的身份,在左武候卫吃的很开。
今天晚上,按说秦怀玉并不当值,不过却因为回家太晚,正巧看到了蓝三鬼鬼祟祟的跟六子离开自己的老窝。
多留了一个心眼的秦怀玉立刻意识到这小子会有所动作,于是便暗中跟了上去,等到蓝三进了倭人的院子,立刻拦住一伙巡街的左武候卫军卒悄悄潜伏了下来,定下瓮中捉鳖的计划,只等蓝三自投罗网。
功夫不负有心人,等了近三个时辰,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于是秦怀玉等人立刻打起精神,不过片刻工夫小六子便从狗洞里钻了出来。
面对闪着寒光的刀剑,小六子都尼玛吓傻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不觉挡住了后面的蓝三,如果不是秦怀玉反应快,第一时间将他拖了出去,跟在后面的蓝三很可能提前发现情况不对,换成另外一条路逃走。
书归正传,却说两枪一刀来的太过突然,正沉浸在发财喜悦中的三哥被这一下差点吓尿了裤子,苦着脸仰起头,却见一个人影正站在自己面前,黑暗中看不清长相。
不过,熟悉长安各路神仙的三哥认出了秦怀玉的身份,脱口而出:“秦,秦将军,刀,刀下留情,小人,小人愿将所有赃物全部献上。”
“哼!”秦怀玉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手一挥道:“拖出来,小心点,别让他跑了。”
“诺!”甲胄声响起,立刻有人上前扯住三哥的头发,用力往外一拖。
三哥吃痛不过,本想往洞里缩的身子直接被拖了出来死狗一样被丢到地上,旁边有人拿着绳索冲上来,见他还打算挣扎,又踹了两脚。
这下,三哥终于老实了,低着头被两个大头兵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再看小六子,比他还惨呢,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嘴里还塞着黑糊糊的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此时已经两眼翻白,也不知道是憋得还是吓的。
秦怀玉似笑非笑的盯着蓝三看了一会儿,用手里的刀在他脸上拍了拍:“蓝三,说说吧,这次又偷了些什么。”
“没,没啥,秦将军,就是,就是几个盒子,您看……”蓝三都快要被吓哭了,哆嗦着说道:“秦将军,小人,小人这段时间家里真的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而且……,而且小人也没对咱自己人下手不是……。”
很强的求生欲。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蓝三,换个角度想想,原本一件普普通通的治安案件,结果派出所没来,来的是一队武警,你怕不怕!
秦怀玉倒是没说什么,咧嘴一笑,对着一个手下勾了勾手指。
下手会意,立刻从蓝三身上将褡裢解了下来,拿到秦怀玉面前。
开始的时候,秦怀玉看到七、八个造型精美的盒子还以为是些首饰啥的,不禁佩服蓝三眼光不错。
可当他打开盒子,命人取过火把一照之下,脸色立时变的十分难看起来,接着又打开第二个,第三个,随着一个个盒子被打开,秦怀玉的脸色黑的几乎比这黎明前的夜色还要黑上几分。
“校尉,怎么了?”有手下看出秦怀玉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关心的问道。
秦怀玉却理也不理,直接来到蓝三面前,阴沉着脸回身一指身后大宅问道:“蓝三,老子只问你一句,这些盒子真是你从这座宅子里带出来的?”
蓝三就会儿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怕是大条了,哭丧着脸说道:“秦将军,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偷东西了……。”
秦怀玉哪有心思听这些,厉声喝道:“闭嘴,我问你东西是不是从里面带出来的。”
“是,是的!可是这东西真的跟小人没有一点半系啊,小人就是看……”
秦怀玉哪有心思听他解释,只待确定了那几个盒子的确是从大宅中带出来的,立刻转身命令道:“发紧急信号,全城戒严,你们几个,守住这个座大宅,凡有人出来,格杀勿论。”
军令如山,十几个军卒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将命令执行了下去。
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升空,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一队队巡街武候涌向发出信号的地方,一座座城门守卫加强了三倍有余。
皇宫大内禁军蜂拥而出,布满整个宫墙,就连刚刚睡下不久的李二也被惊动了起来。
乱,全都乱了,整个长安城人喊马嘶,灯火通明。
大宅中的倭人自然也被惊动了,事实上,当信号升空的那一刻,立刻就有倭人守卫撞进了犬上三田耜的房间,慌慌张张的叫道:“大使阁下,出事了!”
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若是倭人什么都没干,最多也就是好奇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问题是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干么?
犬上三田耜慌乱中惊坐而起,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冷不丁看到了屋顶垂下来的绳子,以及墙角处四敞大开的柜橱,一颗心不由从嗓子眼直接掉到了脚后跟,暗道一声完鸟。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不起眼的柜子里装的是什么,那是他和他的手下们利用两个月的时间通过各种渠道搞来的秘密配方,其中不仅有如何蒸酒,如何制酒精,还有炼铁工艺,高炉的设计等等,最最主要的还是今天晚上刚刚送来的火药配方。
这东西可是大唐的管制物品,别的东西或许还好说,但是火药……。
犬上三田耜好歹也是顶着大使的头衔,脑子就是比一般人好使,看着空空如野的柜子,立刻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打死不认。
反正东西也不在自己手里,也没有人能够证明自己曾经拥有过那些东西,人证物证都不在,大唐皇帝就是再不满意,也不会真个杀了自己。
想着,犬上三田耜对有些慌张的手下说道:“慌什么,你通知下去,让所有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是有人来查访,就来通知我。”
时间不等人,护卫点点头,急急忙忙去了。
片刻之后,院子外面火光冲天,甲叶碰撞的声音就没停过,倭人所住大宅的外面已经被层层包围。
院中倭人有的迷茫,有的忐忑,还有的咬牙切齿,聚在一起死死盯着大门,等着不知何时就会破门而入的大唐军队。
而此时院子外面,负责长安守卫的大人物们也都急急赶了过来,大半夜的发紧急封城的信号,这可不是小事。
秦怀玉一个个的接待着这些大人物,也不多说什么,每到一人便将盒子推过去,所有看到盒中纸上内容的人全都面色大变。
唯有一人一头雾水,看了半天问道:“秦家小子,这上面写的是啥?”
尉迟敬德,这老家伙除了名字,大字不识一筐,自然不清楚纸上写提什么,最后还是魏征黑着脸说道:“配方,兵器、火药、弓弩的制造方式。”
“啥?”尉迟敬德眼珠子瞪的跟泡似的:“黑子,你说这上面写的都是咱大唐秘而不宣的东西?奶奶的,这,这东西是哪来的?!”
魏征翻了个白眼,不爱搭理他。
自己长的黑,还有脸叫别人黑子。
秦怀玉指了指倭人的大宅道:“今天晚上,小侄跟着一个惯偷到了这里,本打算……。”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多废话,直接说,东西是哪来的。”尉迟敬德眼里揉不得沙子,性子也急躁,哪里肯听秦怀玉一点点说。
秦怀玉无奈,只能说道:“尉迟叔叔,东西是两个惯偷从这宅子里偷出来的。”
“什么?”在场众人脸色一变。
虽然他们心里多少有些预感,可听到事情真相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尉迟敬德咧了咧嘴:“奶奶的,当初李家那小崽子说这些倭人来大唐不怀好意,老子还不相信,没想到,这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咱们拿真心对他们,他们却反过来算计咱们。”
是啊,这样的感觉众人心里都有。
之前听说李昊弄死了一百多倭人,又向朝庭建议锁拿境内所有倭人遣唐使的时候,大家伙儿还觉着这小子心胸狭隘,没有君子之风。
甚至还有人上书弹劾李昊目无王法,破坏友邦关系,更有人觉得朝庭在此事上面应该给倭人一些补偿。
现在看来,自己这一帮人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人还没有一个娃娃看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