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竟是他
皇后笑容淡淡道:“是吗,那你母亲也不必太过忧虑。”
季蔷微微颔首,恭顺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此番心意我定会替家母传达,臣女先行告退。”
说罢,季蔷徐徐转身离开,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一身华服极尽明艳的她,庄重退场。
但在某人的目光中,她却是仓皇逃离。
夏璟年一早便注意到她,或者说,他正是知道她在这儿,所以特地来想看她遇见自己的神情。
一旁荣阳长公主开口:“睿弟,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夏璟年抬头,淡紫色锦衣在风中摇曳,精致的下颌线,俊朗浩瀚的双眸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淡淡道:“无事。”
看来,那夜她镇定自若的面对自己多半也是强忍,否则今日见到他又岂会落荒而逃。
“小姐,您怎么走了,公爷不是说待开席后您再去吗。”喜儿在一旁唠叨,季蔷却神思不定。
他竟是齐王,皇帝最年幼的弟弟,不到弱冠之年便加封王位,才貌双绝。
可是…如此谪仙一般的人为何做了梁上君子?
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罢了,喜儿,让我独自待一会儿,你去爹爹那儿瞧瞧,看我何时过去。”季蔷不愿多想天潢贵胄本就有许多辛密之事,她不知道也好,以免招来来杀生之祸。
“是。”
喜儿走后,季蔷独自漫无目的地徘徊自假山小道间,今日宫中设宴,多半侍候的人都跑去玄武殿,除了侍奉筵席的宫婢太监,有些是为了在宴会上争个彩头,若是能得到一星半点的赏银也好。
“芸娘…”
“阿轩…”
周遭一片寂静,季蔷却听到猛烈的喘息声和唤名的呢喃。
那声音与她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就在假山之后,镂空的山石错落,下意识的透过光影望去,女子白皙娇嫩的肌肤裸露在外,身边是男子强硬坚实的后背。
定睛一看,鸳鸯戏水,龙凤颠倒的二人正是皇帝宠妃与荣阳长公主的驸马。
季蔷惊恐捂住嘴,霍乱后宫是要诛九族的罪,程辉是有几个胆子,竟然敢贪慕皇上的妃子,更何况,他是荣阳长公主的驸马,罪加一等。
“咔哒…”季蔷本想逃离时,不料却推掉了一旁的碎石。
那二人本是意乱情迷,却突然一惊。
“谁!”程辉大喝一声。
芸妃心中亦是惴惴不安,开口道:“阿轩,不能被人看见,杀了他!…”
季蔷想逃,却无从闪躲,如今冲出去一定会撞个照面。
程辉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是谁!”
千钧一发之际,季蔷忽然被一人拉住,躲进了假山暗处,那人似是很熟悉地形,曲曲弯弯,转了几转,程辉的声音已是渐行渐远。
从暗到了明处,季蔷才看清拉着自己的是何人。
季蔷连忙躬身行礼,“敏玉郡主…”
程霜阴着半张脸,语气不咸不淡开口:“什么郡主,我只恨不能手刃那贱人替母亲报仇。”
程霜乃是荣阳长公主的嫡女,封号敏玉,方才与后宫妃子厮混的男子正是她的父亲程辉,如此局面摆在眼前很是令人窘迫。
“多谢郡主出手相救。”不论如何,季蔷理应向程霜道谢。
程霜抬手示意:“不必了,不过是我不愿看到滥杀无辜。”
这种难堪事不为外人所道,程霜也不愿在此久留,了了几句后便朝玄武殿走去。
宴会入座,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季蔷坐在季元勋身侧,虽然她已极力将自己隐藏起来,却仍是逃脱不了那目光的追寻。
季蔷知道,夏璟年在看着她,好巧不巧,她与他正是迎面坐下。
坐在一旁的程旭问道:“姐姐,舅舅看的那女子是何人?”
程霜也发觉夏璟年对季蔷目光的审视,她这位年纪大不过她几岁的舅舅从来都是生性淡漠,很少对什么能提得起兴趣。
季蔷除了样貌外,到底还有有何不同。
“你吃东西,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说着,程霜又加了一些菜在程旭碗中。
程旭年幼,且又生性顽劣,他不喜别人管控,不理会程霜,自顾自走到季蔷面前,开口道:“你这丫头不过是样貌出挑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
季蔷甚是意外,因为眼前的少年是长公主的独子,受万众宠爱的程旭,可她从未招惹过他,若说见面,也只有前世自己大婚之时,匆匆一瞥。
“不知小公子为何动怒。”季蔷虽说比程旭年长,但论起皇亲国戚这样的家世,硬碰硬是十分不知趣的表现。
程旭看着眼前的女子,同她长姐一般大的年纪,可于他却又是一种不同的意味,他很不喜,他讨厌明丽的人。
“我就是讨厌你,睿舅舅也只看你。”
程旭高声,众人目光此时也从歌舞转移到此处,一时间,季蔷又再一次地被推到风口浪尖。
季元勋想开口,“其…”
却被季蔷先一步打断道:“许是这只发簪太惹眼了。”
说着她将发簪摘下,父亲碍于身份年长,加之程旭是长公主的嫡子不好明里指责,只能是她退一步。
“既然小公子喜欢这支发簪,我便送给你,就是这上面的打得一对凤凰,略显女气了些。”
季蔷半开玩笑的调侃,却让程旭倏然脸红,“我…我堂堂一男儿,怎会佩戴女儿家的东西!你分明是在羞辱我!”
季蔷笑着,程旭又年幼,大家只当他二人在嬉笑,长公主与白氏私交甚好,也不会觉得季蔷的言行不妥。
“小公子不必客气,拿着吧。”
说着,季蔷笑容和煦地将发钗递到程旭面前,却被程旭一把拍开,“你这丫头怎!…”
“栩儿,还不回来。”
末了,先开口的是夏璟年。
在座诸位无一不惊叹,一向漠然视之的齐王殿下今日是转了性?
季蔷抬眼,二人目光相对,比那夜月光下眼中所含情愫更是复杂,半丈之距,夏璟年沉默望着她。
他们相近却又遥远,似天边不可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