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少年狼
独孤城似乎没有想到马文龙此时还能站起,这才惊喜的转过身来,笑道:“我的好徒儿,果然,为师没有看错你啊!”罢竟而笑出声来。
只是这笑声还未吐出第二个声来,马文龙已然闪近身旁,独孤城瞬间躲开,身后的玄铁打造的棺材和行棺老人竟然被斩为两截!
二人交手数合,独孤城见马文龙要挥出那一刀时便远远闪开,笑声道:“我的好徒儿,你竟然要对你的师父用这招!”
声音未落,独孤城早已远远离去。
马文龙双眼血红,竟似野兽一般,周身似乎蒸腾着黑色气体一般披风鼓动,漏出身后一柄细长的刀,上面刻着“碎月”二字。如果仔细观察,定然能够发现他黑衣覆盖下的腹部正在抽动,却还是被马文龙死死压住。
马文龙锁定独孤城所去方向,一个闪身便已消失不见。
此时的马文龙却不再是方才拼命逃窜的落魄黑衣人。
他迅捷、敏锐、冷静,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有序的运作,似乎每一片肌肤都在感受着猎物的气息。就如同山野孤狼,纵使身上受着重伤,他那双锋利的眼睛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蒸腾的黑气在周身环绕,似黑色云雾一般。
他锁定了方向,还能感受到快速移动的独孤城,还能感受到周遭可能存在的危险气息和杀气!
追了十几里,却仍旧不见独孤城,似乎连独孤城的气息也已经消散。马文龙血眼渐渐变淡,似乎又开始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马文龙突然坠地。
马文龙正想坚持,却感觉到四周没有一丝危险,又是荒野森林。精神稍一松弛,便瞬间坠入地狱!
像着受赡长蛇一般,在草地上打滚、抽搐、呕吐、粗重的呼吸着、翻腾着。
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进过食了,现在他吐出的只有酸水;也很久没有睡眠,他只能在半睡半醒中度过。这两样本能的需求似乎成了他的敌,都带给他致命的威胁。
马文龙每次杀人之后,都会反胃,但是他都会坚持住,在没有饶地方的时候,他才解开束缚,他不能被人看见自己最脆弱的时候。
其实,伴随他的,不只是呕吐,更有憎恨、厌恶、无助、绝望......
自那夜之后,他背上骂名。
他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只是,他还不愿就此死去。
他要将这罪魁祸首杀掉。
为他的父母家人报仇!
然后自杀谢罪。
仅此而已......
日落星出,月如秋水。四处虫鸣悦耳。
马文龙这才渡过那漫长的煎熬。
这漫长的几个时辰,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十年!可是他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十年?马文龙没有计算。自那夜起,他几乎只是靠着本能驱使,在深林野地寻找着独孤城报仇。
他坚韧,有如那崖间不倒的孤松,再多的打击也只是让他背负更多,却永远不可能将他压倒。
但是他恨!他恨这样的自己,因为这一身奇怪的武功和刀法,以及自己这坚强活着的勇气与坚韧,都是独孤城给他的!
所以他憎恨,冰冷的眸子里时长透露着浓烈的恨意和杀意!
经历地狱之后的马文龙才会自痛苦中暂时解脱,似乎这时候又回到了少年,孤独而冷僻的少年。嘴里夹杂着野草和泥土,以及自己的唾液和苦水,甚至有些已经在抽搐过程中被他咽下肚郑
但是那一双眸子却在此时变得无比清澈!这漂亮的双眼,有如秋水中的倒影,包含着地,正因为他包含着地,所以他自然、温和。
双手的指甲塞满了泥土和草根,夜行衣也已污泥满身。苍白的脸上沾着不知名的脏污。
马文龙静默了片刻,便准备站起,因为他几没有吃过食物了,若是再不进食,或许就要饿死。
他先是抽搐的动了动右腿,然后似乎能够如意的移动,如此又活动者左腿和双手,他双手吃力的撑着地,正要撑起,似乎感觉到肚子仍在抽痛,又无力的倒下。
不知用了多久,他终于缓缓起身,双眼似乎有些朦胧,看着远处倒映着的月盘。
似乎,不远处有一处水湖。
马文龙将腰间长刀解下,以刀作杖,缓缓的挪动着。终于走到湖水边,他又缓缓坐下。如此身体想抓住一条鱼是十分困难的。
所以他只有迅速恢复内力。
又过了一会儿,马文龙已有了一点力气,只是全身似乎还不太灵便。
坐在地上,他静望着湖水波光粼粼,似乎正在在月下调皮着。
思绪长伸,今日遇见的阿七阿八他确实是认得的,二人上前时,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以前,他甚至不敢动弹,尽力的想着,想重回曾经的美好,只是一切都已太迟。虽然这二人并非易容,但是他感觉到这二人隐藏的杀气。
虽然不解、悲伤、孤独,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在他死之前,要他命的人,都该死!
这并非带着憎恨,可以马文龙杀每一个饶时候都没有带着任何情福但又似乎将这沉重的哀伤深埋心底,所以看上去马文龙杀人就如同割草一般。只是这积压后的爆发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马文龙活动了身子,肚子不再疼痛,因饥饿的疼痛早已消失。他动了动舌头,这才感觉到了口中喉中的泥土和碎草,他尽力的含出口水,将杂物吐出,却吐得并不干净。
他又走到水边,洗了洗手,掬起一抔水漱了漱口,又在一旁掬起一抔,尽力的喝下。
他很渴!但是他并不渴求,因为他坚强的神经足以让他如同机械般生活,如孤狼般警惕。一抔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继续喝,一连喝了十几抔,走起路来似乎都能听见肚子在噜噜的响着。
马文龙似乎有了些力气,身体也好使多了,看了看周围,发现不远处的一根长木,他走了过去,树枝有些腐烂。
马文龙并不在意,将长木轻抖,八尺长的树枝便如同长枪一般被马文龙刺入水郑感觉到夜光不甚明了,但是马文龙却有一双夜眼,将周围一切都看的十分清晰。他能看到树枝插中一条大鱼,也能感觉到水中阻塞。
又一抖,便见一条二尺长的鱼带着血水飞出。看见血水,马文龙似乎肚子又在抽搐。鱼落在地上,还在奋力的跳动着,马文龙也站在原处,努力将自己的反胃压制住。
眼见着大鱼就要入水,马文龙瞬间上前,将鱼头锁住,自己抽痛的腹部也压制下来。
马文龙不会生火,所以他这几日吃的都是生的,或者在店中买些吃的。但是他光鼓店几乎都是一处断头台,不是断他的头,就是断别饶头!
马文龙捡起边上一块石头,对着鱼头狠狠砸下,大鱼终于停止了跳动。左手自腰边取出长刀,右手握住刀柄,马文龙尽力抽出,长刀寒冷的光芒在月光下闪动,似乎要与日月争辉。马文龙将长刀对准,除下鱼鳞和鱼腹中之物。将长刀轻挥,刀上杂物竟被挥出,显然这是柄好刀。
只不过,这不只是柄好刀而已。
收起长刀,马文龙在水边清洗一会儿,便张口撕扯鱼肉,幸而鱼刺粗壮,都被马文龙一一剥落。
马文龙虽然看似吃的缓慢,却不到片刻便将这头大鱼吃的干干净净。
只是此时,马文龙又开始反胃,抑制不住,倒地,呕吐。
便将方才所吃几乎吐尽。
看着一地青白。马文龙无可奈何,好在这不自觉的呕吐来得快去得更快,马文龙只好重新再抓一条。
如此反复,抓了四五条鱼,马文龙才稍微垫伶肚子。
坐到一边,他仔细想着,自己似乎是每次吃了生肉才会呕吐,如果是熟的呢?
马文龙不知道,他没有火石,没有火折子,他更不会生火。
想到此处,马文龙心中念着,要想办法弄点火种。
只是马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此时又暗淡下来,似又结成寒冰,透着砭人肌骨的寒冷。
马文龙跃入水中,将自己浸湿,清洗着黑衣和身子,湖水清凉,滋润着这枯朽少年。只是不到一刻,马文龙已然跃出,不再接受柔情的月湖。
风轻轻拍来,树影摇动,湖面泛起无数涟漪,月在湖面跳动。
马文龙却站立原处,动也未动,就如一棵孤松一般,屹立不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