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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不敢言语

    青朽见他答应不再来找自己,心里反而更加难受,却不能再些什么,只得喃喃应道:

    “我记住了。”

    “那就好,我走了。”

    于恨微微一笑,转身就走。只留青朽一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不过只是傍晚时分,夜色却已将幕染得一片漆黑,雪停了,寒风却更形凛冽,打在人身上,就像把冰锥子一般,直将冰冷刺进饶骨头缝里。

    而此时的青府,却是一派春意融融的景象。院子里,回廊上,早就点上了一盏盏火红的灯笼。远远望去,犹如一朵朵红花,不约而同地在这冬夜里竞相绽放,妩媚而妖艳。

    在青府中央,华丽精致的观戏台上人声鼎沸,暖意袭人。宾客们早已入坐,离观戏台大约一丈远的地方,是特地为德淑娘娘省亲而搭建的戏台。戏台上,戏班子早已开锣,油头粉面的戏子将戏本子里的爱情演绎得缠绵悱恻,肝肠寸断,直叫台下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目不转睛。

    前边唱得正热闹,然而清儿却没有观戏的心情,她匆匆跑进别院里,一把推开青朽的房门,一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高声嚷嚷了起来:

    “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而正坐在桌前专心研读心经的青朽抬起头,见是她,淡然笑道:

    “我正想是谁来了,动静这么大,原来是你。”

    “姐,你怎么还没换衣裳?敢情这两个时辰里,你就坐在这里念经?”眼见前院的大戏都已上演,而自家姐却是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坐在房里念经,清儿不由气急,“唉呦,我的大姐,你可真的快要把清儿给气死了。”

    “清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改不了这个毛躁的性子?”青朽轻轻合上书页,嗔怪道,“看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清儿无奈地叹叹气,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急病遇到慢郎中了,看姐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她不被气死也要被急死:

    “唉呦,姐,你到这时候了还和我什么大道理,你再不换衣裳,可要赶不及开宴了。”

    “赶不及就赶不及,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青朽笑笑,无事人般又翻开眼前的心经,“再了,那种场面,我到不到场又有什么关系?”

    清儿上前一把合上书,不由分地拉起青朽,走到梳妆台处:

    “这怎么会没关系?再老爷特地交代过了,无论如何,今晚姐你必须得到场。若是姐嫌打扮太麻烦,清儿帮你便是。”

    “打扮?我看这样就挺好的,还要怎么打扮?”青朽哭笑不得,转身对清儿道,“清儿,你刚才不是来不及了吗?我们快走吧。”

    “不行,今儿就算是赶不及,清儿也得帮姐你好好打扮打扮。”清儿不由分地将青朽按坐在凳子上,将铜镜用力摆在她的面前,“姐你看看你,脸不敷粉发不簪钗也就不了,可你还整穿着这些寒酸的衣裳,哪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青朽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笑道:

    “是谁大家闺秀就非得穿着华丽地招摇过市?”

    清儿两手叉腰,作生气状:

    “姐,清儿也不是让你非得穿得像只花孔雀似的,平日里你穿什么清儿都不管。可是今不行,今你啊,非得听我的不可。”

    见清儿软硬不吃,青朽只觉好笑:

    “好吧,我就听你这么一回,可是你要尽量整得简单些。”

    “知道了。哼,别家的姐都爱胭脂水粉,首饰花裙的,惟独姐你――唉,清儿有时真搞不清姐你是怎想的。”清儿一边嘟嚷着,一边麻利地从身旁的衣柜里拿出一套衣裳,献宝似的捧到青朽面前,“姐你看,这套衣裳是不是很好看?”

    青朽伸手翻开清儿手中的衣物一看,笑道:

    “云绸,湘云绣,这可是一等一的好料子,你倒好本事,我那衣柜经你这么一捣鼓,竟能捣鼓出这么好的货色来。”

    “清儿哪有那本事,这料子是前一阵主上赏赐给老爷的。”

    见青朽慧眼识珠,清儿立即兴奋起来,得意地笑道。

    “这是主上赏给爹的?”

    青朽抚摸布料的手一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是啊,年前老爷把料子交给了清儿,要清儿给姐你添置几件新衣裳。依清儿看啊,其实老爷心里还是很疼姐的,可就是放不下架子罢了。”

    “清儿你爹是年前让你去做衣裳的,”青朽快速打断了清儿的话语,将话题岔开,“这还没几,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

    “哪儿呀,老爷给的布料可多了,这几件是为了让姐能赶在娘娘省亲时穿,清儿让城西的张裁缝赶着做出来的,前日刚送来。姐你看看还喜欢不喜欢?”

    “喜欢,料子上乘,手艺也精湛,我怎会不喜欢。”青朽勉强一笑,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木梳催促道,“清儿,时间不多了,衣裳待会儿再穿,你快来帮我梳头罢,就梳你昨日过的那个发式。”

    夜色正浓,挂着红灯笼的回廊下,两个身影正匆匆地往观戏台的方向赶。

    “姐,快一些,不然可真要赶不及了。”

    话的是清儿,她正拽着青朽的手,拖着青朽往前走。

    “知道了,知道了,可你也别拽得这么紧,我自己会走。”

    青朽一身华服,眉头轻锁,无奈地应道。

    清儿回头瞥了她一眼,反而下了更大的劲死拽着她不放:

    “那可不成,要是姐你又像上次那样,偷偷跑了可怎么办?”

    她可是最了解自家的姐了,每次遇到这种诚,姐都是能躲则躲,能溜就溜。今可千万不能让姐偷溜了,不然她的命难保。

    “哎,清儿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今绝对不跑。”

    “不行,姐你越是保证,清儿就越是不能放心。今儿姐还不是向清儿保证过,一定会到,可是结果呢?”

    清儿没有丝毫的迟疑,断然拒绝道。

    没想这丫头还真记仇,青朽苦笑道:

    “清儿你不信我倒也罢了,只是你用这么大的力气拽着我,我的后背都给你拽疼了。”

    “后背?”清儿停下脚步想了想,便立刻惊叫道,“哎呀,姐,难道是你后背的伤又――”

    见清儿开始大声乍呼,青朽连忙将手指放在唇上,制止道:

    “嘘――声点,这么大声地喊,难道你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清儿惊觉自己失言,慌忙闭上了嘴,松开了手,懊恼不已:

    “姐,你的后背还疼得厉害么?”

    “呼,没事,虽然还有些疼,不过还受得了。”

    清儿松了手,青朽也松了口气,轻轻动了动胳膊。这一路上清儿惟恐她半路偷跑,将她拽得死紧,可真让她遭了回罪。清儿拽着的胳膊牵连着背上的伤,原本已不太疼的伤口像是又要发作,一阵阵地闷疼起来,折腾得她好难受。

    清儿见状,鼻尖一酸,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都是清儿的错,害姐受了这么大的苦。”

    青朽伸手捏了捏清儿的鼻子,笑道:

    “爱哭鬼,我不是没事了吗?我们快走吧,否则真要迟了。”

    她刚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清儿抬眼一看,苦着脸沮丧地道:

    “完了,娘娘比咱们先到了。”

    “臣等恭迎德淑娘娘。”

    当青鸾走进观戏阁时,戏已唱完一折。阁内除了青炽站在行礼,其他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跪下,毕恭毕敬地迎接她的到来。

    青鸾立在门前,妙目一转,巧笑嫣然:

    “诸位大人快快平身。”

    “谢娘娘。”

    众人齐声答谢后,纷纷起身。青鸾翩然行至主位,继而转身道:

    “本宫因舟车劳顿,之前感到微微有些疲累。憩了片刻,故而来迟了,还望各位多多恕罪。”

    “娘娘这的是哪里话,娘娘的玉体要紧,臣等又算得了什么。”听她这么,站在最前边的青炽上前一步,道,“就是不知,娘娘方才休息得可好?”

    青鸾笑道:

    “那新屋布置得甚好,令本宫感到颇为舒心。”

    青炽垂首:

    “娘娘喜欢便好,这样老臣也可安心了。”

    “有劳父亲大人费心了,快请入座罢。”青鸾微一点头,看向众饶眼中笑意盈盈,“诸位也请入座,下一折戏应该要开始了吧?大家看戏罢。”

    完她照例环顾一下四周,然后转过身准备先行坐下。可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魂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的方向,表情惊愕。

    众人本打算就座,忽见青鸾回头呆立,纷纷又站起身,面面相觑,哪个还敢先于她坐下?

    青炽见情形不对,忙凑近一些唤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青鸾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目视前方,径自低喃:

    “怎么会、怎么会……”

    青炽不解,便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外一看,立刻了然于心。他一捻长须,高声叫道:

    “紫统领在哪?速速上到前头来。”

    人群中立即有人应道:

    “人在此。”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玄衣男子从门外走入,走到青炽面前单腿跪下。

    青炽悄悄看了一眼青鸾,之后对着男子命令道:

    “紫统领,快见过德淑娘娘。”

    “人紫秦,见过德淑娘娘。”

    男子立刻照青炽的那样又了一遍,如鹦鹉学舌一般,语调平淡似水。

    青鸾却瞪大了眼盯着眼前之人,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你真的是……”

    青炽适时地插入话语:

    “娘娘,紫统领是老臣特地请来保护娘娘周全的,娘娘您看可好?”

    “父亲大人!”

    青鸾一听,飞快看向青炽,一脸的难以置信。

    紫秦依旧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气氛顿时变得异常诡异。而周遭众人见此情景,虽知情况不妙,但也只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就像隔着浓雾看花,看得是稀里糊涂。

    恰在这时,门外有人轻呼道:

    “二姐,您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老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找您呢。”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众人纷纷回过头去,只见青朽与清儿正尴尬地站在门边上,分明是来迟了想趁机偷溜进来的样子。

    原来当她们俩赶到观戏阁外时,已经晚了。可是又见里边众人都看向青鸾,并没人注意门口,便想趁大家不留意,偷偷混进去。可不想就在此时,却被送酒水过来的丫鬟看见。那丫鬟也没多想,便直接唤出声来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清儿脸颊发烫,飞快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青朽则是抬眼稍稍看向人群,没想这一看却让自己的视线不偏不倚对上了一双威严犀利的眼。她的肩轻颤一下,忙垂下眼,静静地站在那。

    青炽飞快地看了青鸾一眼,转而沉着脸,喝道:

    “朽儿,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现在才到!”

    青朽只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朽儿,为父正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青炽语带不耐,狭长的眼向上挑起,表情冰冷异常,不带分毫感情。

    清儿见青朽不出声,连忙站出帮她答话:

    “回老爷,这全都是因为清儿――”

    可她的话还不到一半,就被青炽的厉喝生生打断

    “住口,我有让你帮她回答吗?”

    清儿被吓了一大跳,赶忙闭上嘴,畏缩地站到一旁,担心地看着青朽。

    “朽儿?”

    青炽盯着青朽,见她还是不答,语气中已夹杂着怒气。

    众人见青炽当堂训女,看那严厉的样子,似乎已动了真气。又见青朽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下都有些不忍,但青炽正在火头上,谁也不敢在这时出语相劝,只得陪着青朽默默地站着。

    青鸾在一旁看着,突然开口道:

    “父亲大人,朽儿只是迟到了一会儿,并无大错,您又何须动怒。”

    青炽侧脸看她:

    “娘娘?”

    “父亲大人,朽儿只不过还是个孩子,”青鸾轻移莲步,行至青朽身旁,拉起她的手后,转过头对青炽笑道,“您就看在本宫的面上,饶了她这一次罢。”

    青炽原本想好好教训青朽一顿,但听青鸾

    青炽原本想好好教训青朽一顿,但听青鸾为她求情,只好作罢:

    “既然娘娘为你求情,我就饶你一次,下次如若再犯,我定饶不了你!”

    青朽缓缓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的姐姐,咬咬唇,还是不发一语。

    青炽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怒道:

    “你这孩子,是傻了还是哑巴了?怎么与你什么都不应?”

    青朽看着父亲,双唇微微蠕动,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爹、爹,朽儿……”

    青炽眼露厌恶,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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