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中夜谈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石业兰淡淡道。
吴雪不知所措,是走呢,还是静观其变?他好像没得选,因为他不会游泳。
兰儿笑道:“你怕我父亲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所以害怕了对吗?”
吴雪不语。
兰儿哼了一声,“那些奸佞之辈,残害忠良,就是多杀几个我还求之不得呢!”她留意到吴雪的狐疑的神情,“你觉得坏人该不该杀?”
“这...这...”吴雪不出话来,细汗已经沁满额头。
良久,他才道:“难道一定得杀戮不成?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兰儿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噗嗤笑道:“你难道跟举着刀对你的人讲道理吗?”
吴雪哑然。
石业兰在一旁显得心事重重,色渐暗,他长出一口气,:“兰儿,去把灯挑亮。”
兰儿“哦”了一声回到了船舱。
远处江面还泛着粼粼波光,船随波缓缓飘荡。
良久,石业兰才开口道:“友可曾听闻过三年前中原夏国与关外十六国的混战?”
吴雪回想片刻,道:“略有耳闻。”
石业兰道:“那场战役规模之大,死伤之惨,前所未樱”他独独笑了两声,“地处大漠之中的大月国本可避战...但先王逝世,王子年幼,大权便落到了他母系一派之手。”
吴雪苦笑。
石业兰也笑了,“不是只有中原才有外戚干政这一。”
吴雪像是听故事一般来了兴趣,迫不及待道:“那大叔你呢?”
“我?”石业兰有些失神,眼睛穿过悠远的空,好像回到了大月国。
每个人都有他的身份,可能不显赫,但绝不卑微。
“我是王子的老师。”
吴雪顿时有些讶异,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大叔会是异域国邦王子的老师。
可他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能跟原本“吴家公子”联系起来吗?
吴雪道:“大叔是教王子哪些课什?”
石业兰道:“我教王子体术武学。”过后,又加了一句,“也教他些中原的诗词书画。”
吴雪止不住笑了出来,他想不到大叔竟然还是个附庸风雅的人物。
石业兰也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一股股声浪在江面扩散开来,群山回响。
吴雪只道是被他这狂放的大笑震得心神不宁,头脑发蒙,心中又对他敬佩几分。
“爹,你又发什么疯!”兰儿气呼呼地从船舱里面出来,双手掐着腰,又看了看一旁捂着耳朵的吴雪,又对他比了个眼色。
兰儿把灯挂在船头,石业兰道:“爹想起当年之事,至今仍觉豪气干云,不减当年。”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了千百遍了!”兰儿撇撇嘴。
吴雪看到兰儿略有愠色,忙道:“怪不得大叔,是我执意要听的!”
他慌乱地摆摆手,没想到身体失衡,盘着腿的他身体顿时后仰,头又碰到船舷边上。
“哎呦!”
吴雪摸摸后脑勺,雪白的指腹上有发黑的血迹。
兰儿道:“我们在江边寻得你时,你头部受零伤,心别又复发!”着拿来纱布。
吴雪这才发觉浑身酸痛,记忆里他好像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摔倒了,伤了头部。
“多谢兰儿姑娘...”吴雪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兰儿倒也不拘束,贴近给他换了纱布。吴雪直盯着眼前那在衣服后面微微的凸起,连大口呼吸也不敢。
石业兰拿出酒坛道:“来,友,既然相见,就是缘分,喝上几杯!”
吴雪登时觉得口中还发苦,那晚的酒太苦,那也是他第一次喝“酒”。
还没等他摆手,兰儿就道:“吴公子伤势未愈,不宜喝酒。”
石业兰挠挠头,古怪地看着吴雪,嘿嘿笑了两声。
吴雪慌乱道:“怎...怎么?”
石业兰摇摇头,他一直觉得中原夏国男子太过女儿气,这吴雪皮肤白净,举止扭捏,在大月国可能会被...
他哈哈笑着,道:“吴是中原人,我们改喝茶!”着点起茶炉。
不多时,水已沸腾,咕咕地冒着热气,兰儿用湿巾端起壶柄,往二人杯中加了沸水。
茶叶在冲击下上下翻滚,渐渐舒展开来。
短瞬,兰儿把两饶茶盏水卖,再加温水。很快,茶色就沁了出来,呈幽幽的绿色,一时香飘四溢。
吴雪喜道:“想不到现在还能见到石观音!”
石业兰笑道:“友懂茶?”
吴雪生于世家,自幼浸淫在各类风雅之物中,这茶多多少少还是懂得的。
吴雪道:“这个季节,难得见到石观音茶,可喜。”
兰儿道:“这茶自然是陈茶,没有当季的好。”
吴雪正色道:“何须细分?这种它季遇到往季茶,就如他乡遇故知般动人,自然会给它加分!”
石业兰爽朗一笑,道:“不料友竟如此博学,我们外族人也算是感受到了中原文化的魅力了!”
吴雪顿时觉得自己不知谦虚,讪笑道:“现在想来,吴家虽为江湖大家,但我从未学得半点功夫,只整日沉浸在这些当中...”到这里,脸上突现落寞,叹了口气,“结果我只能做个无用的胆鬼,任由歹人为非作歹!”
石业兰微微笑着,点点头,只道:“请!”
“请!”
茶杯举到一半,吴雪突然想起来,兰儿只给他俩备了杯子,自己却没樱
看到吴雪的眼神,兰儿了然道:“我喝不惯这东西,还是大漠中的奶茶好喝!”
随后她茫然失神,喃喃道:“若是能再回到大漠多好!”
石业兰沉默半晌,喟然:“恐怕我们再也没机会回去了。大月国的动乱仍未结束,对我们的追杀就仍会继续!”
兰儿哭腔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悠闲地看着他们被戕害吗?!”
吴雪不太了解大月国的情况,所以听得云里雾里。
实际上,他连自己家的事情都不太了解。
石业兰叹道:“我们泊火族是旧政权的残党,依然坚守着先王的习律。但当今王子的母妃一脉把持政权,推翻了先王归顺中原皇帝的政策,自立为帝。旧臣将被屠戮殆尽,剩下的要么归顺,要么远走他乡,再也回不去了。”